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不是我的敵人，這是什么意思？”洛杰半掩面具，神情嚴肅，“如果你是想勸降小爺的話，還是立刻收手為妙。畢竟沒有制定計劃，比計劃落空的要沒那么難過一點。”

空靈的妙音在殿中的墻壁與石柱上來回碰撞，迷人的回音就連洛杰的意識也受到了些許影響，頂著頭腦發熱的難受，仔細斟酌了一下血淚慕柯絲剛才的問題:

“你前來此處的目的是什么，是救人，還是挑戰魔皇大人？”

拇食指尖在雙腮處來回磨挲，片刻過后，一道綿軟脫力的低音透過雕花面具飄了出來:“剛才是兩者，現在是前者。”

“你慫了？”

“有點兒吧。先不說魔皇了，八個世界級魔物加三個準王級魔物，這個陣容本就不是憑我的實力能夠碰瓷的。”

“所以你是想要臨陣脫逃？”

“隨隨便便把性命賠上，可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面對這個世界即將被魔物占領的真相，你不會為你現在的選擇感到痛心嗎？”

“人類世界是不會被你們占領的。如果你們即將發動戰爭，那么時代的走向就只有一個。弱者與愚蠢者在時代的篩選中被淘汰掉，強者與幸存者匯聚起來韜光養晦，以失去大量土地為代價，構建出一個前所未有的強大聯邦。

“在那之后，魔物侵略的速度將變得緩慢，借此機會殘存的人類在巨大的壓力之下，涌現出一批又一批的冒險家與勇士，精英勇士甚至勇者。然后就是反攻，迎來新的戰爭與戰斗。雙方死傷慘重，簽訂足以維持數百年的那所謂的和平條約，并退回各自的領土，醞釀著數百年后的另一場戰爭。

“所以你明白了吧？這一切事物的動向都不是我能夠改變的。那些平民與士兵反正都得死，干嘛非得要在小爺之后死？有能力偏安一隅，不問世事的我可沒有必要陪著他們一起死！”洛杰回答得干脆利落，那無所謂的神情就像一開始就已準備好了說辭。

“誰說你沒辦法改變？你滅掉了我們超半數的士兵，干掉了兩個統領和一個長老，將我等發動全面戰爭的時機大大延后，為你們人族贏得了充分的準備時間。在多出來的這段時間里頭，天知道又會在哪所學院或是哪個教會里頭，誕生出幾個何等何等的天才，天才到足以像你一樣，二十幾歲就成為精英勇士乃至勇者，這樣一來，原本確鑿屬于我們的勝利就會變得岌岌可危......”

“可危個屁！一個魔皇就是LV.110＋，再來兩三個LV.100＋的魔王，這種情況下上三十個精英勇士不也是白給？”

“轟鳴的勇者，請不要激動。我們作為最最渴望勝利的一方，心懷謹慎當然是不可避免的。”

“老子管你避不避免！人質呢？把那群不讓人省心的龜孫子給老子帶出來。”洛杰托著雕花面具的芊芊玉手狂顫不止，儼然一副失去耐心的姿態。

“都說請不要激動嘛！今日你要是離開了，來日在戰場上，至少我們兩個，多半是不會見面了。”慕柯絲語氣中竟仿佛帶著些許的不舍，當然這種時候洛杰也沒心思去管她到底真情還是假意。

“不過話說回來，我倒真的有個問題想請教閣下一番。”

“請講。”

“你在淪為墮天使之前貌似是一名女性，既然如此，又為何不喜歡用'本宮''妾身'一類作為自稱呢？”洛杰如是問道，帶著一抹不被察覺的嘲笑。

“請稍等一下。”慕柯絲雙手一翻，一道慘白色的光環瞬間擴張為光幕，將其龐大的身軀從頭至履緩緩掃過。三只凈若初雪的眼白再次睜開之時，原先盛目的的光芒竟微微黯淡了幾毫厘。

“「記憶抹除」么？看來對于我的問題，你是相當不滿意呢。”洛杰表情就好像是想要打水漂卻發現河水不知道什么時候結冰了一樣，無奈之中略帶著懊惱。“還記得我剛剛問了你什么問題嗎？”

“問題是記得，只不過我忘記了那兩個稱呼是什么。”

“每次有意無意聽到，都會將自己對應的記憶刪除嗎？”

“實在是太帥氣了，一想起來就忍不住這樣稱呼，但我知道我必須克制住自己。”慕柯絲整張臉出三只眼睛外，全部被黑袍散出的霧氣遮擋得嚴嚴實實。可就算是這樣，洛杰還是從她的話語中，讀出了略帶撒嬌意味的不爽。

畢竟慕柯絲的音色，放在無論哪一所教廷當中，都是毫無疑問大祭祀的存在。

“畢竟如今的我已經不再是王了呀。”

“好了，請打住，不必再說這些沒有意義的話題了，卑鄙的魔物！”洛杰輕輕推了推鼻梁上“由虛空編制成的眼鏡”，即便是略帶磨損的面具，也遮掩不住那撲面而來的自信。

“說一大堆亂七八糟沒用的廢話，借此分散小爺的注意力，就是為了阻擋我營救人質對吧？”

“不是，我......”

“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魔皇塔十大統領當中，應該有哪一個是擅長傀儡煉制或是精神操縱的吧！你們本可以遣散沿途區域所有魔物，讓我直接達到魔皇所在區域，再將我的尸體切成塊狀送給各個國家的國王，借此大幅度削弱人類的反抗意志。”

“其實......”

“可你們非但沒有這么做，反而一次又一次派出弱小的家伙過來給我送經驗。這說明什么？說明你們一開始就并不想要將我殺死，而是一邊拖延時間等到改造完畢，一邊一點點消耗掉我的體力與反抗意志，讓我最終淪為你們的傀儡，對吧！”

“啊這......”

“不過真是相當可惜了。因為小爺我，一個膽子大到妄圖自稱“天下第一游俠”的轟鳴騎士，將會不留情面地拆穿你們的陰謀，并帶著救下的人質，以及殺死包括數個有機率成長為魔王的個體在內的，眾多魔物的功績，四處游說以宣揚我的偉大。”

如果b洛杰鼻梁上的眼鏡不是“只有聰明人才能看見”的話，這會兒估計早就已經被推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