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青春時，愛是懵懂的糊涂 下

藍色蝴蝶

初識籃子，對于我來說，也許是一次偶然的邂逅，也許是冥冥之中的緣分。曾記得在一個秋天的黃昏，我漫步在校園那條鋪滿碎石的林蔭小道，盡情地享受著寧靜與輕松。這幾天忙著練吉他，好久沒有閑情來這片小樹林散步了，當我走到石凳前，瞥見在不遠處的石凳上坐著一個留著一襲烏黑長發(fā)，身穿藍色連衣裙的女孩，手托兩腮，低聲輕吟，隱約中我聽到“剪不斷，理還亂……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略帶深沉而富有感情的嗓音讓我忍不住駐足，端詳著眼前這個女孩。在我聽來那嗓音好像是從空虛孤獨的心靈中傳來的一聲聲嘆息，我剎那間頓來靈感，思慮著如果把畫板帶來那該有多好呀！——靜謐的綠蔭下，有一個如藍色蝴蝶般的女孩，真是一幅好風景。蝴蝶！對，她真像一只蝴蝶！我不忍打擾女孩，輕輕地從女孩背后走過，這時，眼光停滯在女孩石凳上的那本合著的書。

“《花箋春心》？”我忍不住迸出一句，那可是我走遍書店都找不到的一套詩詞呀！女孩抬起頭，驚訝地凝視著我，那黑色的眸子閃爍著光亮，有幾分迷惑，幾分詢問，更加上一份淡淡的難以明狀的愁。“很抱歉，剛才很冒昧，打擾你了。”我滿懷歉意地說道。女孩投以一個微笑：“沒關(guān)系！”又繼續(xù)埋頭看書。也許是女孩的矜持和眼神中的憂郁讓我忍不住脫口而出一句話：“你也喜歡詩詞？你也喜歡來小樹林嗎？”女孩再次難掩嘴角的微笑，輕輕地點點頭。不知是我的坦誠和直率感染了女孩，還是共同的愛好讓兩個不曾相識的男孩和女孩縮短了彼此的距離。同是青春追夢人，一樣的青春話題，兩人談詩詞，說文學，聊人生，侃理想，清風中傳遞著歡聲笑語，和著綠樹的颯颯聲構(gòu)成了黃昏飄然而來的青春音符。

我就這樣認識了籃子，一個名字和人都充滿了詩情畫意的女孩。在回眸揮手間，青春的純情與浪漫久久縈繞在胸中，花季雨季中年輕的故事點綴著淡淡花香，彌漫著朦朦朧朧。記得寒假前的一個傍晚，我和籃子又相約于小樹林，我彈起那把心愛的吉他和籃子相視而笑。靜靜地聆聽優(yōu)雅的旋律，籃子看著我的專注和陶醉，欲言又止，好像有滿腹心事又不忍打斷似的。等到我正視她時，她輕輕地問道：“還記得我曾跟你說過的那首《我是一片云》的詩嗎？‘我是一片云，天空是我家。湖迎旭日升，暮送夕陽下！／我是一片云，自在又瀟灑。／身隨魂夢飛，來去無牽掛！／我是一片云，輕風吹我衣。／飄來又飄去，何處留蹤跡？／我是一片云，終日無休息。／有夢從何寄？倦游何所棲？”風兒輕輕吹著，凋零的落葉飛揚，我靜靜地傾聽著籃子的吟頌。

“你曾問我，為什么在我的雙眸中總有一絲揮之不去抹之不掉的淡淡哀愁，也許我也是一片虛無飄渺的云吧！也許在我內(nèi)心有太多的憂郁吧！瓊瑤說過，填不滿的空間和時間無所謂，最可怕的是填不滿的心靈空虛。母親的病故使脆弱的心變得不堪一擊，在青春的花季雨季，伴隨我的只是飄飛的紅淚和內(nèi)心無言的嘆息。”籃子那黑色的雙眸又添加了幾許紅絲，晶瑩的淚淌在臉上，轉(zhuǎn)過頭去。

我靜靜地聽著她的傾訴：“籃子，你知道嗎？從相識開始，我就好渴望能讓你的雙眸不再憂傷，讓你的心靈不再沉重，永遠快樂。如果你是一片云，我愿是一縷陽光，為你解憂，為你消愁。”我走到她面前，緊握籃子的手，深情而肯定地承諾著。籃子不由心中一怔，不覺有點窘態(tài)，被突如其來的蘊含真摯感情的話語弄得驚慌失措。急忙掙脫我的手，擦干眼淚，她會心一笑，說：“對了，你喜歡簫嗎？有位詩人曾說簫是孤獨的，自我的，是不能容納任何第三者的。我覺得，簫韻悠悠，系著我的憂愁，系著我的靈魂。”頭發(fā)遮住她的半邊臉，依稀瞥見她眼邊的淚痕。眼前這個女孩散發(fā)出來的憂郁和感傷讓我有無限憐惜和珍愛，盡管我不懂她為何今天會比往常傷心，但我不再猶豫，不再躊躇，毅然地拿出一封信和一張畫有在小樹林中藍色蝴蝶飛舞的畫遞給籃子，并肯定地說：“明年再到此相聚時，我會讓你聽到我吹的簫聲。相信我，籃子。”籃子笑了，也沉默了。我再次彈起吉他，把心中所有的話語都寄托于音韻。此時，靜寂的小樹林音韻悠悠，一切盡在不言中……

以后的日子，由于要為期末考試準備，兩人都沒有到小樹林里來，只是黃昏來臨時，都懸系兩顆心長久的期待。流逝的日子就像凋零的枯葉和花瓣般撒落在年輕歲月的上空。放假后我寫給籃子的信，都如石沉大海毫無回音，我急切地盼望下個學期快點來臨，好想念小樹林中那個藍色的身影，好渴望能立刻飛到她身邊，一起促膝談心。

一踏入校園，飛奔似的來到小樹林，原以為會看到那雙令自己日夜牽掛的眼睛，原以為會再次看到那初見時穿著飄逸藍色長裙的女孩在風中沉思，但我卻看到一個陌生的女孩噙著淚走向自己。女孩告訴我她叫玲，是籃子的好友，玲遞給我一個包裹和一封信，她哽咽著對我說那是籃子在假期臨去深圳打工時囑托她回校時帶來的。女孩走后，我只覺得周圍空蕩蕩，小樹林充滿的只是蕭索的冷清，留下的只是虛虛幻幻的一串影子，往日那個身影無處尋覓。風兒吹過，夕陽下那早已逝去的舊夢也支離破碎，夢已變，人兒不復返，只有淚珠一滴滴落在信箋上，那一行行娟秀的字跡斑駁地展現(xiàn)在眼前——

你好嗎？

懷著無限眷戀和不舍，我即將踏上去深圳打工的路途，回首往事，相識時的偶然及以后相處的日子歷歷在目，我的記憶深處永遠都有一個喜歡彈吉他的男孩在用他的真誠，他的執(zhí)著，撥動著歲月的琴弦，在吟唱屬于他心中的歌。誠然，認識你以后，我開始重拾往日信心，你讓我這個只會在詩詞中品味孤獨，感悟青春的憂郁女孩不再多愁善感。曾記得有人說：相識是緣始，相知是緣續(xù)，相惜才是緣定。我有幸認識你，真的感謝“緣”。

你的畫很美，從而也證明你的才情。說實在的，我承受不起你的溢美之詞，你的一句“你就像一只藍色的蝴蝶飛進我夢里，飛進我心中，飛進我生命里。”讓我莫名感動，謝謝你的深情厚意，但我知道青蘋果傷人，我不得不拒絕你那份純真的情，就讓這份淳美的感情，還有小樹林幽靜而快樂的景致留在生命的最深處，好嗎？請原諒我的不辭而別，我不能因此而增加你的心理負擔，更何況我只是一片漂泊的云，我不忍再看父親為了學費而四處奔波。因此，我選擇了遠方，選擇了打工生涯，但愿有一天相遇，能聽你吹簫。

又及，曾聽說你喜歡那套詩詞而苦于買不到，現(xiàn)贈于你，留作紀念。保重。

——籃子

恍然間，逝去已久的聲音在心中的回音壁回響，昔日的一幕幕情景在眼前重現(xiàn)。那驀然的一瞥，那帶有幾許無奈、幾許嘆息的眼神，那宛如一道風景線的身影，永遠在那個濕漉漉的季節(jié)留在了那顆濕漉漉的心中。

愛之鼠標：

愛情是一本書，第一章寫下詩篇，其余則是平淡的散文。

——尼克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