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不到一個月大學就開學了。

戚凈一的領養(yǎng)問題還沒有解決，不想送他去福利院，也不想丟給街道辦事處隨便給他找個家庭。

沈藍桉想了個辦法。

她給戚凈一提出兩個選擇。

第一，福利院或者孤兒院二選一。

第二，你自己去找一個你喜歡的并且也愿意收養(yǎng)你的人。

戚凈一認真想了一會兒，然后小手指點在第二行字上，戳了戳。

“行，那從明天開始你就自己去街上物色自己中意的好爸爸或者好媽媽可以嗎？”

戚凈一點點頭，舉起手比了個OK的手勢。

沈藍桉把一份炒面分成兩份，順便給牛奶插上吸管。

戚凈一把他的寫字板推過來，“為什么姐姐不能帶上我呢？”

“因為我要上大學了，要住校的，不方便帶著你啊，而且你還小，太早讓你接觸社會險惡不好，你的童年應該是五彩斑斕無憂無慮的?！?

戚凈一似懂非懂地點頭，再寫：溫柔的媽媽好一點？酷酷的媽媽好一點？

沈藍桉把炒面推給戚凈一，回他：“都可以，反正別像我這樣就行了?！?

“姐姐你也很好的！”戚凈一又在這行字旁邊畫了一個豎起大拇指的簡筆畫，舉著寫字板給沈藍桉看，表情很認真。

“好，我很好，”沈藍桉捏了捏他的臉頰，“你說的都對，快吃吧?！?

跟戚凈一約好今天要答復，結果沈藍桉到的時候發(fā)現(xiàn)門還是鎖著的?，F(xiàn)在時間是六點多，平時這個點戚凈一已經在家里乖乖吃飯洗澡然后看一會兒圖畫書就準備上床睡覺了。

沈藍桉在門口的用一塊木板加幾塊碎磚頭搭成的簡陋長板凳上坐下，等戚凈一回來。

快七點的時候，一個小身影才出現(xiàn)在她的視線里。

戚凈一懷里抱著一個牛皮紙袋，笑容很大，臉頰紅撲撲的，不知道是高興的還是跑太快了累的。

戚凈一興奮地手舞足蹈，嘴里咿咿呀呀地發(fā)出不清晰的音節(jié)，沈藍桉聽了好一會兒，才不確定地說：“找到新媽媽了？”

戚凈一小雞啄米似的點頭，然后從紙袋里倒出寫字板，在上面唰唰寫著。

“老師，媽媽，答應。”

沈藍桉串了一下這三個詞語：“于老師答應做你的媽媽了？”

戚凈一瘋狂點頭，然后雙手在那一堆連同寫字板一起倒出來的零食玩具里扒拉著，摸出一個編織紅繩手鏈。

“媽媽給的禮物。”旁邊還畫了一個禮物盒子，盒子上面畫了一個愛心。

沈藍桉拿過手鏈戴在戚凈一的手腕上，摸了摸他的腦袋，“真好呢凈一，找到了一個好媽媽?！?

戚凈一把自己的零食分給沈藍桉一起吃，靠在沈藍桉身上，一邊吃著小蛋糕，一邊看著明亮的月色。

下午四點多，于紀芝又來到凌記小賣部，戚凈一今天沒有在屋里和凌爺爺一起聽老舊的收音機，而是坐在門檻上，雙手捧著臉，眼巴巴地望著一個方向，看到于紀芝出現(xiàn)，立馬就像一只撒歡兒的小柯基一樣飛奔過去，于紀芝蹲下身抱起戚凈一，戚凈一十分開心地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按理說，小學已經放暑假了，于紀芝不用上課，自然也不會經過小賣部，再者她已經搬到了咸豐巷，更不會路過小賣部，但是她和戚凈一做了約定，約好每天下午都會過來陪他玩，或早或晚，她都有來，戚凈一對她產生了依賴性，她自己也喜歡凈一喜歡得緊。

于紀芝在折千紙鶴，打算折好一只再開始教戚凈一。

戚凈一咬著指甲蓋緊張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寫字板推過去。

“于老師，我想請你做我媽媽，你愿意嗎？”

于紀芝愣住，“凈一，你……要我做你媽媽？”

戚凈一點頭，寫了字又推過去：可以嗎？

于紀芝突然覺得鼻子有些泛酸。

她今年二十七了，還沒有談過戀愛，之前也被催過婚相過親，可是對方一聽自己很難生育就掉頭走人，她其實并沒有很憧憬戀愛結婚，不過她特別想要一個小孩，后來檢查出卵巢癌，卵巢和輸卵管被切除了，她失去了生育能力，本來想做試管的她也不再抱有期待，后來遇到了戚凈一，他像個小天使一樣，不會說話，卻也能把她哄得心情很開心。

他要請她做他的媽媽，她都快感動得哭了好不好！

于紀芝抱住戚凈一，“可以，當然可以，我求之不得呢！”

于紀芝掉了眼淚，戚凈一輕輕地給她抹掉，舉著寫字板給她看：媽媽，不哭，要漂亮。

于紀芝破涕為笑，胡亂抹了抹臉，從手提包里拿出一根紅繩手鏈，戴在戚凈一的手腕上，“凈一，這是媽媽親手編的，你戴著，保佑你平安喜樂身體健康。”

戚凈一摸著這條手鏈愛不釋手，給于紀芝也回了禮，他踮起腳，在于紀芝的額頭上親了一下，然后小臉蛋飛起兩朵紅暈，羞澀地低著頭，小手攥著衣擺，害羞得不敢看于紀芝。

這小模樣激起了于紀芝泛濫成災的母愛，她一把將戚凈一攬進懷里，憐愛地摸著戚凈一的小腦袋，“你真的是上天賜給我的小天使！”

戚凈一有了媽媽，當然要跟著媽媽回家住，第二天沈藍桉就和他一起收拾好行李在門口坐著等于紀芝過來接他。

中午十二點多，不止于紀芝來了，邰啟揚也來了。

沈藍桉淡淡地掃了一眼邰啟揚，并沒有跟他說話。

邰啟揚也發(fā)現(xiàn)了沈藍桉，既然已經答應了于紀芝，他也只能硬著頭皮走過去，不過沈藍桉并沒有想搭理他的意思。

“于老師。”

“藍桉?！?

戚凈一對于紀芝身后的男人表現(xiàn)出了極大的好奇與期待，那個寫字板大大方方地展在兩人面前。

“你是我的新爸爸嗎？”

邰啟揚詫異，指了指自己。

戚凈一真誠地點了點頭。

于紀芝紅著臉解釋：“不是的凈一，他是媽媽拜托過來幫忙的，不是爸爸，她又轉過臉跟邰啟揚道歉：“不好意思啊。”

尷尬死了，兩人才認識多久?。孔疃嘀荒芩慊斓搅伺笥?，卻被誤會成自己的男朋友，真是糗大了！

邰啟揚很大度，不在意，“沒關系。”

這兩人認識，那于紀芝住哪兒邰啟揚肯定也知道，店里那幾個肯定也知道，她再問就好了。

沈藍桉摸了摸戚凈一的小腦袋，“凈一，你先跟媽媽回家，姐姐還要去上班，有空了就去看你?！?

戚凈一乖巧地比了個OK。

“于老師那我就先走了，你們先忙?！?

“好，拜拜?！?

從頭到尾，邰啟揚都沒有得過沈藍桉的一個正眼，他攥了攥拳。

于紀芝向他歉意地笑了笑：“麻煩你了，邰先生?！?

戚凈一的東西不多，一個大號旅行袋就裝完了，再加上他一個箱子的零食玩具和寶貝。

邰啟揚一手拎起袋子一手抱起箱子，“不麻煩，反正今天倒班，走吧?！?

同樣休假的于耀宗蹬著他的小三輪車過來幫忙，他自己死皮賴臉要過來的，沈藍桉撿了個小孩養(yǎng)在外面他們都知道，他過來看看這小孩跟那個水靈靈的老師有啥關系，不過邰啟揚沒給他進去，只讓他在外面等。

小三輪是真的小，放了這兩件東西那個車廂就滿了。

戚凈一雙手握著于紀芝的手臂，抬頭眨巴著一雙水潤潤的大眼睛看她，要表達的意思顯而易見。

“媽媽我跟你一起回去?！?

于紀芝的內心得到了充盈，蹲下身rua了一下凈一的臉蛋兒，“媽媽當然要跟寶貝一起回去了！”她抱起戚凈一，扭頭對邰啟揚說：“我和凈一走回去就好了，麻煩你們把東西放門口就好了?！?

邰啟揚想了一下，對于耀宗說：“小宗你先回去吧，我跟他們一起回去。”

于耀宗雖然是個未成年，但在社會上混的這幾年里也促使了他有些早熟，自然聽出了邰啟揚的言外之意，也不啰嗦，蹬著三輪車先走了。

路上，于紀芝抱著戚凈一，旁邊是邰啟揚，看起來，倒真像一家三口。

“謝謝你啊邰先生，幫了我好多次忙，還不要求回報，”于紀芝心里對邰啟揚抱有很大的感激之心，“你真是個好人，等開學了我有了收入一定會請你吃飯作為報答的?！?

邰啟揚不以為意，“不謝，街坊鄰居幫點忙應該的。”

邰啟揚習慣性地摸進褲兜里想要拿煙，突然想起來他在戒毒，順便把煙癮一起戒了，把所有的煙都扔了。

他又想起那天的那顆高粱飴，扭頭問于紀芝：“你……有糖嗎？”

“嗯？”于紀芝反應了幾秒，“哦哦，有的。”

她從單肩包里掏出幾顆水果糖，放到邰啟揚手心里，“只有水果糖了。”

“謝謝?！臂P剝了一顆放進嘴里，一只嫩白的小手舉在他眼前，他看過去。

戚凈一正用亮晶晶的眼神看著他。

“你也要吃？”

戚凈一點點頭。

邰啟揚遞了一顆給他，戚凈一沒接，仍是眼神亮晶晶地看著他，滿臉期待。

于紀芝給他翻譯：“凈一應該是想要你喂他?！?

邰啟揚是個暴脾氣的人，耐性不太好，這會兒倒是對一個小孩兒多了幾分耐心，他剝了糖喂給戚凈一，戚凈一吃了，給他豎了個大拇指。

邰啟揚扯了扯嘴角，“不客氣?！?

然后他狀似不經意的，不讓人察覺他的真正意圖的，又剝了一顆糖喂進于紀芝嘴里。

于紀芝眨了眨眼睛，落后了兩步。

邰啟揚像沒事人一樣把糖紙都揉在一起揣進了褲兜里。

戚凈一仿佛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一般，眼睛更亮了。

電視上男生追女生也是這樣酷酷的，然后他們最后在一起了。

小凈一在想，他很快就可以有一個新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