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樹鎮,已無槐花。
槐樹的葉子有的已黃了,有的已飄落。有風吹過,不知吹落何處,化作泥土。
珠珠快馬飛騰,馳入槐樹鎮。人行熙熙,店鋪鱗鱗。
時約半午。蹄聲得得。珠珠輕馬慢行,路邊問路,金槍門在鎮西二三里處。珠珠謝了!
秋風涼爽,輕馬悠悠。
一條大河從鎮前流過,河水清澈,粼水波起,宛如玉帶。河邊有樓,觀河樓。
離了觀河樓,行了二里多路,出了鎮。
珠珠打馬。遠有大山,山上云霧裊裊,山間有些霞色。
忽有岔路,到了。金槍門張家就在岔路里。
岔路也寬。
路邊有樹,樹林密匝。又有山坡,看不見前面景致。順路望去,一波水粼。
路有行人。珠珠突然發覺不對,就這么大刺刺去張家,一個小姑娘家家的,找張大槍,豈不笑話!
麒麟棍也有點打眼,裹了。
蹄聲悠悠,約走半里多路。那粼水,似湖又塘。波光粼浪,風過水面,吹面拂發,甚是透爽。
珠珠放眼望去,吃了一驚!
湖塘北面,廣屋千間。有樓有亭,背靠大山,一水半圓。金槍門張家。
珠珠眉頭輕蹙。張家就在眼前,這該怎么去?總不能說是張大槍的媳婦,找上了門。死張大槍也不知回來了沒有?
珠珠下馬。湖塘邊,洗了洗手,捧水掬臉。秋水清涼,小臉白紅,眼眸水靈。眼珠轉靈。
珠珠飛身上馬。湖塘邊有路,直通金槍門。
駿馬長嘶。嘶聲鳴長,嘶了鳴了,已抵張家。
張家沒有墻圍。湖塘邊有人洗菜浣衣。岸邊上有樹,樹葉還青。三間闊屋坐落路頭。
珠珠取出麒麟棍,的溜溜轉起,飄身下馬。直奔三間闊屋。
進了屋。陳設古拙。一個中年漢子道:“請問姑娘,有什么事嗎?”
珠珠道:“找張大槍的朋友?!?
中年漢子笑了笑,道:“張大槍,還沒回來?!?
珠珠道:“金槍門掌門傳承大會,怎么還沒有回?”
中年漢子道:“他自在江湖上玩耍痛快,誰能管得著。他也知道,又派人告知了?!?
珠珠道:“掌門傳承大會,哪天舉行?”
中年漢子道:“后天?!?
珠珠抱拳道:“告辭!”
中年漢子道:“姑娘不是找張大槍的朋友嗎?”
珠珠道:“張大槍不在,那朋友也不在。”
珠珠出門。身后傳來中年漢子嘟囔的聲音道:“這姑娘找人真是。”
珠珠上馬,抖韁放馬。到了鎮上,又信馬由韁,在鎮上悠游一圈。
槐樹鎮頗大?;睒湟泊?,槐樹深深,扎根路野和庭院,不見槐花。
那大河,鎮前流淌,也是斜穿。
東南上,有碼頭,船來攘往。離碼頭,里許處,突見一處白墟,殘垣斷壁。斷壁上黑,似曾火燒。
觀河樓,轉到觀河樓。珠珠看看,張大槍若回來,必經觀河樓,回金槍門張家。
觀河樓一帶,也是槐樹鎮最繁華處,南來北往,東行西去,皆從此處過。
時已午間。珠珠未上觀河樓,張大槍不知道何時回來?
挨著觀河樓,一條里街,有家客棧,福來客棧。珠珠入住。
招呼珠珠的是一少年,長著一張喜臉。珠珠去了房間,坐了一會兒。洗把臉,出來吃飯。
又見一個少年,十七八歲模樣,是個跛子。走路一瘸一拐,臉色蒼白,神色陰郁。
那喜臉少年看見跛子少年,叫聲老板。
這跛子少年含笑應了。
珠珠見跛子少年面色沉郁,心中不快。想退房間,又想也算,只一兩天就走了。
這時,門外進來一中年婦人,容貌姣好。提著一籃瓜果。
跛子少年柔聲道:“娘!”
中年婦人慈笑一下,提著籃子往里去了。
珠珠聽這跛子少年叫一聲娘,心里又一暖。
珠珠吃過飯,飯菜甚是可口。小睡片刻,爬起來洗臉。老板的娘聽到動靜,端來瓜果。珠珠謝了!
珠珠吃過瓜果。出客棧。走幾步,出里街,來到觀河樓這條大街,徑往觀河樓。
觀河樓上,古香雅致。
珠珠臨窗坐了。一杯清茶,茶香沁人。品一口,又甜略苦,滿嘴飽香。
大河碧浪,波波清清。河風吹來,爽快又涼。
大街也長,碎石鋪地。街邊,紅石板青石板相錯相砌。
青石板鏡,紅石板麻。
樓上這會兒茶客不多。珠珠看著大街,也瞅著青石板紅石板。
青石板紅石板猶如情人般相依相偎。
珠珠竟瞧的有些癡了,水靈靈好看的大眼睛似已不轉。
天也似將半晚。珠珠忽聽旁邊桌上有兩個老者說話。一老者道:“金槍門張家掌門傳承大會,你看誰能接得了這掌門之位?”
另一老者道:“這還用說,當然是張一綱了!”
這老者笑道:“你我看法一致?!?
那老者道:“張老大張老二走的早了,有二十來年了,誰還記得。張老三代管掌門,生的全是閨女。張老四,有子張一亭,柔弱些。大家只知道張老五,二子,長子張一綱,那甚是厲害。張老六,就不說了,兒子不行?!?
這老者道:“我聽說這江湖上,有個武林城。武林城出個驚艷榜,天下會武功的都給排了座次。張老五這孩子,張一綱居然排在了第二十名,那還得了嗎!”
那老者道:“這江湖上不知道有多少武林高手,第二十名,了不起!張家金槍赫赫有名,張一綱給張家掙了顏面!”
這老者道:“這族兄弟中,張一劍最是厲害,跟張一綱又好,張一綱鐵定是接了掌門了!”
那老者笑道:“后天,后天就見到張一綱是金槍門張家的掌門人了!”
珠珠聽的直皺眉頭。這兩老頭,張口閉口,只有張一綱了。想捂起耳朵。
突然,有馬蹄聲傳來!這大街上也偶有騎馬的,但這馬蹄聲似有轟鳴聲!
珠珠探頭窗外一瞧,吃了一驚!
街東那邊,蹄聲如雷,轟鳴而來。
蹄蹄疾疾,浩浩蕩蕩,猶如大軍,潮水般涌來!
馬上騎者,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胖有瘦,衣色各異。所攜兵刃,也是各異。有刀、槍、劍、戟、棍、棒、斧、鉤、鏟,十八般兵器任有盡有。
這些人,一看,就是江湖上的武林人士。
槐樹鎮頗大。頗大,能有多大?是誰能惹得這許多江湖上的豪客,踏足槐樹鎮?
街上行人紛紛街邊站了。浩蕩驚人的馬蹄聲,又惹得很多人蜂擁而來,爭看熱鬧。
蹄聲蕩蕩,騎者意揚。
有馬嘶鳴,望觀河樓來。樓上茶客,爭擠窗前,瞪眼觀看。
駿馬快馬,一眼望去,仍是快馬駿馬,沒見盡頭。
當先一人,鐵眉鐵棍。鐵棍橫在鞍前。望這觀河樓,古香濃郁,多看了兩眼,似看見了珠珠。
珠珠也見這人有些眼熟,卻不知是誰?
突然,這人飄然下馬。往觀河樓來。
浩蕩的江湖豪客,似無窮盡,如過江之鯽,源源而來。
珠珠觀了,熱鬧暢快。忽聽身后有人道:“司徒扇見過珠珠姑娘!”
珠珠轉過身來,見這人是那突然下馬的鐵眉漢子。道:“你認得我?”
司徒扇道:“融天峰?!?
珠珠忽然想起來這人是誰,怪不得有些眼熟。在那融天峰,這人和柳葉妹,還有一男一女,女的見過,四人一塊。自己當時和端木簫簫,可,這,來找張大槍了。不禁臉上一紅,冷冷道:“我不認得你!”
司徒扇道:“在下司徒扇,是大槍,張大槍的朋友?!?
珠珠道:“你是他朋友,可知他人在哪?”
司徒扇道:“這個不知。不過,有朋友見過。現下在哪,卻是不知道?!?
珠珠心中略感寬慰,張大槍暫時沒事,那慕容九峰真是太過厲害!
司徒扇道:“珠珠姑娘,既在此處。司徒扇告知一聲,大槍甚是想念,常常爛醉如泥?!?
珠珠聽了這話,又是心疼又是歡喜又是不悅,啥叫既在此處?臉上又是一紅!
司徒扇道:“珠珠姑娘,司徒扇告辭?!?
珠珠道:“你們這是……”
司徒扇道:“珠珠姑娘問了,司徒扇當告知?!?
珠珠道:“請說!”
司徒扇道:“金槍門掌門傳承大會,張大槍是第一位繼承人。大家知道這事,公推司徒扇領頭,率領大家來保勢保張大槍繼承張家掌門之位!”
珠珠道:“這來了多少人?”
司徒扇道:“粗略七八千?!?
珠珠道:“怎么會來這么多人?”
司徒扇道:“大槍十三四歲就扛著槍浪蕩江湖,人好,大了,仍是如此。老一輩的人也念著他爹張樹和,豪邁俠義,也是為朋友而死。張樹和只有此子,定要保他接了掌門!”
珠珠曾聽四叔黃厥說過,張樹和兄弟為東宮世家而死,這東宮水也該來。既來,就會走在浩蕩人馬的前列,卻沒見著。
司徒扇道:“大槍這少小就放浪江湖,也是有因的。爹死時,大槍還沒出生,是遺腹子。出生沒的幾年,娘也不在了。爹娘不在,常受欺凌排擠,家里呆不住,稍大些,就浪游江湖了?!?
珠珠沒想到張大槍生在武林大世家,身世卻這般孤苦,人還是很單純。
司徒扇道:“大槍人雖好,這武功卻不咋地。金槍門張家,千門千戶,弟子眾多,少則千八百,多則有三五千。那張一綱勢大,驚艷榜又排名第二十位,張大槍如何能敵?司徒扇,驚艷榜排名十八,帶領大家,盡力一為!”
珠珠道:“你們來,張大槍知道嗎?”
司徒扇道:“這個,這陣子,司徒扇沒見著大槍,有沒有其他朋友跟他說,就不知道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