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東港城的眾多餐廳中，玉龍餐廳可以說是最好的。確實，很多人都打算等東港城比武大會結束后去那里享受一番，提前幾個星期就預定了。

不幸的是，玉龍餐廳已經關閉了一天。門外掛著一個大牌子，把所有的潛在顧客都拒之門外。

玉龍餐廳是東港城為數不多的蕭宗和云宗共同建立的機構之一，每當兩宗有需要商量的事情時，通常都會選擇玉龍餐廳作為會面。這并不意味著餐廳每次開會就關門。兩個宗派之間的談判本質上往往是文明的，很少引起附近居民的關注。

現在從玉龍餐廳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沒有什么異樣。。

說東港城比武大會以不尋常的方式結束，是比較輕松的說法。在一場精彩的決賽之后，獲勝者被指控作弊，這導致了一系列引人注目的事件。

可惜，現在兩個宗派之間的討論，已經轉移到了私人場所。蕭宗和云宗正在商量著不能為外人所知的事情。毫無疑問，在那里進行的談判將會有可能改變東港城目前的勢力格局。

“他們把我們趕出來了。”

這不是第一次從蕭方的嘴巴里面說出這句話，他和劉瑾坐在玉龍餐廳的屋頂上。時不時的，蕭方的一根眉毛就會不悅的抽動一下，氣呼呼的。

“我簡直不敢相信他們把我們趕出來了！”

“你已經說過了。”

蕭方大喝一聲，雙手四處亂晃。“我們才是揭開云宗陰謀的人！我們讓云宗在大庭廣眾之下曝光了！為什么我們現在要像小孩子一樣在外面等著？！”

劉瑾沒有說他們其實就是孩子，那樣說的話只會讓蕭方更生氣。

再說，蕭方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得知云宗和吳彥要設計陷害蕭方之后，劉瑾和蕭方想出一個計策，反制云宗的陷害，將他們暴露在眾人面前。雖然并非一切都按計劃進行，但這一天對于蕭宗而言，卻是大獲成功。

毫無疑問，這就是他們的成就。

不過，劉瑾并沒有把這些想法說出來。

“這里對我們來說更安全。”劉瑾反而指出。“云飛鵬族長......很危險。”

禮貌阻止劉瑾選擇更嚴厲的詞，他不愿意承認，但他和蕭方最終都沒有顧及到云宗家主的心態。

“要不是蕭楠現身，剛剛的事情可能會變得很暴力。”

蕭方眼中閃過一絲不悅，他的一只腳踩在瓦片屋頂上。以他的實力，直接一腳踩破是理所當然的，但沒有一塊磚被踩破。要么是他的控制力好，要么他就是專門為了表現出來的。

以劉瑾對蕭方的理解，大概兩者兼而有之。

“蕭楠說他要出城了！他應該是為我父親執行任務！你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不是嗎？”

“他騙了我們？”

說完這句話，劉瑾唇角立刻就抿了抿。蕭楠行為的真相是......不舒服。

“更壞的可能！我們是誘餌！”蕭方大叫一聲，雙手攥成拳頭。“想一想，他讓你負責控制吳彥，同時知道云宗會試圖陷害我們。既然我們采取了反擊他們的計劃，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我們身上，而他就可以為所欲為！！”

“那......不幸的是，你說的并不準確。”

蕭楠突然出現在他們身邊，劉瑾并不意外。如果有的話，他幾乎在預料之中。蕭方也是一樣，一看到蕭楠的身影就冷哼了一聲。

“他們也把你也踢出來了嗎？”蕭方問道，聲音很刺耳。

“哦，我多么希望是這樣。”

蕭楠笑了笑，卻沒有人接話。

“我非常想不參加這樣的會議，你要知道像這樣的會議往往非常無聊。相信我，表弟。你很幸運，你還不需要出現在那里。”

“很多事情顯然不需要我做，表哥。例如，了解真相。告訴我：有多少人知道你從未離開過這座城市？”

笑意從蕭楠的臉上滑落，笑容實在是太勉強了。

“很少。”蕭楠承認。“就算是長老之中，也沒有多少人知道真相，我相信你能理解為什么會這樣。”

蕭方皺眉，移開視線，不想承認這一點。

“都是為了騙范長老吧？

蕭楠點頭。“確切地說，比起范長老，專注于比賽的事情更重要。從這個意義上說，你們兩個完美地完成了自己的角色。”蕭楠試著再笑一笑。笑容很微弱，但無疑是發自內心的。“我必須承認，你們兩個遠遠超出了我和叔叔對你們的期望。”

“謝謝蕭大哥。”

蕭方立即瞪了劉瑾一眼。

“你是什么意思？你一點都不為這些煩惱嗎？”

“我很煩，”劉瑾承認。“我也......糊涂了。”

劉瑾看著自己的膝蓋，手指在瓦房頂上輕輕敲打著，有什么東西卡在了他的喉嚨里。

“蕭大哥，你來的正是時候。為此，我很感激。不過，今晚我還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要是蕭大哥現在愿意告訴我的話，我還是很開心能夠聽到這些內容的。”

蕭楠為什么撒謊？

“我想知道范長老在這一切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這是劉瑾至今想不通的一件事。

在蕭方體內找到了那顆吸魂蟲卵后，他和劉瑾兩人也想盡了辦法，弄清楚它到底是怎么來的。當蕭方講述他在比賽前幾周所做的事情時，只有一件事引人注目。

與范長老一起參加的百天盛宴。

蕭方講這個故事的方式，當時連他自己都覺得很奇怪。不過，范長老是蕭宗的長老，也是可以信賴的人。

顯然，事實并非如此。

“很好。即使你不問，我也打算告訴你。在發生了這一切之后，這是你們倆都應該知道的事情。”蕭楠頓了頓，他用他的氣做什么事情。劉瑾不確定是什么，但他確信這與確保他們不被偷聽有關。

“范長老與云宗暗中勾結多年。其實，多年前給叔叔下毒的就是他。”

“什么？”蕭方的神色，比輸給劉瑾的時候還要震驚。第一部分他們已經相當確定了，但蕭楠的最后一句話卻是完全出乎意料。“你知道這件事多久了？”

蕭楠閉上了眼睛。“叔叔懷疑范長老已經很久了，我敢說他懷疑范長老就是因為劉醫生多年前給他治好了病。”

“說這些東西沒有意義！”這一次，蕭方身邊的一塊瓷磚確實裂開了。“他要是知道，又何必讓范長老在我們蕭宗待這么久！”

劉瑾雖然沉默不語，但他發現自己完全同意蕭方的看法。為什么蕭政會允許一個叛徒離自己這么近？

“如果叔叔除掉了范長老，那也只是除掉了范長老，不知道有沒有其他人在和他一起工作，”蕭楠解釋道。“叔叔一直在小心翼翼地等待時機，他一直密切關注著范長老的所有活動，并確定了他所有的合作者。這并不容易，在對叔叔性命的嘗試失敗后，范長老盡量不讓自己顯眼。然而，這么多年，叔叔終于把范長老逼到了絕境。所缺少的，只是一個合適的舞臺來揭露他和云宗。”

“而你在伺機而動的時候，竟然讓范長老接近了我！蕭楠！”

蕭楠第一次將目光從表弟的目光中移開。

“我并沒有同意叔叔的決定。事實上，當我發現時我也很生氣，但相信我，你受到的保護比你想象的要好得多，表弟。”

蕭方雙臂交叉。“那外門弟子呢？范長老掌管外門弟子十多年了。”

“外門弟子只是外門弟子。”蕭楠說道。“同樣的，十年只是十年。這一切都還只是叔叔的推理。在他看來，犧牲十年的時間并不重要。”

因為蕭政在帝境，劉瑾這才明白。對于一個能以世紀為單位計算年齡的人來說，十年是多少？外門弟子與內門弟子和核心弟子相比，他們會服務幾十年甚至幾百年嗎？

對于劉瑾來說，這是一個可怕的認識。

“你說你沒有同意我父親的決定，但你卻按照他的計劃行事。”蕭方怒目一掃，讓劉瑾有些認不出來了。“你真是完美的繼承人，比我還要完美。”

蕭楠的臉上浮現出痛苦的表情，這句話真正的傷到了他的內心。劉瑾心中升起一絲不安，這對話......他不禁覺得自己在這里有些格格不入。

“我希望......我希望我能和你們兩個一起面對這件事，要是我一開始就告訴你真相就好了。”蕭楠抬頭望著星空說道。“這件事很無趣，我擅長戰斗，我喜歡戰斗。然而，不知不覺間，我已經變得開始不在戰斗，我被賦予了與我喜歡的東西無關的職責。過去幾個月并不容易，和天境的人斗智斗勇，很累的。”

蕭楠的肩膀下垂，劉瑾從來沒見過他這么累。

“歸根結底，讓范長老放下戒備的唯一辦法，就是讓他相信我不在城里。即便如此，獲得這些吸魂蟲卵也并非易事，跟別說范長老用來和云宗以及吳醫生暗中交流的傳音符，我差點因為那個而死。”

蕭楠越是說，劉瑾越是發現自己一直在旁觀。然而......

“范長老為什么要與云宗合作？”

范長老身為蕭宗長老，是東港城最有權勢的人物之一。

為什么要冒這個險？

蕭方哼了一聲。“因為他是個白癡，還能有什么原因？”

“沒那么簡單。”蕭楠回答。“從他后面的話來看，范長老對自己在宗門中的地位很是不滿，掌管外門弟子在他看來地位不高，云宗給了他一個更高的職位。云宗更是承諾，如果他能夠陷害蕭宗，幫助云宗成為第一宗門，那他的地位還會更高。”

劉瑾消化了一下信息。

“所以就如蕭方所說的那樣？”

蕭楠的嘴里不禁發出了一聲狂吠般的笑聲。

“我猜你會這么說，小兄弟，”蕭楠控制住自己后說道，“這是一個悲哀的事實，但你活得越久，你就越會看到人們愿意冒著一切風險來擁有它。你想知道什么是更糟糕的嗎？顯然，在吸魂蟲卵事件發生之前，叔叔正在考慮提拔他。之后，他就讓范長老保持在那個位置，以便更好地觀察他，限制他的活動。”

“結果他真是個臥底，我簡直不敢相信我這么信任一個人。”蕭方搖頭，看向蕭楠。“所以？結果怎么樣？”

“吳醫生將被軟禁，直到我們決定適當的懲罰。范長老將被逐出宗門，關進刑房。好吧，他們很可能會被處決。”蕭楠毫不在意的說出這句話。“至于云宗，他們也只能認栽，所以我們能夠從他們那里得到不少讓步。”

劉瑾把頭偏向一邊。

“讓步？”

“例如，這家餐廳。它將不再由我們的兩個宗派共同擁有。從今以后，就是我們的了。不少屬于云宗的利益也將易手，而且，云宗已經放棄了接下來兩年從毒牙峽谷中采摘藥材的權利。”

“就是這樣？！”蕭方周圍的另一塊瓷磚裂開了。“在我們經歷了一切之后？！”

“這似乎確實......平淡無奇。”

“確實就是這樣，因為你們兩個還年輕。今天，標志著蕭宗與云宗之戰的重要一步，再像現在這樣，幾十年后，云宗的勢力就會蕩然無存。”蕭楠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或許這不是最好的選擇，但也符合我們蕭宗的目的。”

“就算你這么說，我也只能說，這些事情已經徹底敗壞了我勝利的滋味。”

“這就是勝利的感覺，表弟。不幸的是，這就是你知道世界正朝著正確方向發展的方式。”

勝利的滋味？

劉瑾細細品味。

它是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