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姚昭平給莫梓童買完藥之后，她用微信給他轉了錢，他一直沒收。

直到晚上她到了家，他發來一句，“有好些嗎？”

莫梓童禮貌回復，已經好多了，謝謝姚主任。

之后便再無下文。

熬過了前兩天，身體狀態就輕松的多，別管莫石開是否同意讓她繼續兼職，莫梓童都是要去唱歌的，一方面是長久以來，她也逐漸開始享受在舞臺上的習慣，白日里的煩惱和負能量都會在那個小小的舞臺揮灑殆盡。

周四，莫梓童的工作早早就忙完了，她給杜之臨發微信，“今晚我過去。”

又加了一句，“可能帶個人。”

退出這個聊天框，她給姚昭平發消息，“姚主任，晚上要不要來杜康聽我唱歌啊？”

大概十分鐘，姚昭平回她。

“幾點？”

“7點開始。”

“好。”

他竟然同意了！莫梓童的心跳有些加速，自從姚昭平上次的舉動后，她的心就一直飄飄然的，她開始覺得，如果真的和姚昭平交往，也許不會很無聊，他雖然正經，但又不遲鈍。

五點下班，姚昭平打卡后下樓，看見莫梓童在門口和王多福聊天，主動搭話，“小莫，我先走了。”

“姚主任，”莫梓童看見他時眼睛亮了幾度，“好，拜拜！”

姚昭平把車停回小區的停車位，回家準備晚飯，他本來今晚打算做個燉菜，既然答應了小莫七點的邀約，只好改了菜譜。

時間這么急，不知道她吃了什么？

莫梓童打了個噴嚏，坐在一旁的杜之臨笑出聲，“童姐，有人罵你。”

莫梓童吃口漢堡，“罵你也是你在心里罵我，還出賣我，以后少和我爸聯系。”

“叔叔親自給我打電話，我哪敢怠慢，”杜之臨聳聳肩，“聽說你爸買賣做的越來越大了，C市都小有名氣，你那個弟弟，快成富二代了。”

莫梓童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他是富八代，和我也沒關系。”

“至于么，你當時就老老實實和你爸一起去C市多好。”

莫梓童又咬了一大口漢堡，把可樂喝的咕嚕嚕響，“那樣你就不認識我了，對吧？”

“也是，這么想來倒也不虧。”杜之臨嘿嘿一笑，“對了，今晚誰來啊？”

“姚昭平。”莫梓童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杜之臨笑不出來了。

“他來干嘛……”

“我叫的他，今天他點的全記在我賬上。”莫梓童拍拍杜之臨的肩，“另外，對他友好一點。”

“童姐，”杜之臨側過頭，小聲問，“你不會真喜歡他了吧？”

“對啊。”莫梓童坦蕩承認，“我喜歡他。”

杜之臨不再搭話了，開始收拾店面準備營業。

6點開門后，陸續來了幾桌客人，莫梓童喝水潤嗓，脫掉外套，為登臺做準備，也開始期盼著姚昭平的到來。

6點五十，姚昭平已經在杜康門口站了5.6分鐘，他把抽完的煙扔掉，仰頭看看招牌，回想起他第一次在這里看見莫梓童的場景，那時，他對這個女孩是有偏見的。

不知怎么，這股偏見如今成了纏在他心頭的藤蔓，肆意蔓延，變成了誘人的個性，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對莫梓童產生了男女情愫，但他總要考慮清楚，給她一個發自內心的答案，這也是對她的追求負責。

推開門，里面是姚昭平未曾接觸過的世界，彩色的霓虹燈，輕快的背景音樂，和朋友們坐在一起聊天的笑聲。

他認出吧臺內的男人，是那天來單位找莫梓童的朋友，顯然男人也認出了他，

“姚主任吧？”杜之臨不情愿地招呼他。

姚昭平走過去，坐在吧臺前的單人座。

“童姐說了，今天你點什么她請。”杜之臨把菜單遞給他。

“謝謝。”姚昭平接過菜單，第一頁全是酒，他看了三四條，便翻頁跳了過去。

杜之臨在心里嘀咕，怎么，三好學生？連酒都不會喝？

“麻煩來一杯蘇打水就好。”姚昭平把菜單還給杜之臨。

“……”杜之臨皺眉，“要不算我請你的，你喝點酒？”

“不了。”姚昭平搖搖頭。

“那好吧，我幫你加點青檸角，光是蘇打水太寒酸了。”杜之臨覺得自己空有一身想向他展示的調酒技巧。

蘇打水上的很快，杜之臨端給他時，發現姚昭平在張望，“童姐去準備了，馬上就上臺了。”

“嗯。”姚昭平接過杯子，“謝謝。”

杜之臨撇撇嘴，又給他端了盤開心果，“算贈送的。”

姚昭平說，“她每天都來嗎？”

“曾經是，現在不是有單位了么，”杜之臨抓了把瓜子，靠在吧臺里，“就來的不是那么頻繁了，也挺好的，要不她太累，我也不忍心。”

姚昭平抬頭看了他一眼，在杜之臨發覺前移開視線。

他剛要再問些什么，卻聽見音響里傳來熟悉的聲音。

順著聲音，姚昭平轉身看向那小小的舞臺，剎那間，燈光打下來，舞臺中央坐在高板凳上的人，正是莫梓童。

他有些晃神，明明白天她給人的感覺是活潑開朗，只是換了個場景，怎么就變得如此大氣有魅力起來了呢。

莫梓童在臺上看不清臺下，只能憑著感覺在一片黑壓壓的人群里抓住了那唯一的挺拔身姿，在吧臺前，似乎和杜之臨在一起，那一定是姚昭平。

她握緊話筒，竟有些緊張。

開始了今天的兼職。

姚昭平不常聽歌，莫梓童所演唱的前幾首歌對他而言都是第一次聽，但看著臺下的氛圍和自己的感受，她唱的很好聽，令人驚艷。

更讓人挪不開眼的是，她的臺風很好，既能和觀眾互動，又不會讓自己掉狀態，唱歌的時候像唱歌，開玩笑的時候又切換成隨和的狀態。

他想，原來她在工作時那么會與人溝通，大概也是因為這個兼職吧，接觸了各種形形色色的人，并非刻意地就會了與之接觸的方式。

帶著青檸角的蘇打水有一股淡淡的清爽，入喉留有一些回甘，比起單純的蘇打水的確好喝一些。

姚昭平又喝一口，放下杯子，靜靜地聽她唱著。

“你是第一次聽童姐唱歌吧，”杜之臨湊過來，拿了杯洋酒，“童姐高中畢業時，我第一次聽她唱歌，那時她在我們班唱了一首時間煮雨，哇塞，頓時就炸了。”

姚昭平沒回復杜之臨的喋喋不休，但杜之臨的話語卻一字不差地聽清了。

他和莫梓童是高中同學？也就是說，跟她一邊大。

“童姐她啊，一唱起歌來，就變得特有魅力。”杜之臨把杯子伸過去。

姚昭平拿起自己的蘇打水，和他碰杯，又喝了一口。

杜之臨喝了一大口酒，有些上頭，“她真的，是個特別好的女孩。”

姚昭平放下杯子，淡淡地，“嗯。”

她的確是。

此時，臺上的她又唱完一首歌，再下一首歌之前，她說道，“今天，我特別開心。”

姚昭平微微挺身前傾，即便他已經坐的很直。

“因為臺下的一個，也許是朋友吧，”她竟有些害羞地笑笑，姚昭平看得清楚，有些緊張，不自主咽了口水。

“他這陣子一直在照顧我，我打心里很感謝，很感謝他，”莫梓童抬起頭，“所以，我下一首歌，也是今天最后一首歌，送給他。”

姚昭平目不轉睛看著她。

是《七里香》。

杜之臨在聽到前奏后就轉身又回到吧臺，獨自飲酒。

姚昭平聽過這首歌，但也僅限于聽過。

他第一次認真地，聽著每句歌詞。

“雨下整夜，我的愛溢出就像雨水，院子落葉，跟我的思念厚厚一疊。”

姚昭平把手里的蘇打水一飲而盡，站起來，聽她唱著。

酒吧里的其余客人在聽見這首歌后也都開始尋找臺下的那個人。

他向來敬佩她的大膽，她于人群中，在燈光下，再次向他告白。

“我接著寫，把永遠愛你寫進詩的結尾，你是我唯一想要的了解。”

莫梓童唱完最后一句后，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紅著臉解釋著，“只是我很喜歡周董啦，唱這首歌沒有別的意思。”

她不知怎么，有點慫了。

下臺后，她忐忑著走向姚昭平，還要裝著一臉無所謂，“姚主任，怎么樣？”

姚昭平看她笑，沒說話。

“不好聽嗎？”她皺皺眉，雙手背到后面緊張地糾纏在一起。

他仍不正面回答她的問題，“一會怎么回去？”

“我一會叫個車。”

姚昭平理了理衣服，“等我去取車，我送你回去。”

“你沒喝酒？”莫梓童愣了愣。

“沒有。”

姚昭平在看菜單的時候就想到了這件事。

所以他才選了杯蘇打水。

等姚昭平去取車時，莫梓童問杜之臨，“他有沒有說我什么？”

“沒有。他也不怎么說話。”杜之臨帶著氣，后悔自己怎么就喝了酒。

“哦，”莫梓童有些失落，追問，“他也沒和你說我唱歌好聽嗎？”

“沒有。”杜之臨使勁搖了搖頭，“我都懷疑他根本沒聽懂你唱歌。”

“他一定聽懂了。”莫梓童穿上外套。

不然他怎么不回答她呢。

“我先走了。”莫梓童看見姚昭平的車停在了門口，與杜之臨告別。

“到家告訴我。”杜之臨看著她出門的背影，心中暗暗苦澀。

他看得出來，姚昭平喜歡她。

莫梓童上了車，姚昭平打開車內燈，等她系好安全帶，才關燈開車。

“你和那個酒館老板是高中同學？”姚昭平先開口。

“嗯，算是，他比我小，我復讀了一年。”莫梓童馬上又解釋，“我和他只是朋友，好朋友那種。”

姚昭平輕輕笑了笑，“累不累？天天這么拼。”

“還好，習慣了。”

姚昭平又轉了話題，聊了聊工作，沒再提起她唱歌的事，莫梓童垂下眼眸，害，沒事的，繼續努力追唄，也許是今天這歌沒選好。

“姚主任，您愛聽什么歌啊，以后我學學。”整理情緒，她又輕快地問。

“我平時不怎么聽歌，給你還停到那里？”姚昭平打方向盤，準備停車。

“嗯…都行，太晚了，您也回去吧。”莫梓童自然聽得懂成年人的婉拒。

這次，姚昭平卻主動下車。

“沒事，不用送我的。”莫梓童嘿嘿笑了兩聲，也許姚昭平是出于禮貌吧。

剛剛說這句話，她就又打了個噴嚏，馬上自嘲道，“誒呀，是誰又在罵…”

話音未落，她肩上多了一件黑色夾克。

“天冷，下次多穿些。”姚昭平把脫下的外套給她披好，二人默默往莫梓童的小區走。

莫梓童知道自己的臉一定紅透了。

這也是他的禮貌嗎？

走到門口，“姚主任，衣服……”她想把衣服還給他。

“披著吧，周末有時間再還我。”姚昭平看著她，慢慢說。

“……”她低下頭，“那，那我先回去了…”

“我平時不怎么聽歌，”她聽見他又說話，不敢抬頭，只能盯著自己的腳尖。

“所以你唱什么我都覺得好聽，每一首都是。”

他鄭重而又清晰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