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夏坐在沙發上,手不自覺地劃到沈言的朋友圈里,她頓了一下,微閉雙眼,似乎給自己下了個決心,她點開刪除,至此她這輩子大概永遠不會和沈言有任何交集了。
愛意深埋心底,愛字難以啟齒。
嚴蕭今晚很開心,喝的有些醉了,就一直湊在單亦南旁邊,眼睛亮亮地不知道在嘟囔什么。
易夏酒精過敏,她從不碰酒。
姜然坐在易夏旁邊,拍了一下她,“怎么回事?”
易夏抬眸,“什么?”
“今晚遇見那誰了?段斯揚和我說了,要我說,咱就別對他念念不忘了,就憑你這個長相,倒貼你的人從三中排到九中,就昨天,有個九中的同學還問我要你的聯系方式,但我沒給。”
易夏斜靠在沙發,使自己身子放松下來,“會好的。”
姜然拉著她的手,一本正經:“真誠從來沒有錯,我們都會愛錯人,釋懷可能才是對自己最好的救贖,盡管我們現在做不到,但是時間總會沖淡一切的,知道嗎?”
易夏掐了一下姜然圓嘟嘟的臉,瞇著眼笑“怎么突然這么正經我都不太習慣呢。”
然后語氣突然變得有些無奈,“然然,我沒辦法釋然,我只要一想到他會把對我那份溫柔同樣甚至雙倍地給唐琦梓,我就很難受,有點遺憾他說話不算話。”
易夏的眼淚從眼角滑落,打在手背,略微有些涼意襲進心里。
她這段時間瞞著好多人假裝邁過那道坎,其實沒邁過,也沒放過自己。
姜然抱了一下她,拍拍易夏的后背給予安慰。
嚴蕭喝多了,被她姐姐早早接回家去了,還罵了她一頓,說她明天就要集訓,今晚喝成這樣。
姜然還特八卦地湊到易夏旁邊說:“看來今晚嚴蕭圓不了他倆同床共枕的夢啦。”
易夏沒理會她。
單亦南也不以為意,束手旁觀地盯著嚴蕭兩眼淚汪汪地被她姐嚴瑜帶回家,易夏瞥了他一眼,發現他儼然一副紈绔子弟的樣子。
嚴蕭臨走之前,還特意囑咐單亦南,讓他照顧好易夏和姜然,就因為這句話,易夏后來很久都沒有擺脫單亦南。
沈言這邊,段斯揚可算是一晚上云里霧里,“你真和唐琦梓在一起啦。”這句用的肯定句,他聽易夏的話,不就是因為唐琦梓兩人才分手?
可段斯揚心里清楚,唐琦梓雖說家里有權有勢,又和沈言和他在一個院子長大,家里老人也曾經是并肩作戰的戰友,親密無比,但是沈言打心里就沒有正眼看過唐琦梓,別人不清楚,他還不清楚嗎?
沈言和易夏在一起的時候,沈言和易夏看彼此的眼神里,永遠都充滿著光,充滿著少年少女的情愛,那種鮮活的氣息,所有人都能感受到。
而沈言看唐琦梓時,就和看其他人一樣,漠視冷淡。
“不會你倆也準備家族聯姻?提前定個婚?”
“不會說話就閉嘴,吵。”沈言瞪了段斯揚一眼,“唐琦梓轉去了二中,我和她不在一起。”
段斯揚沒有聽懂沈言的話,他話里的意思究竟是他倆不在一個學校還是沒有在一起呢。
“我聽姜然說易夏高考后就去國外留學了,以后想見也見不到了。”
沈言拿出手機,盯著手機屏幕很長時間,他微攏眼皮,臉上頗有很多無奈。
“她會幸福的。”
這天的偶遇似乎并未掀起軒然大波,易夏依舊平平淡淡地迎接高考。
中間,單亦南和嚴蕭分手了,他眼里永遠都是那個在樓梯口遇見的清冷孤傲的女孩,那獨一無二的易夏。
嚴蕭放過他了,她跟單亦南說,即使真心換不了真心,她也不想換人。
她也知道,易夏不會搭理單亦南,心上有個人的人怎么可能會若無其事地繼續生活。
可單亦南不信,他追易夏,追的轟轟烈烈,哪怕被人嘲笑他就是個浪子,他也欣然接受。
體育課,易夏倚在欄桿上,仰頭,眼神呆呆地望向天空,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單亦南在不遠處,雙手插口袋,凝視著她,易夏扎著高馬尾,偶爾有碎發被風佛到白皙的臉龐,她也安然不動,單單是個側臉,就能讓他看好久。
單亦南走到易夏旁邊,“準備報考哪個學校?”
易夏勾唇,抬頭望單亦南看去,他低著頭看她,鼻梁很高,額頭的發絲自然下垂半遮住狹長的眼睛,尾睫上揚眼尾微挑,這一雙極好看的桃花眼似乎想從她身上獲取什么,迷人又危險。
“和你有關系?”易夏別過眼,語氣冷淡,似乎有拒人千里的意味,“別把精力浪費在我身上,我不會給你任何回應。”
那雙好看的桃花眼有些靠近,單亦南垂頭,蹙著眉,“你以為我稀罕你的回應?呵,你曾有正眼瞧過我?”
單亦南也轉身靠在欄桿上,和易夏并齊:“老子從高一剛開學就喜歡上你了,我他媽可從沒想從你這得到任何回應,老子心甘情愿繞著你轉。”
易夏輕笑,將頭發別到耳后,雙手環抱,她偏過頭,冷著臉,那雙眼蘊著冷意,語氣也極為冷淡:“單亦南,那你為什么要浪費嚴蕭的青春呢?她的青春就那么不值錢?”
“你知道么,在他驚艷了我的青春之后,再遇到的人都差點意思,感覺哪哪都不如他。
前兩天還有個學弟在圖書館那向我告白,給我送了一瓶荔枝味的牛奶,不知道聽誰說我喜歡喝,我恍惚間才發現,原來三年真的很短,短到我竟覺得他吃醋就發生在昨天,你知道么,我不愛喝荔枝味牛奶,我只是因為沈言第一次送我的牛奶是荔枝味的才愛上喝的。”
易夏抬眸,朝單亦南淡淡一笑,“別喜歡我了,我這個人真沒什么好的。”
單亦南也朝她一笑,“我覺得好就行,時間會沖淡所有,所以我等時間,也等你。”
說完,轉身朝易夏揮揮手,沒回頭,他怕易夏發現他其實是個膽小鬼,他怎么可能不介意她心里住著人,她剛剛說的那些話,句句戳心,字字誅心。
距離高考的日子,隨著黑板的倒計時逐漸接近,所有人似乎都在最后的時間收斂了,開始認真地復習,那段時間高考的氣息太過濃郁,壓的易夏有些喘不上氣。
盛夏光年,高考季。
這個初夏,本省共有七十四萬考生參加高考,考試維持四天,這大概是人從出生到現在最緊張的時刻吧,這三年的努力馬上就要畫一個句號了,是否圓滿,還未知。
高考當天下雨,絲絲綿綿的雨絲落在空氣里,消減了不少夏日的炎熱。
一出門就是各種顏色的傘,許多父母給孩子打著傘,千叮嚀萬囑咐,要放平心態,正常發揮。
易爸爸出差了,易夏出門之前,他草草打來電話說句高考加油就掛了,她習慣了。
易夏獨自打車來到考場,她深吸一口氣,走進考場大門。
易夏沒發現,沈言就在她后面不遠處,他早就拿到保送名額,沒有參加高考的必要。
他穿了一件紅體恤,在人群中并不突兀,很多家長都穿了。
他是聽段斯揚說,要去弄件紅色體恤穿,高考穿紅色的衣服能開門紅,所以他穿來了,他希望他的夏夏公主可以金榜題名。
……
高考終于結束了。
大家都開始寫畢業語錄了,還有的在校服上簽名。
易夏不愛湊這份熱鬧,但若是有人想找她寫,她也不拒絕,她也不想掃了同學的興。
人生真正能休息的日子就是高考結束這段時間吧。
這段日子,易夏一直悶在家里,偶爾獨自出去打個臺球,逛個酒吧,她都提不起興致。
這個季節似乎有太多遺憾。
比如高考失利,沒考上自己喜歡的大學,喜歡的專業。
比如同學分別,大家以后要各奔東西,有很多事情,很多人還來不及說再見。
再比如和喜歡的人分離,沒有如約考上同一所大學。
易夏光著腳,站在自己臥室的落地窗前,目光暗淡。
沈言,再見了。
就像現在這樣安安靜靜毫無交集就挺好,就讓所有事情就在這個夏天結束吧,我的意思是我們不是錯過了,是結束了。
易夏只和姜然說了她出國的事,所以在機場,也只有姜然一人來送她。
姜然兩眼淚汪汪地撲閃撲閃著,緊緊抱著易夏,“你一定要回來!”
易夏拍了拍她,“好啦,常聯系。”
其實易夏不知道的是,沈言也來了。
姜然偷偷讓段斯揚轉告的,她不確定沈言會不會來。
沈言在人群之中,望著易夏,嘴無聲說了句:“夏夏公主永遠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