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月后，小偉炒蛙全面推行了八小時工作制和全員社保制度，打破了餐飲行業多年來招工難、留人難的困境，生意蒸蒸日上。

一天，張瑰麗和她的姐姐在市電視臺的《不平凡的人》欄目中看到了楊小偉的專訪。主持人微笑著問道：“楊老板，您覺得現在的生活快樂嗎？”

楊小偉從容地回答：“我很快樂。在仲州市，除了那些國際連鎖的洋快餐，小偉炒蛙是唯一一家推行八小時工作制和全員社保的本土餐飲企業。洋快餐能做到的，我們也做到了。老板和員工一起快樂，才是真正的快樂！”

張瑰麗忍不住嗤之以鼻，暗想：那些洋快餐可都是世界500強企業，各大商場為了吸引他們入駐，給了多少優惠政策！最好的店鋪位置，最低廉的房子租金，本土餐飲哪有這樣的條件？房租高，經營壓力大，楊小偉這么搞，遲早撐不住。

張艷麗也在一旁冷嘲熱諷：“企業是以盈利為目的的經濟組織，不是你抒發情懷、和員工同樂的地方。你不過是個只有幾十家店的小老板，把自己承擔社會責任說得那么高大上，真是可笑。”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前幾天我去伊山市，早上七八點路過人才市場，看到找工作的擠得水泄不通，人山人海。將來人工智能普及了，就業問題只會更加嚴重。到那時候，應聘者還能挑三揀四，要求八小時工作制嗎？”

正如張瑰麗所料，南建的店沒撐過半年。在最后的日子里，南建給張瑰麗打了個電話，請她去當顧問。那天，張瑰麗剛在嘴巴左側裝了一排三個假牙，接到電話時，她忍不住哈哈大笑，假牙“啪”地一聲掉在了地板上。

她捂著笑得發疼的肚子，調侃道：“你怎么不請楊小偉當顧問？”

南建無奈地回答：“楊小偉在國外。”他嘆了口氣，繼續說道：“當了老板才知道，自己根本不懂經營。以前有個培訓界的同行說過，大企業的高管，小企業的老板，都是人才。當時我還不以為然，現在才明白，每個生意好的小店老板都值得敬佩。”

張瑰麗被南建這么一夸，心里美滋滋的，便去他店里“顧問”一下，發現問題多得無從下手，只能搖頭做罷：“就算中*領導的顧問團來了，也救不了你這店。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張瑰麗沒有點名，只是在朋友圈里當笑話發了一下，沒想到，一個資深餐飲人鄭重其事地回復：“我給他介紹個高人當顧問吧？”

接著，他滔滔不絕地介紹了那位高人如何有水平，列舉了他為幾位老板做顧問的成功案例，還特別提到他寫的《酒賦》文采斐然，印在多家酒店的菜譜首頁，都促進了銷售。

張瑰麗好奇地問：“那位高人叫什么名字？”

對方回答：“南建。”

張瑰麗笑得假牙再次掉在了地板上。她顧不上撿起來裝上，又在朋友圈里發了一條語音，繪聲繪色地講述了有人介紹“高人南建”去南建店里當顧問的趣事。由于嘴巴漏風，她把“南建”說成了“能人……”

那天，張瑰麗在南建的店里遇到了后廚員工李美英。李美英說：“南老板也搞八小時工作制，還給員工辦社保，負擔太重了。他的店怎么可能撐得下去？不倒閉才怪呢！”

2021年12月21日于鄭州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