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鳥飛過了海平面，越過了高巒和青川。她漫無目的繞著地球飛行了二百九十年，期望有一天能遇見四方棋。在海平面上她躲過了黑天鵝咬住她的喉嚨，但她受傷了。

她每留下一滴眼淚，人間就發生一場巨大的洪水。她每落下一根黑色的羽毛，人間就發生一次九級以上的大地震。她每咳嗽一聲，人間就發生一場數以億計犧牲的瘟疫。海鳥曾經是春之女神，現在她卻是人們避之不及的死神。

她飛過了太平洋與印度洋，筆直的向澳大利亞叢林的大火飛去。她厭惡現在的自己，發出最后的哀鳴，吵醒了山中沉睡的大象。只見一座山抖動起來，大地劇烈震動，大象背上是叢林藤蔓，仰天長嘯打了一個哈欠，滄桑的音色撥開是活潑的，隨即說：“吵死了，誰打擾我睡覺了。”

海鳥躺在太平洋的沙灘上蜷縮成一團，大象老人見狀說道：“小姑娘，發生什么事情了，不要為一點小事就想不開，自尋短見。”海鳥氣不打一出來說“老家伙，你知道什么，我現在很痛苦。”

白發大象老人縷縷他的長胡須說道：“那你就說來聽聽，究竟何事，惹得漂亮女兒，不高興了。”海鳥看看自己灰色的羽毛，極度傷心，嗚咽的說：“我現在如此丑陋，還怎么在三界生存。還有誰會喜歡我，我有何臉面見魯三翊，我不要活了。我只想變成一只蚯蚓，鉆到地里去，再也不出來了。我不要當海鳥了，就讓我永遠孤單下去吧。”大象老人這個時候還逗趣，忍不住要笑出聲來：“那你還那么辛苦，找四方棋干什么？”

海鳥越聽越生氣，又很委屈：“就是找不到那個老家伙才生氣的嘛。一天到晚的，都不知道跑哪里去逍遙了，愣是找了幾百年都沒有找到。我都絕望了。”

大象老人叉叉腰，嘟嘟嘴，眼睛咕嚕轉，額頭抵在海鳥的頭上，盯著海鳥看，指著自己的鼻子，說：“我就在你面前，你卻不認得我，這怪誰。”海鳥退后三步，一聽立馬精氣神提起來，抖動了兩下翅膀：“你，你就是四方棋，我不信，你有什么證據證明給我看。”大象老人揮手不理會海鳥：“我干嘛要證明給你看。不信拉倒，現在的年輕人都怎么回事，一點信任感都沒有。你走開，我才不要實現你的愿望。我不喜歡你這個小孩了。”

海鳥聽到老人說，不喜歡她了。她有一些著急。她想著面前是一位老人家，她應該要放尊重和禮貌一些的。海鳥卸下了防備，心想好歹這也是她見的最后一個人了。她應該好好和大象老人說話。

她想著周圍荒無人煙的，一個老人在這附近很難生存下去。她看了看周圍，準備再次飛翔，從高空中眺望出一條豐沛的路。海鳥對大象老人說：“你不喜歡我沒有關系，但是這附近很難尋找到食物，我飛出去找有食物的地方，然后再帶你離開這里。你在這里等著我，哪里也不要走。”

海鳥飛了一段距離，又飛回來了。這里荒無人煙，卻有老人，很是可疑。而且這個老人，還知道她在找四方棋。他是怎么知道了呢。海鳥回過神來，返回了海灘。老人，依舊在那里等候，玩著手上的彩色小木偶。

大象老人見她回來說：“小姑娘，反應還挺快。”大象老人見她剛才有為人著想之心，甚感欣慰。大象老人收起了玩心，讓海鳥將她的手伸出來把脈。老人皺著眉頭，聽診聞脈，心跳頻率極度不規律，五臟六腑都已堵塞，平常皮膚外科尚可簡單有救。老人過了良久發話：“你這是病入骨髓，五臟六腑要換，骨頭要換，血液也要換，恐是要取出開竅珠，改頭換面術才行。此術過后，你不再是你，你也不再是海鳥。開竅珠放入大石頭中五千年不間斷的澆水，方可孕育。出來之后，是朵花、蝴蝶、狐貍、還是個人就說不清了啰。這手術，你是要做，還是不做。”

海鳥心情有些凝重，她天真微弱的問了“那我還會有這五萬年的記憶嗎？”大象老人略有嚴肅：“沒有了，你不會記得你曾是春之女神，使大地萬物復蘇生長。你也不會記得，你后來成為死神，讓大地生靈涂炭，民不聊生。連你生過黑狐貍和白狐貍也會忘記，魯三翊也會忘記。你所有的傷心和不傷心的事情都會忘記。人們也不會再記得你。”

聽到魯三翊會忘記她，海鳥哭了。海鳥為所有的遺忘感到悲傷。可她還是跪在老人面前說：“請求你給我做手術吧。雖然我將永遠不記得他們，但我愿意為孩子們再活幾萬年。在石頭中五千年又算什么呢。五千年很短，很快就會過去了，一切又會重新開始。”大象老人說：“還需要一味藥引子，我這里沒有。你要到范德密小洋樓黃葛樹下銜一根黃葛樹腳下的黃葛椏，作為你開竅珠的容器。”

海鳥飛回來了。她飛了三個季節，落在了黃葛樹上。魯三翊正在給小洋樓后院，給花澆水。她飛到花叢中，站在魯三翊的面前。她希望可以好好看一眼魯三翊的面龐，每一絲立體的輪廓。魯三翊問她：“你后悔，生下狐貍嗎？”海鳥說：“當我不成熟的時候，我很后悔。當我成熟后，我選擇承擔。”魯三翊不舍，佯裝繼續給花澆水，還沒開口問：“是不是又要走了？”

海鳥銜著黃葛椏飛走了。她銜著樹枝飛越了一輪藍色的地球，來到老人的身邊。

海鳥最后問大象老人：“這么多年，你為什么不來看看我。”大象老人是：“你有翅膀，如果我來看你，你可能選擇我，那么你永遠也學不會飛翔。”大象老人問海鳥：“你還有什么愿望嗎？”海鳥說：“想回家，再看一眼魯三翊。”她又銜著樹枝返回了一輪藍色的地球。又過了一個季度，魯三翊看見一只雞，落在小洋樓的家中央。

大象從長鼻子中噴出水來，為海鳥從頭到底來了一場淋浴，受到了洗禮。海鳥從未感覺她如此的清爽和清潔過。她在雨中抖動翅膀，站立在雨中又收起她的翅膀，漸漸的她匍匐在地上，一張一合她的羽毛。她睡著了，只剩了一顆閃著光芒的開竅珠落在地方。

大象爺爺將開竅珠注入到了黃葛埡，種在了【混沌領域】。這株黃葛椏在混沌領域交給了紅狐貍看守。紅狐貍在這五千年每天不間斷的澆水施肥，每天講一個不同樣的故事。期待有一天黃葛椏有一天能長出一片新的葉子。可是五千年過去了，黃葛埡也沒有一片新的嫩芽發出來。

紅狐貍找到了大象爺爺：“五千年都過去了，我還要多久才能看見她。”大象爺爺告訴紅狐貍：“一個新的生命誕生，需要耐心和機緣，她還差一滴被看見的眼淚。”紅狐貍感到疑惑不解：“那是什么眼淚，我從來沒有見過那樣的眼淚。我的眼淚可以嗎？”可是紅狐貍現在哭不出來。大象爺爺說：“這滴眼淚要有悲憫才能被看見。三界少有，你到人間去找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