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府寂靜無聲，往日來聞人無數，但都被楚宴之一一回絕了。

只因他速來喜靜，不想多數來應聲各位的問題。

然這個敲門聲持續，這不免讓正在閉目養神的楚宴之，緩緩睜開了雙眸。

眉目不悅地緊皺，他將衣袍擺了擺，這才慢慢站了起來。

不緊不慢，直到將自己的衣裳拂的整齊些，這才慢悠悠地朝著門口走過去。

偌大的國師府上，就只有他一個人緩慢走路的聲音。

將鎖拿來，他打開了大門。

女子笑容溫面，手揣在兩側，打開門后，便是迎面看到了那容貌，倒是令對方驚艷了一會兒。

但楚宴之面容平靜，站在門檻上方，居高臨下地盯著她。

唇一張一合，囁嚅開來，“什么人？什么事？”

鳳禾眼眸泛著光，“好事。”

楚宴之：“……”

他抿著唇沒有說話，側頭看了一眼鳳禾身后，沒有跟一人，似乎是她一個人來的。

“進來吧。”

楚宴之側身讓她進去，隨即立刻關上了門。

鳳禾手微微握拳，心里有些忍不住的些許緊張，但更多的，還是看著楚宴之的自信。

少年沒有說話，但他分明也是和鳳禾差不多的年歲，看起來卻有幾分老成。

他直接朝著后院走了過去，也并未理睬鳳禾。

鳳禾倒也并不是很急，反而慢悠悠地跟著他一起去，且四處看了看。

國師府她前世從未進過，只因聽聞楚宴之是個清心寡欲索然無味的人，沒有半分情調，且你若是想求他些什么，他也未必會理你，說不定還會甩臉色出來。

現今看看，的確如此——

楚宴之回到了后院，坐回了他的蒲團上面，繼續閉目養神。

“……”

鳳禾看著他心這般大，不由有些好笑。

“國師竟對我如此放心？”

楚宴之依舊閉著眸子，那清秀的臉龐，加上生人勿近的氣息，染上了幾分清冷，頓了些許，這才懶洋洋地說出話來。

“不讓你進來，你便是在外吵我清凈，讓你進來，也是吵我清凈，不如進來吵，好歹我也能夠看的一二，看看你是怎么吵的。”

鳳禾聽的挑眉，倒是一個清晰的前路。

想了想，她也是嘆了口氣，朝著一旁的蒲團坐下去，看起來熟練程度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樣。

楚宴之眉眼肉眼可見的抽動了一下，但沒有睜開眸子，似乎并不在意。

“國師，你可知，外面人是如何形容你的。”

“并不想知。”

鳳禾眼眸微動，看來行不通啊。

心里開始計較起來了，這楚宴之明顯的警惕心十足，定然不會聽她好好說的，更別說此等接近協商的事了。

“那國師這么厲害，不如幫我看看，這前路如何？”

“心力交瘁，乏了。”

依舊冷淡，兩人似乎是并未相識的陌生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

鳳禾思緒拉回，她想了想，回想起了前世楚宴之的種種，他最終是如何，好像并未得知。

況且當時燕齊登上王位之后，似乎就沒有了國師這個人的存在……

莫非這楚宴之，當時是得罪了燕齊，便是被燕齊給私底下解決了？

嘆了口氣，鳳禾突然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經地說了起來，“國師你可知，我前幾日做了個夢，夢見你活不長了。”

“既是夢，那便是假的。”

“國師不想閑來無事聽聽嗎？”

“不想。”

“新皇帝上位后，國師便在這汴京失去了名字，也不知為何。”

即便他說的不想聽，鳳禾依舊說了出來，她說也說了，更多的，還是他聽的人。

本以為這話能夠換來楚宴之些許的情緒波動，卻發覺他突然地冷笑一聲，笑的身子不停的抖動。

“國師不信我？”鳳禾問。

楚宴之笑容逐漸消失，身體也回歸原來的平靜，他淡淡抬眸，睜開了那雙眸子，清澈無比，看著她的眼里，都是淡漠。

“我不信任何人。”

也是。

鳳禾心里忽的就想到了前世對楚宴之形容的一句詩：卿本桀驁少年臣，只信鬼神不信人。

這楚宴之，的確如此啊。

“那國師可知，這是真正發生了的事情。”

楚宴之聽罷，像是看笑話一樣看著她，輕微挑眉，聲音拔高，“你當我現在是鬼魂與你說話嗎？”

鳳禾勾唇笑了笑，輕輕吐出幾個字來，“那國師可信——前世今生。”

楚宴之：“……”

果然，此話一出，這少年人，便是立刻來了興趣，眼眸都逐漸瞪大了些，隨即像是在自我思考一般，那臉上的神色，變化無常。

“說來聽聽。”

鳳禾的確賭對了，他對這件事，很感興趣。

“新皇即位，想必國師心里，已經有了人選，現如今圣上垂危，黨羽蠢蠢欲動，相信國師也深知他的秉性，若是上位，想來不單單是你，這天下百姓，也會遭殃。”

“……”他忽的低頭思忖，隨即淡淡抬眸，“你只與我說我的事便是。”

“簡單幾個字，新皇即位，原來的一批人，均數被換了，國師府不復存在。”

鳳禾盤坐在那里，言語平靜，實則心中，隱忍萬千。

楚宴之聽罷更加有些震驚，臉上的神色，就可以表達出這一切來，但他似乎，還是有些不太相信。

但鳳禾也不打算說下去了，點到為止，她相信楚宴之這個人，能夠想得清楚。

況且他獨自一人活的通透，國師這個身份，想來也為他帶來了不菲的日子，若是輕易丟棄，是個人，估計都不會接受。

而她也抓住了一點，楚宴之，狐疑心思盡存。

疑心頗重，她也只是賭一把。

很顯然，她賭對了。

“說說吧，你的意思。”

良久，楚宴之抬起了頭，看向鳳禾，眸中多了一分決心，很顯然，這件事，明顯是成了的。

現如今，就只差這一絲火候了。

鳳禾聽罷笑容款款，緩緩說了出來。

與聰明人說話，果真不需要廢太多口舌。

現今即便沈淮書私自改變背叛，她也不會太過于慌亂，留有一手，總歸還是好的。

況且與燕齊對峙，沒幾分幕后，又如何能夠取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