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勞蒯倉吏了，什么時候有空我請你喝酒。”沈清明一邊道謝，一邊給呂季北使眼色。
呂季北看得很清楚，那是讓他快走別磨嘰的意思。雖然不知道為什么沈清明會這樣做，但呂季北還是聽話的轉身，快步離去。
“沈獄掾客氣，我這人倒是什么時候都有空來著，所以什么時間都無所謂，只要有酒喝就成。”
蒯樂笑，一張老臉開出了花。
“那就這么說定了，等我有空一定來請蒯倉吏喝酒。”沈清明笑著與蒯樂告別。
“好好好。”
“那回見？”
“回見。”
沈清明與蒯樂告辭，然后一行人又走回了衙門。馬三在前邊領路，順便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呂季北講這衙役間的八卦，還有這縣城里哪家酒樓好吃，哪家酒樓名聲在外卻沒有回頭客什么的。
沈清明在旁聽得直點頭，他對這個世界的了解又加深了一點。
人在投入時必定會忘卻時間，這不，十幾分鐘才能走完的路途，沈清明感覺自己好像只用了兩分鐘來著……
跨過縣衙大門后，繞過大堂，沈清明就見到了在后邊盤坐著的縣令大人，而縣令大人身旁的位置上則是坐著一個三十五歲左右的精瘦男子。那男子一身皂袍，腰間配刀，渾身上下無不散發著精干的氣息。
正與縣令大人崔欽說話的男子，察覺有人過來，轉頭而視，雖不曾言語，但雙目間流露出的目光卻讓沈清明覺著此人甚是兇悍。
沈清明心頭微微一緊，但隨后便放開了，自己現在怎么著也是衙門里的一份子。又沒犯錯的話，總不可能跟這人打起來吧？
而且自己比那人還高出一個頭，這真要打起來，自己怕什么？
雖然沈清明自己也知清楚，這人吶，打架厲不厲害和身高沒多大關系，但他總要找些借口來安慰自己吧……
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沈清明腰板莫名硬了起來。
而在沈清明心念急轉時，馬三已經給那位精干男子行了禮，開口問候到：“小的馬三，見過縣尉大人。”
“免禮。”
縣尉大人盤坐著，嘴皮動了動。
一旁的沈清明聽了馬三的話，這才得知眼前這人竟是縣尉，難怪一身兇煞之氣。
于是沈清明也跟著行禮，“在下沈清明，見過縣尉。”呂季北自是不會落下，也忙著向縣尉行禮。
縣尉有些不解，而一旁的崔欽看出他的不解之色，便開口解釋道：“劉縣尉，這位便是幫我們破解了犯人是如何逃出的沈郎君，也是我們縣里的新任獄掾。”
“獄掾？”劉縣尉面色一變，“那原先的獄掾李冉呢？”
“自然是免職咯。”
崔欽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好似自己說的是個小事來著。
“兩百多個犯人逃出縣牢，這罪責不小了。況且，昨夜還死了四個獄卒。若不將其免職，怎么給縣衙里的其他人一個交代？怎么給那些慘死于賊人之手的獄卒們一個交代。”
“這交代自然是要給的，只是縣令大人，這剛把人免職，就另命他人的舉動是不是有些過于草率了？”
見崔欽把事情抬到了更高層面，劉縣尉沒法再為李冉辯解，將話題放在了沈清明任獄掾一事上。
“劉縣尉，本官做事自有分寸，不用你來提醒。莫不是劉縣尉認為，在這成皋縣，本官做不了這個主？”
崔欽輕叩桌案，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劉縣尉，恍若一頭擇人而噬的猛虎。
劉縣尉背后有些發涼，他勉強笑到：“縣令大人自然是做得了這個主的，先前是下官逾越了。”
“原來是這樣啊…”
崔欽微微一笑，繼續開口道，“我這還有些事要處理，沒空招待劉縣尉，還請劉縣尉海涵。況且這些逃犯沒抓到，我想劉縣尉和本官一樣寢食難安吶。”
“不如劉縣尉先去抓拿逃犯？等劉縣尉抓拿到逃犯之后，本官再與劉縣尉慢慢地把酒言歡…”
“縣令大人說得極是，下官這就去找人部署，爭取將這些逃犯盡數捉住。”劉縣尉起身抱拳，然后離開。只是在離開前，他深深地看了沈清明一眼。
沈清明在旁邊聽著成皋縣一二把手的對話，他一開始是聽得云里霧里的，但隨著崔欽與劉縣尉的對話他漸漸明白，這劉縣尉和縣令不對付，而且他被縣令當槍使了。
“這獄掾的位子不好坐啊……”
沈清明暗自搖頭。
“我好像被劉縣尉認為是縣令一脈的人了，估計會私底下給我使絆子…所以，為項上人頭計，在遇見老曹之前，我得緊緊抱住縣令的大腿。”
想到這，沈清明便有了定計——他待會要化身馬屁精，狂拍崔欽馬屁六十萬……
劉縣尉走后，崔欽獨自坐臺上，聽著馬三向他回報，他已經帶沈清明兩人領好東西。
匯報結束后，崔欽讓馬三與呂季北退下，獨留沈清明一人。
“沈獄掾上來坐。”
崔欽坐著笑瞇瞇地招呼到。
“下官不敢。”
沈清明搖頭拒絕了崔欽的好意。
這讓崔欽笑了笑。
“倒是個識分寸的。”
崔欽在心頭暗自嘀咕，隨后他又說到：“本官讓你坐，你便放心大膽的坐。”
“這…不太好吧？”沈清明表露出的遲疑之色，讓崔欽更是滿意。
“坐便是。”崔欽再次開口，這回用的是命令的語氣。沈清明裝出一副忐忑之色，挪到了崔欽對案的位子上。
崔欽為沈清明重新取了個杯子，然后倒酒。
“方才的一切你都看見了？”
“看見了。”
“那你有沒有什么感想？”
“下官并無。”
“哦？”
崔欽抬頭看了沈清明一眼，見他滿臉糾結。于是呵呵笑到：“那就說說你看到的，和你猜測的吧。”
“是。”沈清明拱手，“下官據方才所見猜測，那縣尉與縣令大人似有不合。而上一任獄掾，似乎是那縣尉的人。大人，不知下官的猜測正確否？”
崔欽點頭，“你說得都不錯，不過這里邊的關系可不是你說的那么簡單，這點待會我和你細說。在此之前，我先糾正一下你的錯誤。”
“哦？還請大人賜教。”
“那上任獄掾，不是我的人，也不是縣尉的人。”
“那是？”沈清明配合的提出了疑問，像個合格的捧哏。
“是朝廷的人。”崔欽呡了一口杯中的清酒，繼續道，“我與劉縣尉，都是朝廷的人。沈獄掾，以后在外邊說話做事還得小心才是，莫讓人抓到了把柄。”
“謝大人提點。”沈清明恭聲回到，隨后端起了自己的酒杯，朗聲喝到：“下官敬大人。”
“哦哦哦……”
崔欽與沈清明碰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