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龍妖的質問，北冥閣主葉形獨眼眨了下，眼睫忽閃間，仿佛帶起一陣風。

“此言有理?！?

執明詫異，不想他竟會這么說。龍妖一聽，血紅眼睛頓時神采奕奕，不自覺往執明身邊靠了靠。

“我確實沒能盡數解答殿下的疑問。北冥閣行事，一向講究公正公平，童叟無欺。那不如這樣，我就取龍妖的獨角如何？”

“可以！”龍妖沒等執明開口，搶答道。

“好，一言為定。”執明道。

龍妖的角雖精貴，但終歸可以再生。只要忍著點疼就可以了。它乖順的趴在地上，等著被割斷龍角。

一盞茶時間后，執明走出宮殿，身旁跟著頭綁繃帶的龍妖，沒了獨角后，龍妖本就貧瘠的顏值更是直線下滑。

來到園林中，南征終于忍不住出聲，“你越來越丑了，禿瓢，哈哈?！?

“那也比你強，藏在別人身體里鬼鬼祟祟的?！?

“哼，魚魚才不是別人?！?

執明加快腳步，真恨不得一腳就能踏進十剎山，趕緊給她造一具身體。

離開深潭，執明躍上龍背，繼續向北而行。氣溫驟降，仿佛空氣都要凍成冰。放眼望去，滿目銀白，常年不化的積雪覆蓋著大地山巒。

龍妖呼出的熱氣，瞬間凝結為冰霧。

執明眼睫也結上一層冰霜。

“死魚，我飛不動了。好餓。”龍妖碎碎念，扇動翅膀的節奏明顯變緩了。

“那你就喝西北風吧，管飽。”

執明一挑眉梢，譏笑道。

“不是你在說話對吧，是那個煩人精?！?

“這里哪來的食物?！眻堂飨然亓她堁?，又對南征說，“你乖一點好不好?！?

“魚魚，我也想吃東西……”

“煩人精，我們總算達成一致了?！?

執明：……

兩雙熱切的眼睛一里一外的望著他，家長好難當。

“落到地面看看吧?！彼?。

這千里冰封的，哪里像有活物的樣子。

龍妖一個俯沖，飛向地面，哪知積雪下竟是冰層，爪子一滑，摔了個四腳朝天。

還好執明反應迅速，果斷跳了下去。

隨即，他鳳目一瞇，屈膝蹲下，用手撥開冰層上的浮雪，唇角勾起一抹笑。

只見冰層之下，有小魚在龍游動。銀白色的魚群游曳在冰藍水底，不細看難以分辨。

龍妖湊頭來看，喜形于色，將巨大尾巴掃得虎虎生風，激起陣陣雪霧。

“你躲遠點?！饼堁淖阋豢跉猓鶎油鲁鲆粓F烈火，冰層飛速融化，魚群四下逃竄，龍妖伸長爪子一撈，撈起許多活蹦亂跳的小魚，大嘴一張，丟進口中。

“魚魚?！蹦险魑慕械?，“我也想吃?！?

“要吃自己撈去。”龍妖得意洋洋的瞥了眼，但看到的，卻是執明楚楚可憐的眼神。

竟讓它這只妖怪移不開眼。

有些委屈，有些凄楚。

這種神情放在他絕美的臉上，簡直令人無法拒絕。

“執明，你也想吃么。”龍妖第一次叫他名字，“我可以撈給你吃，但不是撈給煩人精的，哼?！?

“你該叫魚魚老爺，他現在是你主子。”

龍妖立即打消了剛才的念頭。

執明按著眉骨，對龍妖道，“撈些便是。”

片刻后，雪地上多出小山形狀的一堆小魚，執明和龍妖蹲在跟前，你一手，我一爪，嚼的咯嘣脆。

“真好吃?！眻堂鬟吘捉肋叺?，狹長眼眸彎起來。

“現在是煩人精在說話。”龍妖道。

執明詫異，將嘴里的魚咽了，“你連這都能分辨得出？”

“那當然，現在是你在說話?！?

龍妖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你說話斯文，語調沉穩，不像煩人精幼稚又聒噪。”頓了下，吐出一口濁氣，“那煩人精是你妹妹？估計將來也嫁不出去?！?

“你個丑八怪，一輩子打光棍！”南征七竅生煙，“也不怕告訴你，魚魚就是我夫君，羨慕死你?！?

龍妖：……

“執明，我真替你悲哀。之前那個陰陽怪氣的公子哥，都比這個強?！?

“我跟他就是同一個人，大笨蛋。”

執明無奈輕嘆，見龍妖一臉迷茫的盯著他。他也懶得解釋，只道，“可吃飽了？”

龍妖連忙抓起剩下的幾條小魚，一股腦塞進嘴里，點點頭。

“繼續趕路。”

飛上天空后，龍妖還是繞不過彎來。

執明盤膝坐在龍背上，緊了緊領口。

“執明。注意，我喊的是執明。那個人怎么會突然變成女的了，還是個小孩兒？”

“說來話長。那時你尚年幼，凡事也都不記得了。”

執明真的不想講故事，更不想說話，一張口，冷風就灌進來。

“我只記得爹爹對我很好的，只有他不嫌棄我。你為什么要殺他。執明，我恨你?！?

“是他先對我起了殺心。三千寂對你好，不過是因你血脈強悍，天生就是高階靈獸罷了。若說來，是我于深海尋得育獸種，又于深淵獵獲龍獸，才有今日的你?！?

沒等龍妖開口，南征搶著道，“魚魚說的沒錯，按理說，他才是你爹，還不趕緊叫父親大人?！?

龍妖嘴角抽了抽，“當真如此？執明。”

“嗯?！?

半晌，只聽龍妖低低的，靦腆的，喚了聲，“爹爹?！?

執明一個不穩，差點栽下去。

“免了，叫我執明就好?！?

“不，我想有個爹爹。別的妖怪都有父母，唯獨我沒有。”

“哈哈哈。”南征又笑起來，“魚魚嫌你長得丑，不要你。”

龍妖的眼角向下撇著，“是這樣么，爹爹?！?

執明：……

見他不說話，龍妖默認了南征的答案。默默的流下淚水。

飛翔的速度也慢了下來，失魂落魄的。

執明垂眸，看到大滴的水珠從龍妖眼睛里滾出來，只覺心好累。

為什么要帶上它，自己也是暈了頭。

“我沒嫌你丑，快飛。”

龍妖眼睛亮起來，“那你愿意當我爹爹了？愛我疼我關心我？”

執明：……“嗯?！?

“好幸福。”龍妖使勁的扇動著翅膀，歡快的呼喚著，爹爹，爹爹。

執明腦袋里嗡嗡作響，年幼的妖獸確實有點傻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