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蘇宸走神的這一會兒功夫，梁哥突兀地當眾提出質疑。

不僅蘇宸始料不及。

就連其他公司的代表，同樣是有些莫名其妙的云里霧里。

什么情況？

剛剛還幾乎就吵翻天的會議室里，瞬間就安靜下來，氣氛變得奇怪起來。

眾人紛紛露出詫異不解的目光，在蘇宸與梁哥之間徘徊。

他們在觀望在等待，一個合理的解釋。

按道理來說。

蘇宸曾經在梁哥手底下歷練，情分擺在那里，不應該至于如此當眾讓人下不來臺。

也就是說……

兩人之間有矛盾。

還是那種不可調和的矛盾。

在座者都是銷售精英，商場上的人精，最是善于察言觀色，通過一些細節去揣摩客戶的心思。

剛才眾人揣測蘇宸的神秘背景同時，心里頭其實已經涼了半截。

原本他們以為，憑蘇宸與梁哥的師徒情誼，這一個億的單子，必然會落在梁哥手里。

照眼前這情形……

今天這大單子，花落誰家還兩說。

于是乎，眾人安靜看戲的同時，心思不由地熱絡起來。

從蘇宸的角度來看，他沒心思去揣測別人的心思，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梁哥。

這會他心里頭百味雜陳。

腦海里不斷閃過四年來與梁哥相處的點點滴滴。

想當初送走父母后，他來到舉目無親的江南市闖蕩，只為了能夠糊口以及供妹妹讀書。

然而他一個高中畢業生，一無所長，就是想到工地里去搬磚，也需要有熟悉的老鄉帶進去才行。

剛來江南市那會，他撿過紙皮塑料瓶，在地鐵里忍饑挨餓過……

直到他在招工會上碰到了梁哥，他的命運就此改變。

是梁哥言傳身教，每天帶著他跑業務，把他從一個涉世未深的毛頭小子，培養成為人情達練的銷售精英。

后來，他問過梁哥，‘哥，你是怎么一眼就看上我的？’

梁哥笑答，‘我從你小子的眼神里，看到了不服輸的干勁，就像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兩人之間非親非故。

能夠得到這樣一個亦師亦友的人幫助，對此他銘記于心。

也因此，即便猜測到是梁哥在幕后操作，設計把他踢出公司，他也沒真正的怨恨過梁哥。

教會徒弟餓死師傅。

從第一天開始，梁哥就教導他，‘商場如戰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能帶有任何的感情色彩。’

當初被老板炒魷魚，他理解梁哥。

即使是現在，他也明白梁哥為什么會這樣，突然就跳出來質疑他是騙子。

因為在梁哥看來，他蘇宸一定對當初的事情懷恨在心。

所以今天這一個億的大單子，梁哥別想染指一分一毫。

既然如此，索性就把這事給攪黃，誰也別想好過。

其實……

蘇宸雖然曾經心有介懷，然而他恩怨分明，并沒有把梁哥排除在這個一億的單子之外。

他只當時報了當年的恩情。

他曾經聽過這樣一個富有哲理的故事。

一個坐擁天下的皇帝，面對一個咒罵他的乞丐。

許多人會覺得，皇帝一定會拍著桌子，大喊一聲，‘來人，拖出去斬了！’

其實不然。

皇帝只是大笑一聲，‘罵得好，有賞。’

眾大臣不解。

皇帝意味深長道，‘朕的眼里是天下，他只關心一日三餐。’

格局不同，看待問題的角度就不同。

如今蘇宸已經不再是那個心有不滿，幾乎就失去希望的失業青年，而是每天睜開眼醒來，就有花不完的錢。

他的心態同樣也發生了質的轉變。

如今他在22層，而梁哥……

這22層的寫字樓都是他的。

誰還想去計較那點破事。

哪怕是此刻梁哥當眾質疑，他也只是意味深長地瞅著梁哥看了許久許久，并沒有去解釋什么。

也沒那個必要解釋什么。

不管是誰，總免不了被人質疑。

這樣的質疑，以后肯定是少不了。

難道要去跟質疑他的人一一解釋，他為什么突然一夜之間變得這么有錢？

不說解釋不清楚。

真沒那個必要。

梁嫻一瞅蘇宸默不作聲的樣子，知道他這是不打算去計較。

師傅就是這樣的老好人，什么事都獨自扛著，即便是吃虧了也是往肚子里咽。

但她不是。

她可見不得別人欺負自己的師傅，那本就高聳的胸脯因為憤怒，變得劇烈起伏起來。

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于是她刷一下站起來，朝著梁哥怒目而視道：

“梁哥，我之所以還叫你一聲梁哥，那是看在你曾經幫助過師傅的份上。”

“當初你設計把師傅踢出公司，師傅都沒跟你計較，也是看在這份情義上。”

“師傅對你有情有義。”

“可你現在這樣說師傅，摸摸自己的良心，不痛么？”

梁嫻突然站出來替蘇宸說話，在座者聞言，已經大概明白兩人間的那點恩怨。

不過事不關已。

他們樂得旁觀看戲。

“梁哥有說錯嗎？”小劉冷笑道，“我們共事多年，對他的底細一清二楚，可以很負責任地說，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富二代，就是個一清二白的普通人。”

“要不是梁哥，蘇宸現在就是個要飯的。”

“諸位可要擦亮眼睛，可不能被一些表面的東西給迷惑，這棟寫字樓...呵呵，也不知道租了幾天。”

“到時候收不回貨款，別怪梁哥沒提醒你們。”

小劉最后一句話，直接戳到了眾人的痛點。

做他們一行，最頭疼的不是跑單子，最難的是追貨款。

大宗貿易通常不像是去買兩斤水果那樣貨期兩清，交貨前的定金只是很少的一部分，交貨后的尾款才是大頭。

客戶要是拖著不付貨款，甚至是賴賬……

合同詐騙？

去打官司費錢費事，能把一家不大的公司給拖垮。

這樣的詐騙案例并不是什么新鮮事。

在座者在商場上，多多少少碰到過一些。

小劉環視一圈會議室，見到眾人臉上或猶豫，或懷疑的眼神時，不禁嘴角微微一翹，露出得意的笑容。

梁哥的質疑有根有據。

關于這一點，小劉十分清楚，因此他說這番話的底氣十足。

蘇宸這小子的背景，梁哥知道，小劉同樣知根知底。

真不像其他人猜測的那樣。

神秘豪門的超級富二代？

簡直就是個笑話。

歸根結底，蘇宸就是個騙子。

“你胡說八道……”

梁嫻氣得鼓鼓的胸口就要炸裂一般，正要替自己的師傅辯駁。

“咸魚坐下，咱們用實力說話。”

蘇宸打斷梁嫻的話，示意她稍安勿躁。

你跟一條亂吠的狗爭論什么？

“顏律師，麻煩你把合同分發給諸位看一下。”

顏如玉應了一聲，然后起身給在座者人手分發了一份合同。

“什么？？？今天就預付一億貨款？？？”

看到合同的眾人驚訝不已，簡直不敢相信合同上的白紙黑字。

還真的就是用實力說話。

與其同時，梁哥和小劉的臉上，一陣火辣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