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紅色的天鵝絨窗簾被晚風吹拂，在鑲木地板上投下搖曳的影子。克蕾雅站在辦公室西側的陰影處，黑色輕甲的護頸處反射著壁爐跳動的火光。她右手拇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劍柄上細密的防滑紋路——這是她思考時的小習慣。

費倫的拳頭砸在亞科院長那張古董紅木辦公桌上，震得水晶墨水臺里的黑色墨汁蕩起漣漪。他左臉頰上那道細長的傷口在憤怒中泛著不自然的銀光——那是殘留的空間之力在阻礙愈合。陽光透過彩繪玻璃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色彩，卻照不進他燃燒著怒火的金色瞳孔。

“那小子根本就是在踐踏都靈學院和我的尊嚴！”費倫的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他松開的掌心里還飄落幾片被燒焦的紙灰，“當著我的面把哀嚎者之契...”

克蕾雅注意到老師亞科的右手食指正輕輕敲擊著一枚青銅鎮紙——這是他不耐煩時的標志性動作。鎮紙上蝕刻的德文公爵家徽在敲擊下微微發亮。

“還傷到了你。”亞科平靜地接話，指尖繼續輕輕敲擊著桌面。

費倫的表情僵了一瞬，隨即更加陰沉。他抬手觸碰臉頰上那道已經結痂的細痕——以A級半神的恢復力，這種傷口本不該留下任何痕跡，但林賽的空間之力卻延緩了愈合。

亞科站起身，緩步走向落地窗。窗外，都靈學院的尖塔在夕陽下投下長長的陰影。他背對著費倫，聲音聽不出喜怒：“一個十八歲的B級后期，能傷到你？”

費倫的呼吸一滯，隨即咬牙道：“我大意了，而且他的空間天賦很特殊，那把武器也……”

“夠了。”亞科抬手打斷，轉身時，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如同深淵般難以揣測，“你確定他完全摧毀了哀嚎者之契？”

費倫點頭，眼中閃過一絲不甘：“連灰都沒剩下。”

亞科沉默了很久。

太久了。

久到費倫開始感到不安。

終于，亞科緩緩開口：“看來，我們低估了皇家半神學院的這位'天才'。”他的語氣平靜，卻讓費倫后頸的汗毛豎起。

“竟然能傷到你，他現在的實力，恐怕已經不在當初韋恩他們之下了。甚至他的潛力也毫不遜色于他們三人。”

費倫聽聞也是瞳孔驟縮，韋恩三人和他可算是同齡人，當初那三人橫空出世之時他已經從都靈學院畢業了，并且他也曾去中央行省挑戰過五大學院的天才們，他自詡自己的天才程度不輸這三人。

這些偌大的名頭都是虛名罷了。

直到他在晉入A級之后跟隨亞科去帝都辦事時挑戰了一次同樣晉入A級的貝巖。

雖然比貝巖虛長幾歲，但仍被貝巖以較大的優勢擊敗。

這讓他第一次對當初中部傳出的‘三幻神’這個名頭有了清晰的認知。

而如今的林賽竟然有不輸于他們的潛力。

他雖然當時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但是他的傲氣讓他難以接受！

“老師。”克蕾雅向前半步，黑色長靴踩在地毯上沒發出半點聲響，“那些被囚禁的靈魂...”

亞科突然抬起左手。他無名指上的翡翠戒指閃過一道微光，辦公室角落的魔法沙漏立刻倒轉，流沙發出細微的簌簌聲。

“克蕾雅。”亞科的聲音依然溫和，但他的眼睛已經冷了下來，“去檢查一下訓練場的防護結界。”

克蕾雅的下頜線繃緊了一瞬。她看見費倫嘴角勾起的那抹冷笑，也注意到老師左手邊那封拆開的信件——火漆印上的黑鷹徽記還殘留著暗紅色的神力波動。

“遵命，老師。”她的應答比平時慢了半拍。轉身時，鉑金色的碎發掃過護頸，在夕陽下劃出一道轉瞬即逝的金線。

當鎏金的門把手在掌心轉動時，克蕾雅聽見水晶杯輕叩桌面的脆響。門縫最后閉合的瞬間，她瞥見亞科從抽屜取出的黑色匣子——那上面纏繞的鎖鏈正在無風自動。

走廊的石墻上，歷代院長的肖像畫在暮色中顯得格外陰沉。克蕾雅的指尖擦過腰間的劍鞘，金屬與皮革摩擦發出細微的嘶鳴。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呼吸頻率比平時快了很多。

門完全閉合后，亞科緩緩抬起眼，琥珀色的瞳孔后顯得格外幽深，仿佛能吞噬光線。

“費倫。”亞科的聲音低沉而平緩，像是毒蛇游過枯葉，

“你覺得……林賽這樣的天才，若是成長起來，會站在哪一邊？”

費倫瞇起眼，金色的瞳孔收縮了一瞬：“他是奧古斯特的學生，自然是奧古斯特的人。”

隨后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喜意，但還是有些遲疑的問道：“老師的意思是……”

“不錯。”亞科輕輕頷首，手指撫過桌上那封拆開的信件，“奧古斯特近幾年在神武衛的威望越來越高，如今都統中恐怕沒人能比他更強。而他又是一個不受控制之人，等那位三統領一退若真是他坐上統領之位，公爵大人在帝國官場上的布局……會受很大影響。”

他站起身，緩步走向壁爐。火光映照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長，扭曲地投在書架上。

“林賽的潛力，已經不容小覷。”亞科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冷意。

“當初的韋恩在神武衛中也拒絕了公爵的招攬加入了神武衛的特戰小隊，如今的他羽翼漸豐，更是已經有著A級中期的戰力，恐怕就是A級后期手下也能逃脫。而A級巔峰又有誰會真的能找到那么一個機會對他出手。

并且他可能未來就是另一個不支持公爵的都統，乃至統領。這將直接的削弱了公爵在國安部的影響力，但我們已經錯過了最好的機會將他除掉。而林賽也同樣有韋恩的潛力，甚至更高……那對公爵而言，最壞的情況可能會喪失在國安部的所有影響力。”

“公爵絕不想看見這種事情的發生。”

費倫的呼吸微微急促，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學生應該怎么做。”

亞科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從書架上取下一本厚重的古籍。書脊上的鎖扣自動解開，露出夾層中的一張羊皮地圖——上面標記著幾個隱秘的紅點。

“這是欲教在諾曼底還剩下的幾個聯絡點。”亞科的手指在其中一處輕輕點了點，“欲教在諾曼底應該還有一位A級中期的半神祭司。”

費倫瞳孔驟縮，震驚地看向亞科：“老師，您竟然掌握著欲教的……”

亞科神情平淡：“有些人，看似是敵人，實則……未必。”

他的聲音輕柔，卻讓費倫脊背發寒。

“你不是說林賽身上有一件頂級法器嗎，而且林賽把他們在普渡城的據點端了，欲教也和奧古斯特有仇，新仇舊恨之下。”亞科繼續道，語氣平靜得像在討論天氣。

“欲教的人應該會對林賽的行蹤很感興趣。”

費倫的嘴角緩緩揚起，露出一個近乎猙獰的笑容：“學生明白了。”

“記住。”亞科的聲音忽然冷了下來，“不要節外生枝。你只需要……讓欲教知道林賽的行蹤。”

費倫低頭行禮，金色的瞳孔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是，老師。”

亞科目送費倫離開，辦公室再次陷入寂靜。

他走回書桌前，從抽屜中取出一個漆黑的匣子。匣子上的鎖鏈自動解開，露出里面一枚血色晶石——晶石內部，隱約可見一張扭曲的人臉在無聲尖叫。

“棋子……終究只是棋子。”亞科輕聲自語，指尖撫過晶石表面，“無論是欲教……還是林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