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在謊言中綻放

　　男人和女人結(jié)婚的時候，家里沒錢擺酒，于是兩人跑到外地去，告訴親朋好友他們旅行結(jié)婚了。外地的親戚管吃管住，熱情周到，男人和女人都沒覺得生分，可男人還是說：“苦了你了”。女人淡淡地笑著說：“你腦子活，跟了你我不會受苦的。” 

　　兩個人玩了五天，最后一天到虎跑。喝了用泉水沏的地道龍井茶，男人想，用剩下的錢讓她吃點好的吧。于是兩個人到附近的小飯館吃飯，點了三菜一湯。其中一道菜，是他從未吃過的香菇肉片。 香菇，是尋常百姓家少有的菜肴之一。男人堅信貴的就是好的，好不容易帶女人下一趟館子，應(yīng)該吃點好的。離開飯店的時候，女人問男人：“你很愛吃香菇？”男人說：“是，你呢？” 女人微微一愣，幸福地回答：“我也是。” 

　　日子靜默流淌，男人和女人的日子過得很窮，也很苦。第二年，女人生孩子的時候，差點難產(chǎn)。男人說，以后就這一個孩子吧，說什么也不能再生了。孩子出生，小日子過得更緊巴了。女人的母親來看她，帶了很多雞蛋和山核桃，邊掏邊憤憤地說：“叫你不要嫁他，你偏不聽，現(xiàn)在讓孩子受苦。” 女人有淚往肚里流，說：“媽，他對我好著呢，以后會慢慢好起來的。”晚上等母親回去了，看著為自己敲核桃取肉的男人，她的淚，卻再也忍不住，潸然落下。

　　貧窮的日子里，兩人都沒忘記香菇肉片這道菜。男人生日，女人生日，孩子生日，春節(jié)，中秋節(jié)……凡是有些意義的日子，女人盡量買些香菇，沒有鮮的可買，就買干的。她記得剛結(jié)婚的時候，在外地，男人跟她下館子，點了一道他愛吃的香菇肉片。他愛吃，就要盡量做給他，不管日子多苦。

　　結(jié)婚后的第十年，男人和朋友承包一個市政園林的建設(shè)，女人給工地上的工人做飯。女人廚藝很好，但拿手的還是香菇燉雞、香菇肉片這幾道菜。別人夸獎的時候，女人在心里偷笑，這些都是為男人學(xué)的。漸有了些錢，男人卻開始賭博。女人常常等到半夜還不見他回家，就出去找他，找到的時候，一聲不吭地看他，然后二個人一起回家，大吵一架。終于在他們結(jié)婚的第十三年，男人偷了女人藏好的錢，女人發(fā)現(xiàn)了，沖到他打牌的地方，女人把他的牌全扔了。男人追著要打女人，女人帶著孩子回了娘家，躲在鄰居家的二樓。孩子問她：“你和爸爸怎么了？我想回家。” 女人哭著說：“爸爸不要我們了，以后你跟媽媽過。”

　　接下來的六個月，女人一直住在娘家。親戚們都來勸她，但她卻誰的話也聽不進去。她是真的傷心了。有一次，孩子跑回來說：“媽媽媽媽，我們回家吧，奶奶說，爸爸生病了。” 她聽了心里非常掛念，但脾氣倔強的她想：男人沒來接，怎么回去？

　　快過年了。女人的母親說：“要不就離婚，要不你就回去！”母親把她拖了回去，男人不在家，屋里一片狼藉。母親把親家叫來，這么多年來，兩家的老人從來沒有一起長談過，因為當(dāng)初他們都不同意這門婚事，但是又干涉不了，只能放任自流。談到中午，女人做好了飯菜，男人也回來了。飯桌上氣氛凝重，突然男人的母親驚奇地問男人：“哎？你以前不是說香菇很臭嗎？什么時候?qū)W會吃的？“男人不好意思地抓抓頭，說：“結(jié)婚的時候在杭州，沒什么好菜，點了個香菇肉片，小英喜歡吃，也經(jīng)常做，就喜歡上了。” 小英是女人的名字。女人的母親回過頭問她：“你喜歡吃香菇？什么時候的事情？你也說香菇很臭的啊？”  女人說：“他點了那么貴的菜，我不想浪費，勉強吞下去的。他說他愛吃，我就經(jīng)常買給他吃，后來，吃多了，發(fā)現(xiàn)香菇真的很香。” 說這些話的時候，女人是微笑的，可溫?zé)岬难蹨I卻一直順著臉頰流下來，滴進飯碗里。原來兩個人都傻了這么多年啊，為了愛的人，要忍受不喜歡吃的香菇。慢慢熟悉了香菇的味道，卻在瑣碎的生活里，忘記了最初的愛。  

　　又一年春天，男人和女人再到外地，最后一天還是下館子，點了四菜一湯，全都是帶香菇的菜。我靜靜地聽他們說著那年的那次旅行中的故事。最后他們說：“倘使時間讓我們遺忘了愛，那么我們還會帶著你來溫習(x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