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守夜人討論區看到了，你是今天在奧丁廣場打架的那個人吧！”

呃。”林曉一時語塞，夏彌的架勢神似訓誡逃課學生的教導主任，而不是那些看林曉和凱撒決斗時眼冒愛心的女同學。

“剛入學就打敗了學院的貴公子，師兄你可真不簡單吶。”夏彌從口袋中掏出一臺白色的iphone3gs劃拉起來，找到那篇帖子后把屏幕轉向林曉。

林曉入眼便是那行醒目的“學院新人VS跋扈貴公子，孰勝孰負？”，而下面熱度最高的跟帖是版主發的。

“哦哈哈哈哈哈，弟兄們我賺麻啦！”

不知為何，林曉覺得這版主賤兮兮的頭像和語言風格神似芬格爾。

正當林曉準備點進去看看這個ID為“新聞部部長FFF”的家伙究竟是誰時，夏彌的手機突然彈出了短信推送。

“嗚哇，怎么又是諾瑪的通知。”注意到發信人的號碼，夏彌的小臉頓時垮了下來，“她的通知向來沒好事。”

【夏彌同學，請前往校長辦公室提交個人檔案，同時請做好參加Extraction Evaluation Exam的準備。】

文字之外短信中還夾了一份附件，那是學院的地圖。

【根據日常的性格言行推測，你可能會需要它】

“學院的管理人員還挺貼心的。”閱讀完短信內容，林曉如是說道。

“她不是人，啊不，也不知道到底算不算人，反正是個擬人電腦，AI，”夏彌解釋，“哎呀這都不是值得注意的點啦，關鍵是還要參加考試就很心煩。”

“考試？這個Extraction Evaluation Exam么？”

“就是它啦。”夏彌有氣無力地鎖上了手機屏，“3E 考試，學院入學新生都要進行的血統測試。”

“不過交檔案的話，為什么特地要求你交到校長那里？莫非你也是校長的...”停頓了一下，林曉搜尋著措辭，最終從中國流行的仙俠小說里，挑了個“關門弟子。”

“關門弟子？不不不。”夏彌晃晃腦袋，柔順的馬尾也隨之搖擺，“我是預科生啦，之前一直在中國的秘密分校上學，所以入學手續上也比較特殊。”

“其實按正常流程，我原本要到大半年后才會來本部學習的。”夏彌特地賣了個關子，大眼睛望著林曉直眨直眨的，好像在說“快來問我為什么！”

“所以為何今天就來了呢？”林曉也就順著她的心意問道。

“哼哼！”夏彌邁著大長腿從林曉身旁輕巧地跨到他面前，然后雙手叉腰得意地說：“

本姑娘可是提前修滿了預科期間要求的所有學分，為了能盡早將書本知識實用，特地向本部申請了實踐訓練。”

“看不出來，你還挺有上進心的，不過既然都修滿了學分，為什么不選擇后面幾個學期清閑度過呢？學生最喜歡做的事就是摸魚吧。”林曉不理解她對屠龍事業熱情，可能這就是所謂卡塞爾的使命和責任心？

“什么叫學生就喜歡摸魚嘛！師兄你是啥刻板教導主任么？”夏彌比劃著每個中學里似乎都會有的，大腹便便又禿頭的中年教師。

林曉不得不佩服女孩脫線的想象力，隨即他又想到了教師這個詞。

“話說，今天和我對戰的凱撒，在這個學院里算厲害的么？”

“林師兄，你真是我的同學嗎？”夏彌對他沒來由地提問感到詫異，“沒多少混血種和屠龍者的自覺就算了，連學院里的情況都不清楚？”

幸好夏彌也沒深究，繼續解釋道：“凱撒·加圖索，加圖索家繼承人，學生會的會長，綜合實力絕對是學院學生里名列前茅的。”

“要是在學院里找能和他掰手腕的人，除了獅心會的會長楚子航，估計就得找那些執行部專員吧。”

“如果是這樣，那我興許真能當個老師，教教你們戰斗技巧。”林曉回答。

今天的決斗林曉沒有用全力，坦白來說哪怕最后一擊制勝的斬擊，他也留了最少一半力道。

畢竟決斗的動機是打敗一個高傲的學生，而不是殺死一只墮化的死侍。

“嗯...”林曉原以為夏彌會對他的發言進行嘲諷，誰知女孩反倒頗為專注地思考了一番。

“我覺得不太合適呢，當然不是說實力上。”

“只是，師兄并沒有那種把屠龍視作混血種天職的覺悟吧？在卡塞爾，大家雖然體內流淌著龍血，可心底都將自己的歸屬貼近人類，一邊想方設法融入人類中生活，一邊發揮自己的獨特之處守護著這個族群。”

“盡管我們從不屬于人類，即使涌進人潮，也無法排遣血統帶來的疏離與孤獨感。”夏彌的目光垂至地面，“其實我有時候在想，混血種在諸多方面都比人類更優秀，為什么還要忍著孤寂隱藏自己的存在呢？

會不會是因為我們沒辦法成為真正的龍，獲得那至高的權與力，師兄，你答得上來么？”

“聽起來我們像是某種正義的伙伴？”林曉沒法回答這個問題。

夏彌吐了吐舌頭，“咱兩沒到那個層次啦，你剛剛還試圖勸我回去摸魚呢！”

“上面這個問題我都沒想通，所以想早點到這邊學習也不是因為要施展什么屠龍抱負啦，只是單純耍性子想離家遠點。”

女孩轉身，伸出潔白纖細的手指戳了戳灌木從的葉片。

林曉不知該不該繼續問下去，按常理問別人的家事是很失禮的事情，但看夏彌半掩映在樹影下略顯寂廖的側臉，他感覺不說些什么很不好。

“你和家人鬧別扭了？”

聞言夏彌擺擺手，“也不是能說是有矛盾吧。我有一個雙胞胎哥哥，哥哥比我早生6個小時，因為我老不出來，把醫生護士都急死了，就忘記照顧哥哥了。他呼吸不通，窒息了半個小時，所以就變成癡呆兒了。”

“所以爸爸媽媽就說哥哥把機會給了我，本來哥哥也會很聰明很優秀。所以我就該做得比別人都好，因為我那一份里有哥哥的一半……再怎么努力也不會被表揚……”

“小時候我一直期盼著能去坐摩天輪，可每個周末爸媽都要在家陪哥哥，自己去又有什么意思呢？”夏彌用手指揪住一片梔子花的葉子，“當時我也試過和同齡人交朋友，因為血統的緣故嘛，我學東西總是很快，成績好，有的小朋友就很嫉妒我，他們圍在一起想著法子孤立我。”

“剩下的那些，我覺得他們幼稚得不行...雖然長大以后，還是交到了很多能像朋友一樣的談天說地的人，但大家只是在特定的時間碰巧湊到了一起，多了誰少了誰換了誰都不會有什么差別，彼此的心永遠是隔著屏障的。”

春夏之交的微風拂起夏彌額角的發絲，倒映在她柔和臉孔上的樹影斑駁搖曳，遮住了她的眼眸，也讓她的表情朦朧起來。

林曉知道要說些什么安慰女孩一下，但他也明白，問題就是問題，只靠言語解決不了任何事情。

“我是個孤兒，沒有父母。”

于是他回了句在夏彌聽來驚為天人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