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三月十七日，又是大朝會的日子。

李曄照例在淑景殿睡了一個回籠覺，還興致勃勃的看著淑妃描了半天她的柳月彎眉。

惹得淑妃咯咯笑個不停。

從陛下登基以來，雖然才僅僅十日不到，但是在淑妃覺得，陛下好似已經變了一個人。之前的壽王，雖然也是溫文爾雅，和她的感情也是溫情敦厚，對她也是非常好。但是，壽王從未像現在一樣，和她一起手牽手散步，更是能興致勃勃得看著她描眉。

她覺得很幸福。

不是因為她的夫君成了帝王，而是因為現在夫君就更像一個夫君了，而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啟稟陛下，掖庭宮少監周建隱求見！”

中午的時候，一個身穿緋色太監服飾的中年太監出現在了淑景殿門口。

“宣！”

李曄微微一笑，對前來傳話的小內侍點了點頭。

片刻之后，一個從未出現過的太監跪在了李曄面前。

皇宮內，只有皇室才是主人，太監都算仆人。雖然唐代不太施行跪禮，但是仆人跪主人，也是理所當然。

“你是何人？”

李曄微微皺眉。

“回稟陛下，奴婢周建隱，司職內侍省掖庭管事少監。”

周建隱頭部不敢抬，恭恭謹謹的回答道。

“何事？”

對于這個從未見過的太監，李曄本能的抱著強烈的不信任。

“啟稟陛下，今日大朝會，陛下沒有臨朝，楊公公也沒有臨朝。所以韋相讓奴婢把今日的議題和奏折送稟陛下圣裁！”

“又是奏折啊！”

李曄皺著眉頭嘟囔了一句，“行了，你放在甘露殿吧，朕有時間會去看的。”

“遵命！”

周建隱行了個禮。

“對了，你說今日楊公公沒有上朝？怎么回事？”

李曄有點奇怪，“昨日楊公公和朕還在玩蹴鞠呢，為何今日連大朝會都沒參加？”

“回稟陛下，楊公公昨日偶感風寒，今天身體違和所以沒有參加大朝會。”

周建隱回道。

“什么？阿公生病了？”

李曄一驚，站了安排道。

“辛芷，快安排內府準備一份禮物，再讓劉子齊趕緊趕過去看看。”

李曄急切的安排著這一切，但是內心卻是無比高興，發生的一切都在他的預想之中，甚至比他設想的還要更加順利。

“好的，陛下！”

淑妃從后殿走出來，衽了一禮，點頭下去準備去了。

李曄安了安心，喝了一口香茶，突然有點遺憾得說道，“唉，朕今日本來還準備了五千貫準備與阿公再戰一場蹴鞠的，可惜他老人家卻生病了，真是太遺憾了！”

話語間，頗有蕭瑟之意。

“啟稟陛下，陛下這幾日與楊公公玩的蹴鞠游戲甚是有趣，奴婢也略有所聞，事后也曾特別努力研究過蹴鞠的戰術。今日既然楊公公不能出戰，奴婢斗膽，請陛下指教一二！”

周建隱突然抬起頭，緩緩的說道。雖然語氣比較淡定，但是略微顫抖的聲音中，還是能看出他的緊張。

“哦？你行嗎？”

李曄斜晲了他一眼，“太弱的對手可是太無趣了！”

“再說，朕與阿公游戲，可是有彩頭的！”

周建隱看皇帝沒有馬上拒絕他參加，而是懷疑他的技術和本錢，忍住激動，堅定的道，“請陛下放心，奴婢本來就很喜歡蹴鞠，而且從陛下您制定的新式蹴鞠游戲后，奴婢更是感覺如獲至寶茅塞頓開，以前蹴鞠時的不爽利都煙消云散了。而且奴婢家中也是薄有資產，必然不讓陛下失望！”

周建隱解釋道，對于他來說，能夠得到陛下的看重，可是千載難逢得機會。畢竟他只是內侍省主管掖庭的從四品少監，內侍省六個部門之一，哪怕掖庭宮說起來算是六個部門之首，但是在他之上還有兩位，正是內侍省首領太監楊福恭和內侍省副首領太監劉季述。

現在，年逾六旬的楊公公老了，身體不行了，而劉季述又是駐扎在外，他周建隱的機會來了。

“行吧，那就試一下！”

李曄不置可否的說道，一臉的無所謂，不過他的心里卻是了然一笑，不錯！

果如他的預想，在楊福恭有問題的時候，他下屬的其他太監果然馬上就站了出來。他早就考慮得很清楚，對于楊福恭為首的太監集團，他這個皇帝不能直接出手，畢竟很多時候，太監代表著的就是他皇帝的利益。

不管是朝堂上的大臣還是皇帝直接對太監出手，都有可能會造成大的混亂。

能對付太監的，也只有太監！

只要太監在內卷的時候，能夠讓他得利，他樂見其成。就算太監不內卷，他作為皇帝都要主動給他們搞事情讓他們亂起來。

只有亂起來，才能打破這一潭死水，讓他看到一些潭水之下藏著的東西。

午時過后，蹴鞠場上，再次歡聲雷動了起來。

何氏代表皇帝去探望楊福恭，李曄這個帝王不方便隨便出宮，就躲在宮內玩他的蹴鞠。

雖然周建隱夸夸其談了半天，但是在球場上很快就顯出了原形，被李曄指揮的球隊打得落花流水。

三局兩勝，直接被打了個二比零，連最后一局都沒有必要踢！

看得出來，李曄沒有故意瞎指揮，他挑出來得這一隊十二人，除掉已經出宮給他招攬高手去了的秦方六人，剩下的六人都是配合更加熟練，經驗也更加豐富，再在李曄還算合理的指揮下，打周建隱臨時找內侍組成的隊伍，就如沸湯揚雪，摧枯拉朽的把周建隱打得潰不成軍。

完了！

第一次就演出失敗！

周建隱顫巍巍得跪在地上，狹長的臉上一片慘白。

輸很正常，他本來就是來輸了。但是輸的這么慘，沒有給皇帝的球隊制造出一點障礙，讓皇帝贏得不盡興，才是真正的失敗啊！

“奴婢知罪，請陛下責罰！”

周建隱不敢推托，磕頭請罪。

“算了！”

李曄無所謂的說道，“今天朕贏了五千貫，就不責罰你了！”

“再說，你今天主要是因為隊員不行！”

李曄中肯的說道，“如果你的隊員和我的隊員一樣，都是精挑細選的神策軍軍士，可能不會輸的這么慘！朕看得出來，你在指揮球隊上還是有一些想法的。”

“謝陛下隆恩！”

周建隱砰砰的磕頭。

他沒想到，比賽之前語氣那么嚴厲的陛下，居然這一刻這么善解人意！

“好了，有磕頭的功夫，你不如也去神策軍選一隊好的球員，明天我們繼續！”

李曄把周建隱從地上拉起來，微笑著說道。

“奴婢遵命！”

周建隱又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