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崇尚簡潔,從未想過我會寫如此長的演講稿。我卻寫了有史以來最長的演講稿。在我看來大學教授是一份無聊、約束、傳統的工作。更何況是成為一個大學的校長,現在我卻站在這里。事實證明不要給自己設定太多的限制,從未想過,隨著思想和閱歷的增加,會自然做出許多改變行為。我是一個相信進步出奇跡的人。
一天,我看見一個熱愛踢足球的小孩在草坪上奔跑。我看見一個熱愛畫畫的小孩正躲在房間畫畫。我看見一個熱愛音樂的小孩,眼巴巴看著別人家小孩上課的樣子。我看見一個小孩對著電視機學習歌唱。我看見一個小孩看見老師舞動身姿仰慕的眼神,我看見小孩面對電視機的幻想。我看見一個小孩上課向老師提的問題。我還看見一個小孩大聲朗誦詩歌,我看見一個小孩模仿鳥兒揮動的翅膀,我看見一個小孩正在把電視機拆掉,研究機器零件。
人最初的夢想因何而起,天生如此對相應磁場的追逐,形成自己邁向宇宙的運行軌跡,到達終點的方式,有人用一把掃把,有人用一只麥克風,有人用一支筆,有人用一把鋤頭,有人用一個面包,有人用一種蔬菜,有人用一只花桿,有人用一張嘴巴,有人用一個動物,有人什么都不用,用自己的信仰,乘坐他物的宇宙飛船,共同邁向無盡自在的人間游戲。而我用什么呢?
當我還是一個未長大的小孩時候,我看見時代周刊的封面,這個封面為什么不可以放我的封面,這個封面為什么要放我的封面,我會出現在時代周刊的封面上。當我還是未長大的小孩時候,路過訪問世界名人的演播室,我將來一定會出現在這個演播室,坐在這個主持人面前回答問題。當我還是一個未長大的小孩是,我看到大學演講臺上,有人正在發表激動人心的演講,有一天我是不是也會站在眾人面前講述一段影響他人的話。
當我長大后,時代周刊雜志人物出現了丑聞,我不想出現在時代周刊人物封面上了。訪問世界名人的主持人不再主持的原因是受不了給一些愚蠢虛偽的人當情緒垃圾桶。她都不做這行呢,我怎么回答她的問題呢。當我看著一邊大談愛情忠貞倫理,一邊又鬧出軌的慈善企業家,我感到困惑不解。這些曾經被我視為偶像和模范的領袖,我開始懷疑他們所講的故事,有幾分真實性。
我感到外在的世界是一場巨大的虛擬游戲,而我模糊在其中,像是一臺壞掉的電視,不間斷閃爍著密集的光點,不覺出現問題。我的想法逐漸變得麻木不仁,任何想法都沒有了。不值一提的灰燼在大地的土壤中,根本無法辨識該融入到哪里去。哪怕是我所崇拜的偶像和權威,當我選擇信服,沿著他們的道路前行,卻發現我鎖在一個密封的箱子里,透不過氣。我怎么都覺得,哪里不對勁,我要找自己的路。不然我就要變成那只永遠走不出箱子的小猴子了。對自我的救贖,讓我被迫走向了反思的道路,說來也真是有種逼上梁山的悲壯感。
當我看到臺下同學們求知的眼神,蓬勃的生命力以及對未來的展望和報負,他們讓我相信,未來會是一個更好的新世界。求知的過程,是尋找自我實現過程的登山杖,很高興看見你們在經歷人間升級打怪的種種洗刷之后,依舊選擇保持終身學習的生活方式。我看到了一種尋找的渴望,“我本來就該是一個什么樣的人。”這個看似簡單的哲學命題,有些人很早就明白,有些人很晚才明白,當再次揣懷歸心似箭,奔向那浩瀚絢爛,黃沙漫天的旅途,什么時候都不會太晚。遺憾的是有些人一輩子也不會明白,明白的人是幸運的。
活出人格之獨立,精神之自由,責任之擔當,依我的經歷所見,是一件艱巨無比的漫長考驗。圓滿只有兩個字,我們中國人習慣祝福別人,有一個圓滿的人生。我想說的是,圓滿是一連串體驗感的總和,祝福你圓滿,意味著祝福你經歷失去摯愛的痛苦、面對親友的離別,事業所受的打擊,不被認可的忽視,欺騙、出賣、背叛、高壓、威脅、恐懼、懦弱、危機、偏見、愚昧、金錢名利的誘惑等等,你對別人的這些事件,別人對你的這些事件,美好中破碎,每隔一個階段的情緒體驗,向你發出精神錘煉成長的游戲邀請卡。有時更群起而攻之,該如何舉重若輕,好好享受每一道上天專屬高定的美味佳肴。坐在滿漢全席的鴻門宴現場,切身的體會那時的忘我與收獲,加起來就是一個人在暗淡星球書寫的完整句點。
有一天你會發現時間對人的催促,急迫如同必須去一趟廁所,那么短暫的一下,掉進馬桶就沖走。如果提前告訴你珍惜每一天,與時間賽跑吧,才是真的不切實際。愿你在接下來要走的路中,及早找到奔跑的理由,那份內心的呼喚不再僅僅是個微弱的嗡嗡蚊子聲,而是你腳下孫悟空的筋斗云,哪吒的風火輪,迫不及待的行走、奔跑、跨越,站在世界之外,看見一道明亮的光彩,明曉曉,風草草,駿馬是你在福流中飛揚的星際之旅。
最后,有一天,你可能回過頭來,思考起我說的話是否有哪里不對勁,我期待更多的人在這里從箱子中跳出來,祝福你經歷一個圓滿的人生。愚蠢又傲嬌求知的人類,這樣的你在宇宙大環境下是令地球驕傲的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