說來軟玉在懷、美人環繞該是人間最大樂事，可女人多了，事兒也就多了起來。

她說她有理兒，她也說她有理兒，要是沒理兒，那就使出三招必殺技――一哭二鬧三上吊，總有一招能讓你焦頭爛額雙手投降。

瑞王平日里遇見這種情況，看在都是美人兒的份上，多少都有幾分憐香惜玉的意思在上面，可這次他是真惱了，壓著股怒火，目光掃視周圍一眼，那些哭喊吵鬧瞬間停止。

“御醫，張側妃情況如何？孩子如何？”他連話也懶得跟張側妃說一句，直接問御醫。

御醫回道：“孩子無礙，母子平安。側妃娘娘腹痛不已，許是吃了涼食，身體有些不適。待下官開些藥調理調理，便無大礙。”

“行了，你下去吧。”瑞王揮手讓御醫下去，只寒著一張臉看了張側妃一眼。

張側妃心頭驚了一下，不知道平日里那般寶貝自己肚子里這孩子的瑞王今日為何這般表情，心頭醞釀的那些話語堵在喉嚨口，竟有些不敢開口了。

李氏聽到御醫的話，可是得意了，扭著腰肢朝瑞王貼了過去：“王爺，妾身也是好心給側妃娘娘送安胎藥過來，卻不想被如此冤枉，妾身真是好委屈……”

“委屈？”張側妃一聽這話真想啐她一臉，“你送藥過來的時候怎么說的？那話里話外就盼著這個孩子保不住才好！王爺……”

“好了！”瑞王惦記著他臥房里的澹臺明庭，哪有閑情逸致聽她們吵吵嚷嚷，“側妃好好養胎，別一天到晚沒事找事。李氏搬去立秋院住，今后沒事就不要往這邊跑了！”

“王爺！”

張側妃和李氏幾乎同時出聲，瑞王卻已經起身，火速地往回趕了。

美人兒，他的小美人兒，可一定要等著他啊！

回到臥房，門口站著的人還好好守著。

他問道：“可有什么異常？”

“回稟王爺，一切正常。”

“嗯，你們都下去吧。”瑞王很是滿意地揮退眾人，再一次推門進屋，“小美人兒，等久了吧？別著急，本王這就過來……”

他原本不指望澹臺明庭回應，卻沒想到話音落下之后，還真有人回他了：“王爺，你可要好好疼愛奴家啊。”

只不過這聲音絕對不會是澹臺明庭。有些蒼老，帶著股劣質脂粉粘黏膩人的味道，又像是榨干了汁的甘蔗殘渣、那破舊的老木門，總之怎么聽怎么難聽。

他心頭打了個激靈，卻還是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床邊。

床上坐著一人，背對著他，一身紅衣紅裙艷麗得滴血，個頭矮矮，頭發倒長，聽見他走到床邊，便回過頭來沖他拋了個媚眼。

“妾身參見王爺~~”

“媽呀！鬼呀！”瑞王一見那張濃妝艷抹蒼老的臉，頓時嚇得一個倒退，癱坐在了地上。

“王爺，你以前不還叫奴家小親親嗎？現在怎么說奴家是鬼呢？”那紅衣老女人提著裙擺走了下來，一步一步地走到瑞王的身邊。

瑞王爬起來就要跑，冷不防面前一陣輕風掠過，露出那驚艷絕倫淺笑嫣然卻也危險萬分的臉。

“瑞王殿下不喜歡本座送的大禮？”

瑞王還未答話，就見那紅袖一拂，一陣煙霧一飄，有什么東西入了自己的嘴里。

澹臺明庭能有什么好東西給他？他連忙去摳喉嚨，卻已經晚了。

“澹臺明庭，你居然敢這般對待本王，你不要命了？！”他怒斥道。

“瑞王殿下想要本座的性命，本座隨時恭候殿下來取。”他一拂袖，轉身就走，“好好替本座伺候瑞王殿下。”

隨他這一聲話音落，那屋內竟又冒出好幾個年老色衰涂脂抹粉的老女人來，捏著蒼老沙啞的嗓子矯揉造作地撲向瑞王。

“王爺，來呀~~”

屋外，瑞王早已經把人遣走。沒走的，也已經被澹臺明庭的人全部或處理或引開。

尋風跪在地上，請罪道：“屬下來遲，請大人恕罪。”

澹臺明庭面色淡淡，并不在意：“她在哪兒？”

雖未指名道姓，但尋風還是明白了自家主子問的是誰。

“蘇二小姐去賢王府，讓賢王帶人過來救您了。”

“這算打一個巴掌給一顆甜棗吃？”澹臺明庭眉眼微揚，唇畔帶笑。

只是小丫頭太低估他了，同樣的伎倆，用在同一個人身上兩次，就不管什么用了。不過那酥骨香的滋味，讓瑞王嘗嘗也不錯。

他收回思緒，見尋風仍跪在地上，不由挑眉：“怎么？還有其他事？”

“屬下有罪！”尋風低垂著頭，自責地道，“如若不是屬下在圍場被蘇二小姐抓住，那她也不會懷疑到大人身上。請大人責罰！”

“起來吧，她不一定就是通過你懷疑本座的。”澹臺明庭不以為然。

畢竟，一開始就是他主動在她面前賣的破綻不是嗎？

尋風不敢忤逆澹臺明庭，只好起身問道：“那大人，馬上賢王就要到瑞王府了，我們該怎么做？”

澹臺明庭一拂長袖，飄然而去。

“就讓他倆狗咬狗吧。”

想來，這也是那小丫頭希望見到的。

蘇懿到賢王府之后，便想方設法讓人拿了信物帶了口信進去。

至于信物是什么？咳咳，她會說在撕澹臺明庭袍角的時候，多撕了幾塊嗎？

澹臺明庭身份尊貴，又喜好紅色，身上的衣服料子都是特供，但凡和他接觸過的人，只瞧個袍角便知真假了。

畢竟是軒轅棣的大舅子，畢竟是老皇帝跟前的紅人，畢竟那御刑司是朝中舉足輕重的勢力，所以軒轅棣對此事還是十分看重的。不一會兒，就見他帶著人騎著馬，直接從后門出發，朝著瑞王府的方向疾奔而去。

一路直闖，氣勢洶洶，軒轅棣一腳踢開瑞王府內準備阻攔他的家丁，冷聲斥道：“狗奴才，瞪大你的狗眼看看，本王是誰？！”

瑞王府的大管家一邊硬著頭皮拖著軒轅棣，一邊派人去通報瑞王，卻被告知瑞王早已傳令下來，他有要事要辦，若是誰敢打擾，直接亂棍打死！

“呵，看來王叔正在辦的事非同小可啊，那本王就更好奇、更想去一看究竟了！”

軒轅棣早知道他家這位王叔男女不忌，卻沒想到他會把主意打到澹臺明庭的身上來。且以澹臺明庭的身手，也實在難以讓人想象怎么會落到瑞王的手上。

雖然其中內情暫不知，卻也不能真讓瑞王把澹臺明庭給辦了。當即加快速度，讓侍從擋住瑞王府的人，他按住腰上別著的寶劍，一路直沖到瑞王臥房。

才剛靠近，便聽見那粗重的喘息聲和那床榻搖晃的聲音，聽得眾人一陣尷尬、聽得軒轅棣面色一變。

不會已經得手了吧？

他不敢再遲疑，徑直上前，猛一踢門。

“哐當――”

門被破開，門外光線照射進去，入眼的便是面前晃眼的一片白肉。

“啊――！”

“啊啊啊啊――！”

一片驚叫聲乍起，竟是此起彼伏，高低有序。

軒轅棣聽著那刺耳難聽的尖叫，揉了揉耳朵，定睛去看，就見瑞王光溜溜地被好幾個老女人圍在中間，臉上表情，可是享受得很，即便他進來了也沒拿正眼瞧過他。

他抬起目光再將整個屋子掃視一圈，確定沒有澹臺明庭的聲音，這才松了口氣，唇邊揚起一抹譏誚。

“王叔果真在做正事呢。只是沒想到王叔之品味……”

后半句他沒說，只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退出去后，他對瑞王府的管家道：“這次是本王唐突了，不過瞧著王叔現在也不方便，本王還是改日再登門致歉好了。勞煩管家派兩個人，去把王叔的房門修一修吧。”

管家面上神色清白不均，卻還得好聲好氣地送軒轅棣出去。

臨到門口，軒轅棣勾起一邊唇角，又道一句：“皇爺爺剛剛才賞賜了本王幾個西域舞姬，個個美艷驚人，用不用本王給你家王爺送兩個過來？”

那管家整個人都在冒煙：“我家王爺后院姬妾三千，就不勞賢王殿下費心了。”

軒轅棣笑得風和雅致：“那想來是王叔鮮嫩美人兒吃慣了，偶爾也想換換口味吧。”

管家直接伸出手：“賢王殿下慢走！”

“呵――”

軒轅棣剛走，后院就傳來瑞王的命令――攔住他！

攔住他？

大管家一臉苦笑，這人都出了瑞王府了，在大街上去攔賢王的車馬，那可是要出大事的。他家王爺也不知道早一點下令？

你以為瑞王不想？

要不是那會兒藥勁還沒緩過頭，他會讓軒轅棣從他眼皮子底下走掉？被一群老女人給上了，這事兒要是傳出去，他哪還有臉見人？！

不過這事兒是瞞不住的，就算軒轅棣不說，澹臺明庭不說，能擔保蘇懿和宋元恒不說？

“果然啊，姜還是老的辣。明明是你設計人家，卻沒想到被澹臺明庭那家伙將計就計。依小爺看啊，這瑞王的名聲是要徹底爛了。”宋元恒一邊說著一邊嘖嘖感慨，“你說澹臺明庭那家伙是怎么逃出來的？又是怎么在那么短的時間內找到那么多老妓、女的？”

怎么逃出來的？

蘇懿捏著下巴，思忖了一會兒，道：“或許他壓根兒就沒中招。我坑過他兩次，用酥骨香對付過他一次，他若長了腦子，就該有所警惕。”

她之前想的是對的，他澹臺明庭，是故意栽在她手里的。

“那他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宋元恒歪著頭，“激化瑞王跟他和軒轅棣的矛盾？沒道理啊，要撕破臉，現在可不是什么好時機。”

蘇懿沉默著，沒說話。

或許那家伙心有愧疚，存了心讓她坑回一次？

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