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瑾還沒來得及開口，一個冒著熱氣的杯子就放在了他的面前。
“喝。”父親端著杯子遞到劉瑾唇邊命令道。劉瑾別無選擇，只能順從。滾燙的液體從喉嚨里緩緩流下。味道有點難喝，但比起過去一年江老讓他吃的一些毒藥來說，根本算不了什么。
“師傅在你脖子上掛了一個特別的吊墜。”劉建國一邊喝一邊解釋道。父親在他胸口輕輕的敲了一下，劉瑾這才意識到他身上的新東西。它很小，有金屬質感，藏在他的衣服下面。“只要戴上，就不用擔心外人會不小心中毒了。這個吊墜會自動吸收你身體往外排出的毒。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能取下它，明白嗎？”
劉瑾用力點點頭。他對這個毒液有足夠的了解，知道那會有多危險。劉瑾一喝完藥，就感覺一股異樣的暖流在四肢間蔓延開來，全身仿佛都恢復了力氣。
“謝謝，”劉瑾咳嗽著說。他的父親把已經空了的杯子拿了回來。“這是什么東西？感覺……很熟悉。”
“熟悉是應該的，”他父親回答。“過去一個月，我每周都喂給你一次。”
這讓劉瑾沒有想到。當他處于休眠狀態時，有個人一直在喂他。劉瑾眨了眨眼，慢慢地彎曲雙手，好像在學習如何再次使用它們。他的肌肉比他預想的要好。一個月的時間似乎并沒有對它們造成什么影響，仿佛他并沒有休眠一個月之久，但劉瑾知道不要懷疑父親的話，如果他父親這么說，那一定是絕對的事實。
“這個藥被稱為‘400天不餓’，”他的父親解釋說。“創造它的人之所以這樣命名，是因為他吹噓誰喝了它，就可以保持四百天不吃不喝。但是它的藥效被高估了。盡管如此，它確實能讓你在休眠時保持身體健康。”
劉瑾默不作聲，消化著信息。他需要一段時間才能選擇下一個問題。“如果父親沒有給我一直喂藥……我可以憑借自己的氣活下來嗎？”
劉建國嘆了口氣。“兒子，你不會死的。至少，我不這么相信。然而，沒有這個藥劑，你現在就不能夠如此自由地活動你的身體。在過去的一個月里，這個藥劑不停地刺激了你的肌肉并使它們保持在可接受的范圍內。”
所以這就是為什么他的身體沒有想象中那么糟糕的原因。如果不是他父親一直喂他喝這個藥劑，或許他現在根本起不來，劉瑾想要恢復全身的一個活動至少也需要幾天時間。目前的情況看來，劉瑾大概只需要等一個小時左右，他就可以重新適應身體的移動。
“謝謝你。”劉瑾一邊說著，一邊努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他的后背有點吱吱作響，但這是意料之中的。
劉建國閉上了眼睛。“這是我至少能做的，”他說。父親的聲音里沒有一絲虛假的謙虛。劉瑾明白他的意思。
這真的是最低限度的了。
如果他父親愿意，他或許可以準備一些有助于解毒的東西，減輕他的負擔。要是他師傅愿意，他本可以為他徹底清除體內的毒氣，而不是讓他躺在床上一個月才搞定。兩人都可以做無數的事情來幫助他。但是他們并沒有。
因為這是他的考驗。
劉瑾做出了選擇，他們讓他充分體驗了后果。他們相信他的話，讓他證明了自己。
“謝謝父親。”劉瑾再次低頭說道。“從心底里，我感謝你。”
父親似乎想說什么，劉瑾卻繼續說道。“你警告過我。師傅也警告過我。我以為我明白了你們兩個的意思，但事實上我沒有。我現在明白了我是多么地無知。不過，你們都認真對待我的話，我對此表示感謝。”
“抬起頭來，兒子。你不可能知道在那里等待你的是什么。就連我也沒有想到，主人會讓你站在隕落的神靈面前，讓你去接受神靈的考驗。在他嘗試類似的事情之前，我在他的指導下學習了五年。他的所作所為說明了他的時間不多了，他想要再生命結束之前將一切傳授給你。”
劉瑾抬起頭。“那個......也說到這個問題了。”劉瑾輕聲說道。“師傅真的......”
“這件事你應該自己問他，”他父親干脆地打斷了他的問題。這就是劉瑾需要的答案。不過，他的父親說的是對的。他得跟江老談談。
“他在哪里？”劉瑾環顧四周，問道。
“他感覺到你今天會醒來，”他父親說。“他讓我告訴你，他在港口等你。如果你今天無法到達那里，他會認為你的徒弟身份無效。”
劉瑾思考完所有的信息后，屋子里鴉雀無聲。
“師傅其實是個表面嚴厲但是內心善良的人。這是我花了很長時間才發現的，”劉建國說。“這是他給你最后一次放棄機會的方式。當你成為他的弟子時，你無法理解其中的危險。你當然沒有錯。然而，現在情況并非如此。兒子，你的選擇是什么？”
劉建國看著兒子。
劉瑾回過頭來，眼神中帶著堅定。
劉建國嘆了口氣。“我跟師傅說你肯定會這樣選擇的。”
“對不起，父親，”劉瑾說。“看來我要一直讓你擔心了。”
“沒有必要道歉。”他的父親揮了揮手。“說到做父親，我發現驕傲和擔心是莫名其妙的聯系在一起的。現在，你最好好好活動一下自己的腿。港口離這里很遠。”
在他的記憶中，劉瑾一直住在東港城。
盡管如此，港口從來就不是劉瑾經常光顧的地方。他的房子靠近城外，靠近城門。它盡可能遠離港口，同時仍在城市范圍內。小時候自己看到大海的諾言，讓劉瑾的腳步一兩次來到了港口。然而，大多數時候他根本沒有時間這樣做。在診室幫忙，在蕭宗的職責，再到師傅的學習，劉瑾根本沒有多少時間給自己放松。
此外，港口沒有什么可看的。這座城市可能以它命名，但東港城的港口并不是一個重要的地方。那里發生的事情不多，這一天也不例外。
劉瑾腳步緩慢而穩健地走向港口。船不多，人也不多。劉瑾不知道，但這是港口看到的平均活動量。因為碼頭空蕩蕩的，沒過多久，劉瑾就看到他的師傅在碼頭等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