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區歸來寄樂三

余家淪入寇手，彈指三年，邇來承友人之敦勸，遷歸祖國蔭下。歸未匝月，值根據地發起生產展覽會，幸得參與，一飽眼福。興感之余，賦此以寄苦□敵區懷歸多日之老友樂三。

楓附志

崎嶇羊腸道，

石壁秋林瘦，

扶杖徐攀登，

戀此青山秀。

忽覺萬馬奔，

“踏踏”在身后，

倉皇急回顧，

見是兵一溜。

且行且談笑，

個個逞年幼，

健步疾如飛，

轉眼余落后。

連來兩三番，

來往何太驟？

軍機不便問，

疑是有戰斗。

逾嶺入山村。

市聲起左右，

觀者涌如潮，

擁向會場走。

擠過彩棚來，

已到入場口，

生產展覽會。

額字大如斗。

入場行未遠，

顧盼驚邂逅——

座中多士紳，

大半皆故舊。

故舊驚我至，

群起齊招手，

入座心如歸，

共話別離后。

同年諸名流，

參政業已久，

談及新設施，

稱頌不絕口。

友人做介紹，

得詣諸領袖，

一見如相親，

含笑握余手，

喜余歸祖國，

不為敵所誘。

移時開大會，

鄉樂臺下奏，

樂罷諸長官，

輪流皆開口，

忠言昭日月，

正氣貫牛斗，

聞之皆嘆服，

無人不點首。

會后往參觀，

萬人魚貫走，

遍睹鄉土物，

宛如逢故友。

被邀進午餐，

盛誼何其厚？

又與諸故人，

共盡樽中酒。

入夜汽燈明，

新劇開演奏，

有時標忠烈，

有時繪敵寇。

景物色色新，

情節般般有，

青年諸演員，

個個健而秀。

與會逾兩日，

處處堪留逗，

臨去已登山，

不禁屢回首。

猶憶前日晚，

似聞炮聲吼，

歸途捷報傳，

榆社入我手，

守敵盡被殲，

奸徒皆為擄，

方知來時兵，

何謂匆忙走。

敵偽做宣傳，

無一非虛構。

自余歸來日，

人事親眼覯：

無論黨政軍，

待人均寬厚，

處處忍艱辛，

均為抗敵寇。

祖國與敵區，

儼然隔宇宙。

吟罷呼樂三，

已備歸來否？

[1] 原載 1940 年 9 月 30 日《中國人》第 4 版，署名“若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