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珠慌忙扶起張大槍。張大槍雙目緊閉，嘴角有血。

太叔公張婆婆趕緊過來。珠珠淚已流下。

一燈如豆，燈火昏黃。

太叔公看張大槍吐出的鮮血，鮮血中竟有絲絲黑血。

太叔公道：“人沒事。刺激了，昏過去了。這黑血吐出來倒好些。”

珠珠瞅瞅太叔公，擦擦眼淚。這事也不懂。

張婆婆端來清水，擦去張大槍嘴角血漬，又擦了擦臉。張大槍悠悠醒轉(zhuǎn)。

張大槍醒來了，看了一眼太叔公張婆婆，放聲大哭！哭聲中，嘟囔道：“西宮雪……！”

哭聲又惹的擦了眼淚的珠珠涔涔淚落。

太叔公長(zhǎng)嘆了一口氣，張婆婆也流下淚來。

珠珠又擦了擦眼淚，輕輕拍著張大槍的背。

拍著，張大槍突然哇的一聲吐了，嘔吐物中有一團(tuán)凝結(jié)的黑紅色的血塊。

太叔公道：“這是積郁結(jié)的，吐出來就好。不然，在體內(nèi)得好長(zhǎng)時(shí)間才能化了。”

張婆婆撮來草木灰先掩了嘔吐物。

珠珠又幫張大槍擦了把臉。張大槍慢慢收了眼淚，道：“西宮雪死了，上官小妮跟我說過，只是沒說人名。”

珠珠道：“就是在神劍山谷坐在你旁邊的那姑娘？”

張大槍點(diǎn)了點(diǎn)頭。

上官小妮家請(qǐng)魔刀邢小令，擋南宮且提親上官大妮。后邢小令偕上官小妮滅半個(gè)水龍門，天下震動(dòng)！張大槍也知道。

太叔公道：“西宮雪的死訊，是龍虎鏢局跑出來的那八九個(gè)人說的。降龍門這次來，是來撒氣的，說西宮雪嫁入降龍門，就從來沒笑過。要是滅門，怕是一個(gè)也走不掉。”

張婆婆道：“西宮雪被逼，嫁了降龍門，你不知道？”

張大槍搖了搖頭。

太叔公道：“他哪能知道，一個(gè)月下來，在家呆幾天，又去江湖上放浪，又不跟這鎮(zhèn)上人來往。再說，知道這事的人，誰敢多嘴？”

張婆婆道：“你沒有和西宮雪說過話？”

張大槍又搖了搖頭，道：“卻聽過她和別人說話，也看見她笑過。”

張婆婆又流下淚來，道：“這話該是多么令人心碎，令人凄楚！”

珠珠握握張大槍的手。

張婆婆道：“西宮雪站在這里街口，知道是在等你嗎？”

張大槍道：“她太美，不敢看第二眼，直如平常陌生人，擦肩而過。”

張婆婆道：“西宮雪喜歡你，你還是知道的。那黃昏雨夜，遞來的傘，撐著的傘！”

張大槍突然站起身來，向太叔公張婆婆跪下，道：“張一太確然忘了西宮雪，在看不見她的日子里，就已不知道她了！感謝太叔公張婆婆講這個(gè)故事！要不然，也不知什么時(shí)候會(huì)想起來？也許，恐怕一輩子都想不起她來！”

太叔公嘆道：“應(yīng)該是沒接觸過，沒說過話的緣故吧。”

張婆婆道：“這樣的事，經(jīng)歷的人，是極少的，哪能說的清楚！”

太叔公道：“西宮雪，太美！千年不遇！恐怕就沒有人經(jīng)歷過這樣的事！過了，就忘了！”

珠珠看張大槍這般，忽然道：“張大槍，西宮雪是你的最初喜歡？”

張大槍看了一眼珠珠。轉(zhuǎn)過頭，向太叔公張婆婆磕了一個(gè)頭，道：“太叔公、張婆婆，張一太感激，就此別過！”

張大槍謝了太叔公張婆婆，拉珠珠走。張婆婆又拽住珠珠，包了大包鹵味，道：“張大少爺吐了，肚子空了。帶回去，先少吃點(diǎn)，別空了肚子。”

珠珠看了張大槍一眼，張大槍點(diǎn)頭，珠珠接了。

張大槍珠珠出了鹵味小店，后院牽馬。韁繩驚動(dòng)槐樹，槐樹灑下大片水滴，猶如淚珠。

雨仍在下，小雨淅瀝。

珠珠道：“去福來客棧取馬匹和行李。”

張大槍道：“正要去看看。”

馬行幾步，到了福來客棧。門虛掩著，兩燈對(duì)明。

張大槍敲門應(yīng)聲，推門而入。燈下兩個(gè)少年，抱燈觀書，打發(fā)秋夜。

珠珠結(jié)賬拿行李，喜臉少年?duì)狂R。

張大槍看著這個(gè)少年，少年面色沉郁。

張大槍道：“你叫張小甲？”

這少年道：“是的。”

張大槍道：“你認(rèn)識(shí)我嗎？”

張小甲道：“不認(rèn)得。”

張大槍道：“張一太，知道嗎？”

張小甲蒼白的臉突然紅潤(rùn)起來，眼睛也發(fā)出了光，道：“今兒個(gè)才知道金槍門大少爺叫張一太，真是英雄了得！在水上大敗白龍門掌門慕容九峰，了不起！讓人神往！”

張大槍笑道：“我就是張一太。”

張小甲驚喜道：“你就是！”

張大槍道：“你可不可以，站起來，走幾步？”

張小甲看著張大槍，站了起來，走了幾步。一瘸一拐，跛子。

張大槍上前，握住張小甲的手，又拉他入懷，抱了抱，拍拍背。

珠珠取行李出來，笑道：“老板，張大少爺就是來看看，沒別的意思。”

張小甲眼睛里已是淚光閃爍，道：“張小甲知道！”

張大槍珠珠出了福來客棧，路過太叔公小店，鹵味小店已關(guān)門。

馬到觀河樓。張大槍道：“去龍虎鏢局看看。”

兩人三馬，蹄聲輕悠，徑往東南來。

大河之上，漁家燈點(diǎn)，秋雨夜吟，漁火也闌珊。

燈火映照下，絲絲細(xì)雨垂河。

過了碼頭，又走了走。見那白墟，斷壁凄涼，殘?jiān)唷?

珠珠初來槐樹鎮(zhèn)，轉(zhuǎn)悠過，這就是曾經(jīng)的龍虎鏢局。

張大槍下馬，走入殘?jiān)珨啾陂g。

張大槍走走看看，看看走走。

張大槍撫摸斷壁火燒痕，突一聲長(zhǎng)嘯，跪地大哭！

珠珠過來，抱住張大槍，亦愴然淚下。

張大槍哭夠了，擦了眼淚。抱珠珠站起來，也擦擦珠珠的淚珠，道：“珠珠，這事是張大槍個(gè)人的事。”

雨，忽然停了。

夜色凄迷，大地蒼涼。

珠珠道：“珠珠知道了。是你以前的事，是你的最初喜歡。”

張大槍道：“張大槍個(gè)人的事，張大槍一個(gè)人去。”

珠珠道：“珠珠也是張大槍的人了，張大槍也是珠珠的。”

張大槍道：“這不比金槍門，還可以動(dòng)手，你是張家的未來媳婦。但這次不同。”

珠珠道：“有什么不同？”

張大槍道：“我怕，怕以后會(huì)影響珠珠張大槍的感情！”

珠珠道：“珠珠也怕，怕也得跟你一起去！”

張大槍道：“珠珠要去，就得依著張大槍。”

珠珠一笑，道：“去了就好！”

張大槍道：“既然去，張大槍動(dòng)手，珠珠看著。”

珠珠拉起張大槍的手，道：“依你！”

兩人上馬，回金槍門。

珠珠道：“都說你扛著桿大槍在江湖上放浪，珠珠遇到張大槍時(shí)，卻佩著劍。你跟東宮水說，去年槍換成劍了，怎么不扛槍了呢？”

張大槍笑了一下，道：“去年，張大槍練成了金槍門金槍，就不扛槍了，佩把劍，裝點(diǎn)一下，也好看。”

珠珠道：“這練成了，倒不扛槍了，也是奇了怪了。”

張大槍道：“這次出門，得帶槍。”

珠珠道：“那金訣掌呢？”

張大槍道：“十六歲那年，遇到驚艷榜排名第一的張槊。張槊看亡父薄面，又是張家一脈，傳了金訣掌金訣神功。”

珠珠道：“還是看你人好！”

張大槍道：“師父使降妖杵，也傳了給我。我練成了降妖杵，才練成金槍門金槍。”

珠珠道：“張家金槍也有了降妖杵的印記和影子。”

張大槍道：“金訣掌，要難練些。今年春上，從外面回來，在后山總算練成。”

“練成了，卻感覺身子甚是虛弱，又很歡喜。來鎮(zhèn)上太叔公這買些鹵味，遇到了東門世家東門楓派來的人，說東門楓大婚，讓我趕過去。”

“我著急趕去家也沒回，走到半路發(fā)現(xiàn)錢沒帶，只得將馬賣了。趕到時(shí)，也算是有些晚了。”

珠珠笑道：“晚了好，喝點(diǎn)酒，醉了更好！”

張大槍道：“金訣神功也奇怪，初始感覺身子弱，卻又不弱，后又越來越強(qiáng)！”

珠珠道：“驚艷榜，張槊排名第一，看來也不是瞎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