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班陸陸續續都開學了,準大一的新生也差不多了。
今天周六,是沈藍桉兼職的最后一天,做到下午六點,陳萬木給她結工資。
二維碼直接掃碼收款,底薪三千,做了兩個多月,八千,再加上訂單的提成,林林總總加起來有一萬多塊錢。
摘圍裙之前,沈藍桉給自己做了一杯奶茶,摘了圍裙,坐在吧臺上。
符憫把一個小小蜘蛛俠的手辦推到沈藍桉面前,沈藍桉抬眸看他。
符憫推過小本本:送你,禮物。
兩分鐘又把小本本推過來:如果看到和你很像的人,幫我問,是就給她。
對于小本本式聊天,沈藍桉有經驗,符憫的話沒寫全,但意思很明了。
“沈燼霜在京城?”沈藍桉抽了一張紙巾鋪在桌面上。
小本本:不知道。
“我可不可以理解成為你想要我幫忙找她?”那張紙巾折了一小半,然后換了個方向又卷起來。
小本本:?
“可以啊。”紙巾從中間擰了幾圈,然后上半部分扯開做花瓣,下半部分折一起一層做葉子。
小本本上畫了兩只小螃蟹。
沈藍桉從包包里拿出唇釉,涂了一點在食指指腹上,然后抹在紙巾上,抹了一圈,一朵便宜又可愛的紙巾玫瑰花就做好了。
她把花放在蜘蛛俠的背簍里,推回去給符憫,“這是你最喜歡的東西,相當于定情信物,可別送我。”
符憫又拿了回去,花也拿走了。
小本本附上了筆:花。
沈藍桉拿起筆翻了頁,在上面畫下紙巾玫瑰的折法,怕他看不懂,還配了文字。
關培禎給沈藍桉打電話說給她辦了個簡單的慶功宴,拜托她一定要來。
沈藍桉還沒說話,突然又進了個電話過來。
是褚淮景。
“姐姐,剛才禎哥給我打電話說要我和你一起去他那里吃飯,你在哪呢?我去接你。”
這下沈藍桉是想拒絕都拒絕不了了。
“我還在奶茶店。”
“我現在過去,你等我。”
掛了電話,沈藍桉摁滅手機屏幕,拿來當鏡子,補了一下口紅。
褚淮景來得挺快的,黑色墨鏡都蓋不住他意氣風發的眼神與氣質,黑色小電車車把上扣著的那只小黃鴨頭盔上的竹蜻蜓飛法法地轉著,車頭一扭,車尾一擺,車子就特別帥氣地橫停在臺階前。
褚淮景摘下墨鏡,食指與無名指并攏,在額角處點了一下,向沈藍桉發射了一個wink致意,說了一句非常中二的臺詞:“喲!我的公主殿下,騎士已就位,隨時待命出發!”
沈藍桉捂臉,嘴角上揚,笑得很開心。
雖然很中二,但是足夠可愛。
“走了。”沈藍桉挎上包,起身,跟符憫打了聲招呼。
褚淮景今天穿的一身黑,黑色棒球帽,黑色無袖上衣,黑色休閑褲,黑色回力高幫鞋。
沈藍桉面上嫌棄地用手指捏起褚淮景的衣領,“不是讓你少穿黑色嗎?給你買的衣服呢?干嘛不穿?你是要當蝙蝠俠嗎?”
褚淮景一本正經地指了指自己的衣服,又指了指沈藍桉的白色裙子,然后豎起大拇指,“黑,白,配!”
“配你個大頭鬼啊!”沈藍桉拍了一下褚淮景的腦袋。
“本來就配,黑西裝與白婚紗絕配頂配天仙配!”
“是是是,”沈藍桉坐上后座,拍了拍褚淮景的臉頰,“走吧走吧。”
說是簡單慶祝一下,桌上卻擺滿了各種菜肴,飲料只有兩瓶椰汁和兩瓶果匯源果汁,地上卻疊了好幾箱哈爾濱,人也很多,蔣明珂和宋移安也在,于紀芝帶著戚凈一也來了。
沈藍桉挽著褚淮景的胳膊推門進去時,突然接連幾聲砰砰的響聲,緊接著是漫天飛舞的彩色亮片簌簌落下,落在兩人的頭上,肩上。
于耀宗幾人拿著空的禮炮筒哈哈大笑,歡呼著,“歡迎回來!”
戚凈一也特別配合地使勁兒晃著抓在手上的搖鈴玩具,叮鈴鈴的清脆聲音更添了幾分熱鬧氛圍。
于紀芝將剛才的那一幕錄了下來,黑與白,狂歡的亮片,就像穿著黑色西裝與白色婚紗的兩位新人在接受著親朋好友的祝福,那一瞬間她有個錯覺以為她是來參加婚禮的。
“不用搞這么隆重的吧?”沈藍桉笑著說。
“要的要的!咱們桉桉姐的排面絕對不能少!”于耀宗說。
眾人落座。
座位還挺講究的,一對一對來坐的。沈藍桉身邊是褚淮景,左邊是蔣明珂和宋移安,再過去就是于耀祖于耀宗,褚淮景右手邊是關培禎和御渡,他們對面是邰啟揚和于紀芝,戚凈一坐在兩人中間,像一家三口。
吃到四六分飽,能喝酒的喝酒,不能喝的喝果汁,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碗,有來有往好幾回下來,幾人臉上都浮現出了微醺的醉態。
宋移安和蔣明珂不喝酒,就和戚凈一坐一塊兒一邊嘴里咬著吸管喝果汁,一邊看那群地上東倒西歪堆了好多酒瓶的醉鬼猜碼罰酒。
邰啟揚平時挺能喝的,就今天,剛喝了幾個回合就眼神迷離,暈暈乎乎地挨在于紀芝肩上,于紀芝當真以為他喝醉了,給他倒了杯椰汁親手端著慢慢喂他喝。
褚淮景技術菜得一批,對手換了一個又一個,每十個回合下來有七杯是他喝的,被對面四個人虐得體無完膚,臉紅到脖子根,耳朵也紅得像能滴出血似的。
御渡是真的喝醉了,抱著的胳膊黏著蹭著他不放,關培禎也沒管他,繼續和褚淮景劃拳,于耀祖于耀宗兩兄弟拉著御渡起來要繼續玩水魚,御渡非要扒拉著關培禎,兩兄弟換了游戲,改搖骰子,沈藍桉不喝酒了,坐在褚淮景的一邊大腿上,褚淮景一只手環住她的腰,她在和蔣明珂兩人聊著天,他在和關培禎比劃著拳法,兩人親密無間又互不干擾。
“桉桉姐,你到底看上褚淮景哪點了?”蔣明珂問。
“就是就是,我也特別好奇,”宋移安也附議,“難道你拿的是重生劇本嗎?上輩子他拼了命的愛你,所以這一世你才要毫無理由地愛他?”
“是這一世他拼了命地愛我,我才會這么愛他的。”沈藍桉說。
“在遇到他之前,戀愛對我來說是抽象的,我也沒有概念,遇到他之后,戀愛變成了具象的,我才知道什么叫心動的感覺。”
兩個小男孩:“哇哦~好肉麻啊!”
蔣明珂:“褚淮景他命真好。”
宋移安:“桉桉姐你心真好。”
“再往后,你們也會遇到你們自己的女孩子,那個時候你們就會明白,人是可以在一瞬間墜入愛河的。”
“可是我覺得談戀愛好麻煩。”
“嗯嗯,我也覺得。”宋移安附和道:“陽陽姐跟小月亮就經常吵架,搞不懂有什么事好吵的。”
“他們再吵現在不照樣膩膩歪歪?”沈藍桉喝了一口椰汁。
“也是。”宋移安深以為然地點頭。
褚淮景又輸了,把孩子委屈得扭過頭跟姐姐哭哭:“姐姐他們好過分啊!他們合起伙來欺負我。”
褚淮景的下巴擱在沈藍桉肩膀上,說話時熱氣混合著酒氣噴灑在她的耳朵上,熱熱的。
沈藍桉側過臉,臉頰與他的額角貼在一起,笑著逗他:“還不是因為你太菜了,老是輸。”
褚淮景鼻尖蹭了蹭她的后頸,很不高興地從鼻腔里哼了一句,嚶嚶綿綿的,額頭一下一下輕輕撞著沈藍桉的脊背,像是在懲罰她一般,“他們都灌我,好過分哦,你還笑我,你和他們一樣都是壞蛋……”
蔣明珂:“……”
宋移安:“……”
突然感覺手里的椰汁酸得不要不要的。
“嗚嗚……他們灌我……”褚淮景改用臉頰貼著沈藍桉的薄背,雙手環著她的腰,化身嗚嗚怪,“嗚嗚……他們灌我酒姐姐,嗚嗚……我喝不過他們,嗚嗚……好難過……”
被灌醉了的褚淮景比平時還要可愛百倍千倍,沈藍桉笑著,腿一抬轉了個方向,將褚淮景摟進懷里,哄他。
“姐姐下次幫你灌回來好不好?下次把他們都喝趴下好不好?”
“嗯!”褚淮景臉埋在沈藍桉的綿軟里,哼哼唧唧地蹭著,“姐姐我好喜歡你啊,你好好看啊,好想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啊。”
俗話說,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淚。
可他是喝醉了的褚淮景誒。
“我也很喜歡你啊,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沈藍桉順著他的話說。
“姐姐我們會一輩子在一起嗎?”
“會的。”
“姐姐我們下輩子還會在一起嗎?”
“會的。”
“姐姐我們還會有以后嗎?”
“會的。”
不管褚淮景是在喝醉了亂說話還是趁醉了反復表白,沈藍桉都很認真地回答他“會的”。
醉的醉,睡的睡,這頓飯也就吃到這了。
褚淮景仍在黏著沈藍桉撒嬌,蔣明珂和宋移安幫忙把于耀祖于耀宗扶回房間,于紀芝先把睡著了的戚凈一抱到沙發上躺著,才又回來扶著本來就沒醉的邰啟揚進了里屋,又醉又困的御渡被關培禎抱回了自己房間。
于紀芝抱著戚凈一回了家,褚淮景被沈藍桉兇了兩句就乖乖地自己去沙發上躺好,她去和蔣明珂兩人收拾那一地狼藉和凌亂不堪的桌面。
褚淮景翻了個身,趴在沙發扶手上,雙手疊在一起下巴墊在上面,眼巴巴地望著在忙碌而只給他留了一個背影的沈藍桉。
“姐姐。”
“嗯?”沈藍桉即便忙著也抽空應了句。
“你在干嘛?”
“我在收拾衛生。”
“姐姐你怎么還不來接我?”被灌懵了的褚淮景開始鬧了。
“再等一會兒。”
“好噠!”褚淮景乖乖地應了句,然而沒過一分鐘他又開始鬧了。
“姐姐,他們灌了我一箱啤酒你怎么還不來接我?”
“快了快了。”
“那我等你。”
褚淮景安靜了半分鐘,又鬧了。
“姐姐我好想你啊。”
“我也想你。”
“姐姐我在想你誒,你為什么還不來接我?”
“馬上就來。”
“姐姐我好愛你啊。”
沈藍桉沒回他了,衛生收拾完了,蔣明珂和宋移安一人拎了一個大黑色垃圾袋,沈藍桉送他們兩個出門。
“開車慢點,注意安全。”
“好的,桉桉姐拜拜。”
小電車剛起步,屋里就傳來褚淮景帶著哭腔的吶喊聲。
“姐姐你不要走!你還沒把我接回家呢!”
沈藍桉快步走回去,“來了來了。”
褚淮景跟不長骨頭似的整個身體壓在沈藍桉懷里,發紅滾燙的臉頰埋在她的頸窩處,不知是在醉著說話還是在說著醉話。
“姐姐我可以喜歡你好久好久嗎?”
“當然可以。”
“姐姐我好愛你啊。”好像染上了一些哽咽。
“我知道。”
“可是我愛不起你,我很快就要愛不到你了,怎么辦?我好害怕……”像被開了閘門一樣,止不住的眼淚掉下來,打濕了沈藍桉的胸前。
“不會的,我還在,你就可以愛。”
“我好沒用,我是個廢物,我沒有錢,我買不起九十九朵紅玫瑰,也買不起寶格麗,更買不起車和房,跟我在一起好苦的,我一點都不厲害,我拿不出任何價值來愛你,怎么辦?我好沒用……”
可愛的小男孩變成了哭泣的小男孩,他在為自己的一無是處和無能為力感到悲哀與絕望。
他本不用如此自卑與敏感的,他本可以熱忱且赤誠地愛著心上人的,他本可以在囊中羞澀的青春里無所顧忌地談著一場細水長流的戀愛的。
假如沒有有心者的從中作梗的話。
沈藍桉也不多言,捧起他的臉吻了下去,將他的自責與無助慢慢化解在這個纏綿且悠長的熱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