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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讀

在日本,提起樋口一葉,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五千日元紙幣上的女作家。她的形象登上紙幣是在2004年,隨著2024年日幣改版,她將從紙幣“退隱”。不過,樋口一葉留下的文字并不會隨著外部世界的起伏而變化。那些小說如同歷史長河里沉淀的沙金,總在那里,只等有心人伸手打撈。

稍微熟悉日本文學史的人,無論國籍和母語,都會對樋口一葉短暫貧窮的一生產生感慨。她生于十九世紀晚期,與年代稍早的艾米莉·勃朗特、安妮·勃朗特一樣,死于肺結核。短短二十四年的生命歷程,她留在身后的作品有小說、隨筆、日記與和歌。今天對她的評價主要是關于小說的。二十二篇小說當中相對成熟的作品都誕生于她的人生的最后階段,所謂“奇跡的十四個月”。

考慮到國內的讀者未必了解樋口一葉的生平,在此先做一番介紹。

樋口一葉的祖父一家住在甲斐國山梨郡中荻原村,務農為生,家境尚可。她的祖父樋口八左衛(wèi)門跟著村里的住持念過書,自號“南喬”,寫俳諧、狂歌等,在農耕之余教村里的孩子寫字,還給不識字的農民做代筆。

樋口家長子大吉成人后,和青梅竹馬的戀人古屋彩芽的戀愛受到對方家庭的反對。古屋家同樣是農民,但家境比樋口家要富裕一些。大吉討厭務農,加上彩芽懷了孕,兩人在安政四年(1857年)私奔到了江戶,也就是現(xiàn)在的東京。這時大吉27歲,彩芽23歲。大吉丟下家業(yè)離開,樋口家由他的弟弟喜作繼承。

大吉和妻子之間一共有五個小孩。這對夫妻多次更換名字,此種做法在當時的日本很常見。在第三個孩子奈津(后來的樋口一葉)出生后,大吉改名為則義。至于妻子彩芽,離鄉(xiāng)后常用的名字是多喜。以下就用則義和多喜稱呼他們。

到了江戶,多喜生下長女藤,將女兒暫時送給別人撫養(yǎng),她到本鄉(xiāng)湯島的旗本稻葉大膳的家里(旗本是有面見幕府將軍資格的大名),給他家剛生下不久的養(yǎng)女阿礦當乳母。則義通過同鄉(xiāng)的前輩真下丞之助的介紹,在番書調所(江戶幕府直轄的西方學問研究教育機構)做低級職員。可以說這對年輕夫妻從抵達江戶之初,就懷有出人頭地的夢想。小兩口努力賺錢和儲蓄,在慶應三年(1867年)也就是他們離家的第十年買了幕府直參的武士身份。然而緊接著第二年就是明治元年,沒落士族紛紛流散,在時代的激變中,則義的身份從幕臣變?yōu)闁|京府的下級官吏,算是“轉型成功”。

則義和多喜生了三個兒子,活下來的是泉太郎和虎之助,另一個在生下后不久夭折。明治五年(1872年),二女兒奈津降生。奈津常用的名字是夏子,她在日記的署名也經常是“夏”“夏子”。樋口一葉是她自己取的筆名。以下用一葉稱呼。

一葉家經歷過許多次搬家,他們全家在一起并且生活最安定的時期,是她49歲之間,住在本鄉(xiāng)六丁目的時期。那是一棟則義買下的大房子,位于東京帝大紅門對面,與法真寺接壤。她4歲那年,則義辭職從事不動產買賣和金融業(yè)(高利貸),樋口家的家境此時相對殷實。則義完全不上班的日子只持續(xù)了一年,后來邊上班邊放貸。到她9歲的時候,則義賣了房子,到警視廳警視所工作,回到月薪二十元的官吏生活。

明治十年(1877年),5歲的一葉就讀本鄉(xiāng)學校,不久退學。一種解釋是,因為她過于年幼;另一種是,則義對公立教育不滿意。同年秋天,一葉進入私立吉川學校,三年半后轉入私立青海學校。明治十六年(1883年),她11歲,以第一名的成績從小學高等科第四級畢業(yè),前后加起來一共念了五年半的書。則義想要讓她繼續(xù)讀書,多喜反對,認為女孩子不用學那么多學問,該學針線活和家務。在父母一番爭執(zhí)后,一葉從學校退學。她在后來的日記中寫過,“不上學讓我難受得像死了一樣,但終于還是停學了。”

則義并沒有徹底放棄對一葉的教育,先是讓她以通信的形式請和田重雄指導和歌,又在一葉14歲那年將她送入中島歌子的歌塾荻之舍,學習和歌、千蔭流的書法,以及古典。荻之舍的學生多是華族的夫人小姐,因此,一葉和另外兩位“平民組”的伊東夏子、田中美濃子關系相對密切。荻之舍有和歌的品評會,從這時起,一葉的和歌就經常在眾人當中領先。

明治二十年(1887年),一葉15歲,大哥泉太郎因肺結核病逝。此事給全家巨大的打擊。明治二十一年(1888年),一葉成了家中的戶主,則義擔任監(jiān)護人。這一年發(fā)生了一件事,可以說是一葉立志從事文學的激勵事件。她在荻之舍的師姐田邊龍子(后來的三宅花圃)為籌措其兄長的葬禮費用,在20歲的年紀寫了小說《樹叢鶯》,在金港堂出版,得稿費三十三元兩角。

一葉17歲那年,則義過世,接著婚約對象澀谷三郎悔婚。從樋口家的角度看,澀谷此舉是背信棄義,一葉也從未原諒過對方。兩年后,澀谷重新向一葉求婚,被一葉拒絕。

澀谷三郎后來在新潟裁判所擔任檢事、判事,赴德國留學歸國后,又擔任東京控訴院判事、秋田縣知事、山梨縣知事、早稻田專門學校校長等職,可說是一路順遂。他于昭和六年(1931年)去世,時年64歲。

明治二十四年(1891年),19歲的一葉正式決心寫小說,希望能靠稿費改善窘迫的經濟狀況。父親過世后,母女三人每個月的開銷將近八元,光靠她們做縫紉和手工賺錢是很艱難的,何況還有父親生前欠下的債務需要償還。也就是在這一年,她經朋友介紹,認識了在《東京朝日新聞》擔任記者并連載小說的半井桃水。

研究者大多將桃水作為一葉破滅的初戀來看,至于兩人之間的實際關系則是眾說紛紜。本書中收入的日記從明治二十四年起,對兩人的交往有詳細的記錄。不過,一葉的日記有創(chuàng)作的成分,其中有省略,也有變形。

總之,正是由于邂逅桃水,一葉正式走上了小說創(chuàng)作的道路。她的第一篇小說《暗櫻》發(fā)表于桃水創(chuàng)辦的《武藏野》第一期,其后又在該雜志陸續(xù)發(fā)表作品。《武藏野》只發(fā)行了三期便夭折,一葉的小說這時尚生澀,并未獲得多大的影響。

明治二十六年(1893年),因為家境愈發(fā)窘迫,加之一葉打算脫離“糊口的文學”,和家人商議開店。她們從朋友處借錢租了下谷龍泉寺町的房子,開了一間小店。店里售賣零食、雜貨和玩具,進貨由一葉負責,妹妹在家做針線活兒并看店。

這一年的年底,拿到二月刊載于《都花》的《曉月夜》的稿費十一元四角,一葉原以為是十元,格外驚喜,便帶了錢和母親一道去看望稻葉礦。稻葉家是三代將軍德川家光的乳母春日局曾經嫁入的世家,在明治后期是兩千五百石的旗本,一葉的母親多喜在他家當乳母那會兒,阿礦被稱作“公主”。對樋口家來說,阿礦算是沒有血緣的親戚。進入明治后,阿礦接替戶主,入贅的丈夫稻葉寬做生意失敗,家道中落,寬只能當人力車夫和苦力來維持生計。稻葉家的現(xiàn)實也反映到一葉的小說中,《十三夜》的高坂錄之助明顯有稻葉寬的影子。

明治二十七年(1894年),關掉店鋪并遷居本鄉(xiāng)丸山福山町的一葉迎來了文學創(chuàng)作的高峰期。她陸續(xù)發(fā)表了《大年夜》《濁江》《十三夜》《青梅竹馬》等作品,一舉成為文壇最受矚目的女作家。好幾家雜志的編輯常到一葉家拜訪,她家逐漸成為沙龍般的存在。另一方面,因為一葉發(fā)表作品主要在同人雜志《文學界》,并非每次都有稿費,樋口家的家境仍然不佳。

擁有了文名、文學圈熟人的一葉,并未因此志得意滿,她清醒地認識到,作品受到高度評價,很大程度上和自己的女性身份脫不開關系。

因罹患肺結核,一葉于明治二十九年(1896年)十一月二十三日去世。

關于一葉的生平簡介如上,下面談一下她的作品。

明治二十五年(1892年)三月發(fā)表在《武藏野》的第一篇小說《暗櫻》講述的是少女的暗戀。16歲的千代和22歲的鄰居良之助自幼青梅竹馬,千代自以為把對方當作哥哥一般。兩人去逛摩利支天的廟會,偶遇千代的同學,被調侃了一句“郎情妾意”,千代驚覺自己心中的感情,從此一病不起。故事的結局,千代的生命已如風中燭,她留給良之助一只戒指,一句“明天和你道歉”。這篇小說整體較為稚嫩,本書未做收錄。

同年十一月發(fā)表在《都花》的《埋木》,是一葉首次拿到稿費的小說。《埋木》講的是薩摩燒陶畫工入江籟三兄妹的故事。兄妹倆一個迂腐固執(zhí),追求藝術;一個內心純善,暗藏激烈。這對兄妹邂逅了籟三從前的師弟,被卷進一場陰謀,走向悲劇。此時一葉尚未脫離受王朝文學以及和歌影響的文風,遣詞華麗,多用排比句。籟三的人物形象很可能是以一葉的哥哥虎之助為藍本。

到了明治二十七年(1894年)十二月發(fā)表于《文學界》的《大年夜》,一改早期過于矯飾的文風,敘事方式變得簡潔有力。所有情節(jié)被放在同一天,有研究者認為此寫法受到井原西鶴的影響。主人公阿峰在慳吝的山村家做女傭,她的舅舅生病,一家陷入困窘,阿峰想要在大年夜向太太借兩元錢,卻被拒絕,于是決心鋌而走險。山村家的浪蕩子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扮演了阿峰的拯救者,故事留有余白,引發(fā)讀者的想象。不難看出,經過下谷時期開店生活的磨礪,一葉不再專注于美學,而將視線投注到窮苦人的身上。

日本的研究者將一葉的創(chuàng)作高峰稱為“奇跡的十四個月”,這段時期始自《大年夜》。此后,一葉的小說有了質的飛躍。

《行云》發(fā)表于明治二十八年(1895年)五月,看得出中日甲午戰(zhàn)爭的背景。一葉后來寫過《通俗書簡文》,在這個短篇里,書信也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在東京親戚家借住的年輕人野澤桂次對主人家的女兒阿縫懷有戀情,阿縫因為要面對嚴苛的后媽和冷淡的父親,習慣了掩藏心情,總是風波不驚。桂次在鄉(xiāng)下的養(yǎng)父其實是他未來的岳父,他全靠岳父家資助才能擁有東京求學的生活,被鄉(xiāng)下寫信催促,只能回去成婚。在桂次的身上,不難看到澀谷三郎的影子。男人追求現(xiàn)實的名與利,女人卻只能在現(xiàn)實的夾縫中生活。從《大年夜》到《行云》,一葉小說中的嘲諷性也變得愈加鋒利。

明治二十八年(1896年)九月刊載于《文藝俱樂部》的《濁江》,被看作是和《青梅竹馬》接近的力作。文中著力刻畫了陪酒女這一“特殊職業(yè)”的女性形象,阿力和她的同伴們表面光鮮,內里有不為人知的慘痛。因為阿力失去家財并落到社會底層的源七,對妻子惡聲惡語,是典型的心智迷亂的青樓客。在一葉之前,作家們縱然寫到青樓生態(tài),總是從男性視角出發(fā),這是日本文學史上第一次出現(xiàn)從女性角度對賣笑營生的書寫。

《十三夜》在明治二十八年十二月發(fā)表于《文藝俱樂部》的臨時增刊《閨秀小說》,又是一部從女性視角出發(fā)的作品,主題是離婚。普通人家的女兒阿關嫁給高官,婚后生活不幸,在陰歷九月十三的月圓之夜回到父母家,提出想要離婚,卻被父親以種種現(xiàn)實理由勸退。回家路上,她所搭乘的人力車的車夫正是小時候暗戀的男子。就像《大年夜》的主要情節(jié)發(fā)生在一天之內,《十三夜》的過程凝縮在一夜,巧妙地勾勒出明治的家長制度和附庸于男性的女性的地位。

明治二十九年(1897年)一月刊載于《國民之友》的《岔路》是一部短而有力的作品,以不到六千字的篇幅描述了窮困中的男女對“出人頭地”的取舍和態(tài)度。一葉特別善于描寫男女之間若有若無的情愫,讀來回味悠長。

幾乎所有評論家和讀者都會同意,《青梅竹馬》是樋口一葉最好的小說。這部作品最初斷續(xù)連載于《文學界》(和現(xiàn)在日本的文學雜志《文學界》只是同名,并非同一刊物),從明治二十八年一月到二十九年一月。

故事的主人公是幾名少男少女,虛歲14歲的美登利,比她年長1歲的信如,比她小1歲的田中正太郎。美登利和父母還有姐姐共同生活在吉原妓院大黑屋的宿舍,姐姐大卷是花魁(頭牌妓女),美登利因此零花錢不斷。她出手闊綽,在一起玩的孩子們當中樹立起了女王范兒。寺院住持的兒子信如顯得內向、陰沉,與他相反,生在高利貸放貸者家庭的正太郎性格開朗,整天和美登利黏在一塊兒。盡管信如素來冷淡,美登利對他有著極為淺淡的、連自己也不分明的情感。故事從夏天的千束神社廟會到十一月的酉市,美登利身邊和她自身的變化貫穿全書。讀者以旁觀的角度,一眼望盡少女美登利被局限的命運,等待她的,將是和姐姐一樣置身青樓的未來。一葉用傷而不悲的語氣側寫了無法挽回的“兒童的時間”,字里行間充滿了花街吉原的呼吸。

明治二十九年四月,發(fā)行量大的雜志《文藝俱樂部》全文重刊《青梅竹馬》。同月,森鷗外、幸田露伴、齋藤綠雨在《覺醒草》的評論專欄“三人冗語”對《青梅竹馬》做出高度好評。可以說,從此,一葉在文壇的地位徹底確立,然而留給她的時間已然不多。

明治二十九年五月刊登于《文藝俱樂部》的《破滅》,是一葉最后的作品,講述了母女兩代人的悲劇。與四郎的妻子美尾愛慕虛榮,拋下丈夫和年幼的女兒,不知所終。受此刺激,與四郎辭去公職,成了放貸的商人。他于50歲去世,留下大筆財富給女兒町子和入贅的女婿金村恭助。恭助很少在家,町子常守空宅,內心落寞無處排遣,除了和婢女們閑聊,有時把關注放在家中寄宿的書生千葉的身上。其實,恭助在外面有情人,私生子也已長到11歲。他聽聞妻子與書生的緋聞,將町子趕到別院。故事的原型來自一葉在荻之舍的同學,應該做了藝術上的處理。可以看出,這個中篇更像是長篇的雛形,有許多未盡之筆。

此外還有一部殘篇《里紫》,明治二十九年二月刊于《新文壇》。從僅發(fā)表的上章看,講的是雜貨店店主的妻子阿律對丈夫撒了謊,去見情人,在路上產生的心理糾葛。考慮到明治時期仍有通奸罪,小說后半的發(fā)展著實難以預期。瀨戶內寂聽在1996年出版的《我的樋口一葉》中,模仿一葉的文體對這篇小說做了續(xù)寫,不過行文氣質畢竟各有千秋。

總的來說,一葉的小說浸透了無法發(fā)聲的女性的悲涼。明治近代的社會存在種種無言的高壓,來自父權、男權社會的,與貧富差距有關的,這些都被一葉的筆盡數(shù)描摹下來,清晰可見。

當我們談論作家的時候,一方面會注意到“寫什么”,另一方面則是“怎么寫”。

一葉的文體相當獨特,其間經歷了明顯的變化。處女作《暗櫻》用了雅文體,夾雜和歌,有裝飾過剩的趨勢。到了《大年夜》,其敘述風格有質的飛躍,是她后來標志性的“雅俗折中體”,具有很強的音樂性。《岔路》因為對話較多,讀來最為平易動人。不知為何,到了《破滅》,整體又有些往雅文的方向走。

二葉亭四迷從明治二十年(1887年)開始連載的《浮云》,標志著日本言文一致運動的興起。一葉只寫過一部口語體小說,明治二十八年(1895年)的《這孩子》。敘事由婚后三年的年輕妻子“我”的獨白構成。性格剛烈的“我”嫁給法官,夫妻不和,做妻子的一心盼著孩子死產,自己可以回娘家,結果孩子順利出生,“我”因此感覺到了活著的快樂。全文以快樂的語氣表達出對婚姻關系的反諷。至于采用這一文體,很可能是應約稿的《日本乃家庭》的編輯的要求,也可看出一葉在寫作上的探索。《這孩子》與一葉的其他作品相比,顯得比較普通。不過可以想象,如果一葉能活更久,她的文字風格也一定會有更多的改變。

一葉的日記在她的創(chuàng)作中占有很大的分量。現(xiàn)在能讀到的,除了明治二十年(1897年,一葉15歲)的一冊,其他的從明治二十四年(1891年)四月起,到她去世那年,明治二十九年(1896年)七月,正好和她開始走上文學道路及至綻放光芒的時期重合。本書選取的是與創(chuàng)作和生活重大事件有關的部分。需要提請讀者注意的是,一葉的日記往往不是當天記下發(fā)生的事,而是基于備忘錄,一次將過去的一段時期寫完。她的日記可以看作某種意義上的私小說,有個人想象和裝飾的成分,也是她內心情感的曲折體現(xiàn)。

此次翻譯的原書用的是小學館的版本。樋口一葉的小說在刊載當時就有雜志重刊的,她會在第二次刊載時做細節(jié)修改,小學館采用的均是最終發(fā)表的版本。

關于篇目的選取,主要參照1962年人民文學出版社《樋口一葉選集》(蕭蕭譯),小說部分,選擇了“奇跡的十四個月”中的七篇和早期的一篇。在編排上,按當初全文連載完的時間先后為序。另外,日記部分比人文社版增加了近二十篇,為的是讓讀者能對一葉有更多了解。蕭蕭老師的翻譯珠玉在前,我作為后學晚輩,只能盡自己的努力,做到更為合乎當代讀者閱讀習慣的行文。

樋口一葉的原文很少有分段,通常一整個章節(jié)僅一段,句號也非常少,且對話無引號。如果完全忠實原文的行文格式,讀者很容易疲倦,對此在翻譯時也按當下的閱讀習慣做了調整。

前面也提到過,一葉的寫作并非白話文,即便對現(xiàn)代日本的讀者來說,閱讀樋口一葉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讀者大多通過各種版本的現(xiàn)代文譯文來接觸她。此次翻譯的過程中盡力研讀原文,遇到難解之處,多虧有若干現(xiàn)代日文翻譯可供學習。有趣的是,同一篇文章在不同現(xiàn)代文譯者筆下的呈現(xiàn)往往大不相同,有些地方是個人理解的差異(除了字詞的含義,還有哪些地方是對話,哪些地方是心理活動),更主要的則是譯者的文風差別。

在這里需要寫一下給我許多幫助的諸位。高橋和彥的《完全現(xiàn)代語譯樋口一葉日記》是讓人欽佩的心血結晶。至于小說部分,菅聰子編輯的《樋口一葉小說集》是原文加注釋的集子,不僅對許多時代名詞做了解釋,還用明治時期的若干圖錄做了插畫,讓現(xiàn)代讀者對舊時風物擁有直觀的了解。《現(xiàn)代語譯樋口一葉》收入《行云》《青梅竹馬》《大年夜》三篇,譯者是身為和歌歌人的秋山佐和子,譯文流暢,淺顯易懂。其他參考書也在書后列出,本身有日語基礎又對樋口一葉有興趣的讀者不妨找來閱讀。

此次為翻譯這本書,在長達十個月的時間里,我得以和一葉的文字朝夕相處,是難得的體驗。一葉原文的節(jié)奏感和音樂性,或者說“呼吸”,希望其風骨和氣質仍在,能讓讀者對這位早逝的天才有個直觀的感受。

田肖霞

20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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