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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鐘(節(jié)選)

【蘇】高爾基

滴答——滴答——滴!

當夜深人靜,獨自一人傾聽鐘擺冷漠無情、連續(xù)不斷的滴答聲,不禁讓人毛骨悚然:這單調(diào)一律又精確無比的的聲音總是一成不變地說著一句話:生命在不息地運動著。黑夜與睡夢籠罩著大地,萬物無聲,只有時鐘在冷冷地、響亮地向人們報告逝去的分分秒秒……鐘擺滴滴答答地響著,每響一聲,就標志著生命又縮短一秒,也就是大自然賦予我們每人生命中的一瞬再也不會回到我們手中了。這分分秒秒來自哪里?又將逝向何方?誰也回答不上來……還有許多更加重要的、決定著我們能否得到幸福的問題也尚未得到解答,而我們的幸福又取決于這些問題的答案。怎樣生活才能覺得自己是生活所需要的人?怎樣活著才能不喪失信念和希望?怎樣活著才能使每一秒鐘都不白白流逝?永無休止地走動著的時鐘能回答這所有的問題嗎?對于這一切。它能說些什么呢?

滴答——滴答——滴!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比時鐘更冷酷無情了,它總是那樣節(jié)奏準確、永不停歇地響著,在你出生的時候,在你盡情地摘下青春夢想花朵的時候,它就分秒不差地滴答著。人從出生那天起,每過一天便離死亡更進一步。直到你在臨終前微弱地呻吟時,時鐘也在枯燥而平靜地計算著你生命末日的分分秒秒。在時鐘那冷冰冰的計時聲中——請你仔細聽吧——響著一種因洞察一切而感到厭倦的聲音。無論任何東西,無論什么時候,都不曾使它為之動容、使它感到珍貴。它那樣冷漠無情、對什么都無動于衷,所以我們?nèi)绻肷睿捅仨殲樽约簞?chuàng)造出另一種時鐘——充滿感情、善于思考、勇于行動,用它來代替這種乏味、單調(diào)、充滿陰郁而扼殺人心靈、含有責備意味而整日冷冷作響的時鐘。

滴答——滴答——滴!

時鐘在不知疲倦地運轉(zhuǎn)著,永遠沒有靜止——我們能把哪一刻稱為“現(xiàn)在”呢?這一秒剛誕生,下一秒便隨之而來,把前一秒推到未知的深淵……

滴答!你現(xiàn)在是幸福的;滴答!痛苦如灼人的毒液又注入了你的心中。假如你不想方設法用新鮮而充滿活力的東西充實生命的每一秒鐘,這種痛苦就可能伴隨你一生,甚至充滿你生命的分分秒秒。苦難是誘人的,而且在我們的生活中有一種危險的優(yōu)先權(quán)——有了它,我們往往便不再尋找更崇高的做人權(quán)利了。然而苦難又比比皆是,以致便宜得無人注目。所以,苦難根本不值得珍視,倒是應該用一些更新穎而可貴的東西來充實自己——難道不是應該這樣嗎?苦難是一種貶值了的黃金。因為安慰的話語中很少包含著人們尋找和真正需要的東西,所以不要向任何人抱怨生活。只有人們在同妨害他們生活的東西斗爭時,生活才會變得更充實,更有滋味。在斗爭中那些煩人的、枯燥的時間會在不知不覺中飛逝而去。

滴答——滴答——滴!

人的生命真是短得可笑,那么我們應該怎樣生活?一些人選擇逃避生活,另外一些人則把自己整個身心獻給了它。前一種人到了晚年的時候,只會感覺精神空虛,沒有什么值得回憶;后一種人在精神和回憶上則都是豐富的。兩種人都終要死去,假如誰不把自己的智慧和身心無私地獻給生活,那么他死后在世界上就什么也不會留下……而當你瀕臨死亡時,時鐘將冷漠地計算著你彌留時刻的每一秒——滴答!就在同時,每秒鐘又都會有新人誕生。但是你已經(jīng)和這個世界再見了。除了你的軀體,生活中再也不會留下你的任何東西,甚至你的軀體也將腐爛發(fā)臭。造物者機械地把你拋進世界,而后又把你拖離人間——難道你的自尊心能夠容忍這樣的事情嗎?倘若你有自尊心,因順從時間的擺布而感到屈辱的話,那么就在生活中留下能讓人永遠記得你的東西吧!想一想你在生活中的角色吧,比如磚,制成后被砌進樓房里一動也不能動,最后后變成了粉末而消逝不見了……做這樣一塊磚是既庸俗又枯燥的,難道不是嗎?如果你富有智慧和精神,如果你想體驗生活中那些思想充盈、奮發(fā)有為的美好時刻,就不要像一塊磚頭那樣吧!

滴答——滴答——滴!

假如你深入地思考一下,你在時間的無限運動中扮演什么角色,將會因為意識到自己無足輕重而感覺萬分沮喪。這種意識會使你覺得是受了侮辱!也將會激發(fā)出你的自尊,從而對那些貶低你生活的說法產(chǎn)生敵意,并將與它斗爭。你將以什么名義而斗爭?當大自然剝奪了人類用四肢走路的能力時,就授予他一根“拐杖”,這就是理想!從那時候起,人便開始不自覺地、本能地追求著美好的東西,追求的目標越來越高!讓這種追求成為自覺吧,它讓人們懂得,只有在對美好事物的自覺追求中,才會有真正的幸福。不要埋怨自己力量不足,什么也不要埋怨。您的埋怨所帶來的唯一東西是精神貧乏者的憐憫和施舍。所有的人是不幸的,那些用不幸裝飾自己的人才最不幸,這種人最希望得到別人的賞識,但同時又最不值得別人關心。追求進步——才是真正的生活目的。讓整個人生都在追求中度過吧!這樣,一生中必定會有許多非常美好的時刻。

浪費別人的時間等于是謀財害命,浪費自己的時間等于是慢性自殺。

——偉大的無產(chǎn)階級革命導師 列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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