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愛情沒有奇跡
你把我的愛偷了
2006年3月,我在深圳一家工廠做文員,同宿舍的云南女孩是個開朗的女孩,常會有老鄉來找她玩,我和孟便因此相識,愛情也在這種清淡的交往中逐漸生長起來。他是個質樸的男孩,從不會花言巧語,更不會帶我流連歌廳等喧嘩場所,來看我,也會算好時間,不打擾我的工作。下班后,我們常站在暈黃的街燈下聊天談心,雖然沒有跨越界線的接觸,卻是最美的二人世界,街頭所有的喧鬧都因我們投入的交談退到了很遠,成為我們的相愛背景。這樣的戀愛方式雖然保守,卻是溫暖恒定,讓人舒服,值得信賴的。他對我的好,不是狂熱無羈,是滲透到平常的生活里,讓我一點點感受的,是彼此的用心。
那天,下著好大的雨,我穿夾趾涼拖,把腳磨破了。雨開始的時候,他就發來短信,說:“下雨了,我去接你吧。”我告訴他腳很疼,他沒說他心疼,只叮囑我換一下鞋子,下班后,他會來接我的。可這會兒,我的姐姐也打來電話,說接我一起回宿舍。我只好對他說不要來了。下班后,我上了姐姐的車,一起回宿舍。后來,工友告訴我,孟也來了,站在遠處,看我和姐姐走了,才放心地離開。但事后,他并沒有告訴我他來過。我知道他是真心對我好的。他說他父親已經在家鄉開了一家汽車維修店,等他回去打理。他原本是準備好回去的,偏偏遇到了我,回鄉的事就擱下了,他想有一天可以帶我一起回去。我擔心父母不會同意我把自己嫁得太遠,就沒敢給他這樣的承諾,但我想我會努力的。2007年5月,我家出了點事,需要我回河南,孟來挽留我,我想自己肯定會很快返回深圳,就回家了。
雖然不在一起了,我們仍保持著緊密的聯系,有來來回回的短信,我們的感情并沒有受到距離的影響。有一天,他在短信里說了些諸如“謝謝你給我的愛”之類的話,然后說他可能會回云南,因為父親催得緊。在深圳時,我也收到過此類的短信,常理解為是他難得的表現。他說回云南可能要換手機號碼,可能會有幾天不聯系我,囑咐我別急。我說:“好的。”便安心等他聯系我。那是2007年7月,天氣正一天比一天熾熱,我對他的愛也比以前更為堅定。我準備向父母坦白,我愛上一個千里之外的人,為了愛,我愿意遠走天涯,我想他值得我這么做。
孟“消失”兩天后,我接到了一個新手機號碼發來的短信,署名是孟。看來,他已經換好了新的號碼,已經回到家鄉。短信聯系兩次后,我隱約覺得他的說話方式有些不同了,我問他:“你真的是孟嗎?”他的回答很肯定,而且陸陸續續說了很多只有我和孟才知道的“秘密”:我們約會的地點,我喜歡的歌,還有孟最愛放給我聽的那首《不想讓你哭》,孟說過,他一輩子都不會讓我哭的。看到這些“暗語”,我哭了,真的是我愛的孟,我怎么可以懷疑他。我立刻刪掉了他的舊手機號碼,把新號碼存了起來。
[他說為我北上創業]
8月,我到了鄭州,換了電話號碼,他的老號碼,我的老號碼,全部就此廢止。我們用新的號碼聯系,而我想,我們的感情也已經進入了一個新的時期,因為愛我疼我的爸爸媽媽居然同意我遠嫁云南,爸爸說只要你快樂,只要你們相愛,我們就不反對。卸去最大的心理負擔,我終于可以無所顧忌地和他戀愛了。他發來的短信也越來越充滿甜言蜜語,這和他以前的語氣略有不同,但我想,是因為我們得到了批準,他才放開心胸,大膽說出他愛我了。我沉浸在幸福中,他說不久會去河北,在那里開一家小型飯店,等有所成就,就來找我。他選擇北上,只是為了我們的未來。我很感動。
他真的去了河北,打電話給他時,時常能聽到炒菜的聲音:呼呼的火,熱油的刺啦聲,還有鍋碗瓢盆的咣當聲。他說他在做飯。很多次,動了念頭,想跑去河北,投奔他,協助他。可就在我還在計劃如何給他重逢的驚喜時,他卻突然沒了訊息。一天沒有他的短信,我就覺得不正常,因為平日里,我們的聯系是如此緊密、頻繁,我每個月的手機費都在200元上下,而且這只是短信費,公用電話的支出更在400元之上。每月600元左右的通訊費支出,對我這收入并不高的打工者來說,可謂一項沉重的負擔,但孟帶給我的快樂和撫慰是遠遠大于每月捉襟見肘的尷尬的。苦惱的時候,有他分擔,快樂的時候,與他分享,有愛在遠方與我呼應,省吃儉用也是幸福的。
可是,突然間,他就沒有信息,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他是不是出事了。他曾經用一個固定電話和我聯系過,我撥通了這個號碼,但對方說沒有孟這個人,我通過114查了河北廊坊工商部門的電話,乞求別人查一查有沒有一個姓孟的人在這里登記開飯店,我說孟是我的男朋友,我很擔心他的安危,對方很熱心,答應幫我查,可結果是沒有這個名字。我開始懷疑他是不是被傳銷組織控制了。我打電話給所有在深圳的朋友,告訴他們孟可能在做傳銷,請他們幫忙找一下孟。朋友的一致反應是:“孟做傳銷,根本不可能,他這么踏實的人,不可能的。”可他們還是盡他們的所能聯系孟,但沒有結果。
我把所有的朋友都驚擾了,但仍沒有打聽到一點孟的消息。我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整整三天,我一直在打電話,飯也不想吃,因為聽別人說,一旦陷入傳銷的泥潭,就很難脫身。我真的擔心他。已經入冬了,天這么冷,他能否吃好穿好?他說過一輩子都不會讓我哭,他可知道,這些天,我為他哭過多少次?
第四天中午,我被朋友勒令去吃點東西,正勉強吃飯時,手機響了,我立刻反射性地站起來,我一直盼望著孟會打電話過來。對方說他是廊坊的警察,他們剛剛端掉一個傳銷窩點,有些人跑掉了,在現場遺留的這部手機上只存了一個電話號碼,他們就試著撥過來,因為他們想和傳銷人員的家人聯系上,最終把這些人遣返回鄉。在得知我是孟的女朋友時,警察說,他們會和我保持聯系。
知道孟仍在廊坊,我決定去找他,哪怕是大海撈針,我也要找到他。我買好了火車票,晚上出發。那晚,在我決定動身去火車站時,我的手機響了,但只響了一下就掛斷了。我查了一下,是四川的號碼。我撥回去,對方說要找我,我下意識地說:“她已經死了。”然后,我聽見對方緩緩地說:“我是孟。”我一下子癱坐在床上,放聲大哭起來。我問他在河北到底干什么,他依然堅持說自己在開飯館,問他怎么在四川,他說是在一個朋友家里。他終于出現了,懸著的一顆心放了下來,可我仍想搞清真相,他在河北到底干了些什么,那段時間,我每天都打電話給他,但他始終不承認自己曾參與傳銷,只說在朋友家里有諸多不便。有一天,他說手機快沒電了,就說:“你打我座機吧。”然后迅速報出了座機號碼。其實,這時,我就應該意識到問題,他怎么對座機號碼如此熟悉,就像在自己家里?可是,我沒有想那么多,我還在擔心他在四川生活得怎樣,寄人籬下,一定有很多不如意的地方吧?他從傳銷組織那里逃出來,身上也一定沒有什么錢了,怎么生活?我決定寄些錢給他,因為那一段時間狂打電話,我自己也沒有太多節余,只能先寄200元給他,我想等工資發下來,就全部寄給他。他沒有拒絕我寄錢給他,報了一個銀行卡號,說是他在深圳時用一個朋友的身份證辦的,朋友姓張。
自從他到了四川,很少主動打電話給我,常常是我主動聯系他,起初我想是他在朋友家,錢又不多,打電話可能也不太方便。他也曾邀我到四川去,我們再一起去云南,說做生意賠了父母很多錢,如果我和他一起回去,對父母將是最好的安慰。我沒有答應,直覺讓我感到了一些不安。
轉眼到了春節,大年初一,他居然也沒有打電話來。我們是戀人啊,在這樣的日子里,他居然連個問候的電話都沒有,顯然很不正常。我就打電話給他,而每次都被掛斷了,撥了十幾次后,我放棄了。第二天,我居然接到了一個女孩的電話,自稱是他的堂妹,小女孩只是好奇,說堂哥怎么不接女朋友的電話,她就查了我的電話號碼,想和我聊聊天。而這個女孩告訴我,她的堂哥不姓孟,他姓張,名字和那個銀行卡號的用戶名一樣。難道,孟本姓張,只是用了別人的身份證外出打工?此時,我能想到的仍是一個人有兩個身份。可慢慢地,我發現自己太傻了。
[我的愛已經被偷梁換柱]
想想孟近來的變化,我心里很難過,決定寫封長信給他,從相識開始,把我們感情進程理理清楚,也是一次坦誠的溝通吧。寫著信,回憶著在深圳的點點滴滴,我回家后的相思,我的腦子里突然涌出一個可怕的念頭:前后和我聯系的根本不是一個人,孟和張原本就是兩個人,我的愛被人從中途置換了。我被自己的念頭嚇得一激靈。我跑下樓,撥通了他的電話,他接了,我開門見山地問他:“你不是孟?”他答:“對。”
他和孟是朋友,曾經陪孟一起來廠里找我,所以,對我們約會的地點非常清楚,又因朋友之間的閑聊,他知道了很多我和孟之間的事,我的愛好和他的習慣,他都略知一二,可我對他毫無印象。可他是怎么順利地切斷了孟與我的關系,成功地“偷梁換柱”,他不再回答。我問他為什么要這樣做,他只說一句:“你知道!”我知道什么?知道他愛我?我不否認,在近一年的聯系中,他給了我很多快樂和安慰,還有很多的愛情承諾,可我只因把他錯當成孟才會感動,才會那么投入,那么癡情地付出。即使他是真的愛我,也不應該用這種方式啊,如果是真的愛情,最終會有真相大白的時候啊。我想不通,就想弄明白他為什么會這樣,難道沒有想過真相明了的一天?
他開始逃避我,徹底逃避,不接我的電話,打他家里的座機,永遠是他的兄嫂接聽,非但沒有聽到一句對不起,反而用很難聽的話來傷我,說我沒有資格和他聯系。其實,對張,我不存在恨,因為不愛,我現在最痛的是徹底失去了孟,他一定以為是我背叛了他,不再和他聯系,而事實是……這樣的誤會和遺憾將伴我一生,我甚至想過到云南電視臺登尋人啟事,找到孟,即使我們的感情無法重來,我也要告訴他,并不是我放棄他,是他的朋友騙了我,以他的名義偷走了我的愛。
孟是我唯一愛過的男孩,如果早知道那個因參與傳銷失蹤的人是張,我根本不會擔心,不會痛,我愛的,我牽掛的是孟。可我卻沒有機會告訴他,我一直愛著他。我不知道此生還有沒有機會找到孟,告訴他,向他解釋這一切,我往電視臺打了電話,在網上發了尋找他的帖子,這是我目前唯一的心愿,我不知道找不到他,此生我將如何解開這個心結。失去孟,失去我的愛,真的好痛好痛,而孟說過,他永遠不會讓我哭,不會讓我痛的。我會一直聽著那首《不想讓你哭》,找尋我的愛,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