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令人激動難忘的小插曲過后，終于到了正式的生日環節。

燈光暗下，全體觀眾晃著熒光棒唱起生日歌，蔣明珂推著蛋糕從后臺出來，身后跟著一群人，拿著燈牌和應援棒。

褚淮景被圍在中間，點蠟燭許了愿吹蠟燭，然后是切蛋糕，例行儀式一般的每個人都揩了點蛋糕抹到褚淮景臉上鬧他幾下，沈藍桉趁亂退出來，站到了他們的身后，眉眼帶笑安靜地看著這一幕。

其實沒有她，褚淮景一個人也可以很好的。

即便不會是像現在這樣有那么多粉絲，那么多朋友，他也能在新陸巷里安分守己平平淡淡過一生。

不過她也很開心，就算有了她的介入，褚淮景的生活仍然充滿歡笑與快樂。

挺幸運的。

分蛋糕的時候，褚淮景鉆到桌子底下從舞臺上溜下去，前排的粉絲看到了，褚淮景示意她們別吱聲，等著吃蛋糕不要多管閑事。

粉絲們的母愛又開始泛濫了，好像那個小時候去偷人家院子里的瓜被隔壁老王瞅見了然后奶兇奶兇地威脅老王不許告狀，手快的粉絲已經拍了下來。

褚淮景躲在舞臺側邊，朝著站在最后面的沈藍桉打著手勢，使勁兒招手，臉上表情都在一起用力。

沈藍桉兩秒就發現了舞臺下的褚淮景，懵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笑了出來，什么時候跑下去的啊？一片混亂和昏暗中她都沒發現。

沈藍桉脫了高跟鞋，提著裙擺，貓下腰蹭蹭蹭地跑下舞臺，留下一群不是主角的人在上面獨自狂歡。

粉絲們一邊目睹全過程一邊錄下這好笑的一幕，目送她們的偶像跟做賊似的溜出會場，而她們仍在配合著臺上的幾個二十多歲的小孩兒鬧著玩兒。

羽絨服在后臺休息室，兩人都沒拿，一出會場，褚淮景就很自然地抱起沈藍桉，順手拿過她的鞋子，快速地把人塞進車里，自己也急不可耐地壓進去。

車窗全部關閉，暖氣打開，沈藍桉被圈在褚淮景身下，頸側感受著他灼熱的呼吸。

起伏不定的胸膛一上一下，仿佛一個克萊因瓶破開成為兩個莫比烏斯環，環環繞繞地傳導著兩人逐漸上升的體溫。

良久，褚淮景才啞著嗓音開口。

“姐姐，交換不是沒結束嗎？你怎么提前回來了？”

“陪你過生日呀。”

沈藍桉又補充：“你不是抱怨我一直缺席你的長大嗎？現在回來了，以后不會了，一定每年都陪你過生日。”

“不對，肯定不是這么簡單。”褚淮景多了解她呀，多清楚前途對她來說有多么重要，怎么可能會就這么放棄呢？

“真的，就這么簡單。”沈藍桉與他對視著。

“姐姐你……”褚淮景從那道眼神看出了其他的意味，“你是不是放棄了做科研的夢想？”

“不對的寶寶，做科研不是我的夢想，我從來都沒有什么夢想。”沈藍桉糾正他。

她有的只是爬得更高的勃勃野心。

這也算是一種變相的承認了。

“為什么呀？這次機會可是你努力爭取來的，怎么可以中途就退出了呢？”褚淮景說著說著自己就帶上了哭音，好像他才是那個從光芒萬丈的舞臺上中途退場的人，“明明你做演講的時候那么自信那么驕傲，明明你的文章已經被刊登在了最權威的雜志上，明明還有半年時間，明明就差一點你就可以站得比任何人都高……”

一顆熱淚毫無預兆突然砸了下來，滴在她臉頰上，沈藍桉整個人都愣住了，反應過來褚淮景是在心疼她就這么放棄了大好前途，連忙又把他腦袋攬下來靠在肩上，哄他：“寶寶別哭寶寶別哭，不心疼不心疼，沒關系的，我不一定要站得那么高，我回來陪你一起好不好？”

“不好……”真哭了，聲音都哽咽了。

“寶寶，你能聽清我說話嗎？”光靠哄是不夠了，沈藍桉決定來一波真情表白，就像他以前那樣。

“嗯……”鼻音好重。

“那你認真聽。”

“確實也像你說的那樣，也許再有個一年半載我就會成為一名優秀的科研工作者，但是我實話告訴你，我不想拼了，如果沒有你，沒有你那些為了我所做的妥協和遷就，我就不會回來了，我就會一直往上走而不是又回到和你一樣的位置。”

“那些你想瞞著我的我也都知道，我知道你為了讓我在學校安心上課而獨自一人承受著被網暴的壓力，為了給我更多更漂亮的浪漫拼命賺錢，為了考上京大即便生病了也要寫卷子，為了跨越太平洋陪我過圣誕折了一個多星期的玫瑰花，花掉幾千塊錢買機票也毫不猶豫，你讓我挑的糖果零食其實是用來當做喜糖發給了老師同學們，告訴他們你表白成功了你有老婆了，得到了很多祝福，你看評論都是笑著的。”

“照片是蔣明珂給我發的，我看到的時候我就下定了決心，我不要隔著兩萬多公里說愛你，我要回來，回到你身邊，告訴你——”

“我愛你。”

最后三個字，沈藍桉是貼著褚淮景的耳朵說的，輕輕的軟語呢喃，像四月桃花開，風過桃花落，飄飄簌簌，卷著香和甜緩慢流淌進他的左心房里，四面八方的暖意席卷全身。

褚淮景真的徹底沒轍了。

反駁不了了。

哭聲止住了，換來的卻是小男孩黏黏糊糊地蹭著她的頸側，隔著薄薄布料輕輕摩擦的肌膚起了熱，這下更要命了。

沈藍桉盡量壓制住不安分的躁動，“寶寶，我們先回家好不好？回家比較方便。”

褚淮景聞言抬頭看她，還有些濕漉漉的眼神里充滿了無辜與天真，“方便什么？”

沈藍桉真想拍自己額頭，這個時候跟他扯什么黃色廢料，她干笑，“沒事，我們先回家。”

說著她就推開褚淮景，起身準備直接跨到駕駛座上，卻被褚淮景攬住腰又帶回到座椅上，被壓在車窗上，裸露的后背貼上冰冷的玻璃。

褚淮景彎下腰湊近她，水霧未干的濕漉眼瞳盯著她，開始撒嬌，“姐姐，我想現在要一個親親可以嗎？”

撒嬌的小男孩最要命，沈藍桉怎么可能忍得了，當下就勾著他的脖子往她這邊靠近，唇瓣相貼，逼仄空間的溫暖空氣也開始變得不純潔。

本該兩分鐘結束的安慰親親，被褚淮景反客為主延長了幾分鐘，沈藍桉都快喘不過來氣了才舍得松開。

沈藍桉急促地換著呼吸，平復著起伏的胸膛，目光觸及到褚淮景嘴角邊的紅印時，忽然笑了，順便抬起手背抹掉可能被蹭出嘴唇外面的口紅。

“姐姐你笑什么？”小男孩疑惑不解。

沈藍桉笑得說不出話，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角旁邊，“這里……”

褚淮景以為沈藍桉還想要，低頭湊過去在她指的地方又親了一下，親完了還特別認真地問一句：“姐姐左邊還要嗎？”

“噗嗤——”沈藍桉直接笑彎了腰，扶著前座椅笑得渾身顫抖。

撩的時候又撩得人心猿意馬，可愛的時候又簡直萌到犯規！

這反差，也太鯊她了！

“笑什么嘛！再笑我就不理你了！”小男孩被沈藍桉放肆的笑聲給整得有些惱羞成怒，還以為自己又是哪里做的不對被取笑了。

“我……我是說……這里，蹭了口紅……”沈藍桉笑個不停，“要你擦掉，誰知道你以為我……寶寶你太可愛了！”

“……”褚淮景感覺自己被戲弄了，可是姐姐夸他可愛誒，他除了害羞啥也沒有了。

車里安靜了好一會兒，直到對面玻璃被敲了兩下，沈藍桉側身伸手夠到駕駛座的車窗升降開關，蔣明珂示意她開一下后備箱，去放東西，小件的盒子什么的就由宋移安一件一件從窗戶里扔進來，蔣明珂動作快一些，過來幫他。

其中有個白色的長方形盒子，蔣明珂看都不看就拿了扔進去，急得宋移安大叫：“錯了錯了錯了！那是我的！！我的禮物！！！”

褚淮景撿起來看了一眼，遞出去給蔣明珂，蔣明珂拿了先揣自己懷里，然后把剩下的禮物一股腦兒地塞進去，褚淮景接了滿懷。

兩人任務完成了，帥氣酷酷地行了個美式軍禮，車里的兩人以同樣姿勢回了禮，然后蔣明珂騎著他自己全款買的小綿羊，載著宋移安，迎著凜冽的寒風呼啦啦地回他們的出租屋。

“他們倆這是已經在一起了嗎？”沈藍桉看著他們遠去，后座上的宋移安摟著蔣明珂的腰摟得緊緊，明明自己都很怕冷，卻還要把腦袋伸過去搭在蔣明珂肩膀上和他說話。

“去年夏天的事了，阿珂先表的白，然后宋移安這個小作精一邊伸手過去戴戒指一邊哭著罵阿珂搶占先機，那場面挺搞笑的。”褚淮景正收拾著亂七八糟的禮物，又抽空補了一句：“他磨了他媽媽好久他媽媽才松口同意兩人在一塊兒。”

沈藍桉也知道雙方家長其實對出柜這種事情都挺膈應的，為了在一起，不知道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對于他們的這段感情也很看好，畢竟排除了萬難的雙向奔赴怎么樣也都堅如磐石了吧？

克林樂隊從另一個方向回去了，釋延臨走時才發現褚淮景跟沈藍桉的外套都沒拿，又折了個方向拿回來給他們。

沈藍桉道了謝順便約他下次一起吃個飯敘敘舊什么的，釋延應下之后又把腦袋探進車窗里，征求般的詢問：“桉桉姐，你那個part可以公開沒有？我粉絲們都快催瘋了。”

“能不能再過兩天？我得讓我家寶寶先公開。”

釋延就保持著彎腰探頭的姿勢在那里杵了半天，愣是一句反駁的話都憋不出來，最后特別服氣地豎了個大拇指：“行！您是姐大，聽您的！”

回公寓路上，沈藍桉單手掌著方向盤，左手曲起，肘部抵著車窗沿，撐著腦袋，眼神看向正低頭玩手機的褚淮景。

“寶寶在忙什么呢？”她問。

“官宣。”回答明確又直白。

“520張照片都集齊了？”

褚淮景手指停頓了一下，然后按下Home鍵回到主界面，打開了相機，對著沈藍桉又拍了一張，才說：“是521張。”

“哇，”沈藍桉佯做一副驚訝狀，看他的眼神卻滿是笑意，“這么厲害呢，我都沒有那么多。”

“因為姐姐都不給我拍照呀，當然沒有我那么多了。”這會兒的褚淮景仿佛回到了八歲，那個特別喜歡跟人炫耀嘚瑟的年紀。

太像小孩子了。

臉上的笑意不自覺又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