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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 曲折離奇的故事和……謀殺

珠寶大盜

就是今晚。

我把望遠鏡舉到眼前,透過鏡片來回掃視眼前的街道,最后一次確認目標,以確保萬無一失。街上空空蕩蕩,一個行人都沒有。我一動不動,伏低身子保持隱蔽,等待目標現身。

正是黃昏時分,馬上就要天黑,時間分秒流逝。我可以聽見幾個街區之外汽車的聲音,但眼前并沒有車開過,街上靜悄悄的。我從望遠鏡里盯著街對面的聯排屋,努力聚焦雙眼。這棟聯排屋并非新建,是那類老式的褐沙石房屋,正門漆成深紅色。門前是條窄窄的石子路,兩側分別是一排精心修建的高灌木叢和五級石階。更妙的是,這里到主街還隔著幾條路,也沒有路燈。

天幕漸暗,空氣有些凜冽。一陣寒風吹過,我聳了聳肩膀,立起了皮夾克的領子。我戴了一雙黑手套,不僅是為了保暖,也是謹慎起見——我可不想留下任何指紋。

聽起來有些奇怪,不過,我做小偷只被抓到過一次,那還是幾年前,不得不干點小活兒的時候。關鍵是:我入行時,從別人那兒學到了很多技巧。所以呢,不是吹牛,我的確有些做賊的技巧。那之后從未被抓。我砸開過幾家商店,但基本都會避開有攝像頭的地方;這可不容易,現在攝像頭幾乎無處不在。整個世界都記錄在了錄像帶上,或是數字化了。

如今,要想找到能躲開錄像的行動地點實在困難。所以我更多是轉而闖入民宅;說出來都驚人,仍然有那么多人家沒有裝安全系統。有時候,我甚至還得干搶劫他人、偷錢包、做扒手之類的事。這倒不難,尤其是我還有一把9毫米口徑的格洛克手槍在手。很厲害的武器。但我從來沒用過。只需要握在手里、指著對方,他們就會驚慌失措地舉起手來。目標們總是會屈服;不過我想說的是,如果真要開槍,那就得確保有效,我會一槍爆頭。

我干的大部分都是些來錢輕松、數額不大的活。

之后我碰巧在背后那棟樓的五層租了間公寓,視野正將這條街盡收眼底。那時我剛搶了一票大的,正需要低調一段時間。大部分時間我都深居簡出,只是偶爾去小店買點食物或是一打啤酒,感覺自己快瘋魔的時候就在附近逛一逛。我總覺得我一定是有作為小偷的本能,當然也可能只是運氣好,或者只是做這行時間夠久;我開始注意這附近的某間屋子,知道我馬上就有下一個目標了。

我馬上搬出了那間公寓,住去了鎮子的另一頭。我可不能和目標住在同一區域,不能和屋主有任何可能的交集。我需要保持距離。于是,我在一小時路程遠的地方另找了個住處。

只不過,我會小心翼翼回到這里繼續監視目標。這有助于了解目標的習慣和生活規律。我等待著,籌劃著。直到我確信能成功。直到今晚。

別的活計都是小打小鬧。而這……可是一大票。

我一瞥腕表,七點了。太陽已經下山,夜幕降臨。街上漆黑一片,陰影逐漸轉深。

接著女主人出現了,分秒不差。

目標就位。

其實我早就聽見從街區另一頭逐漸接近的腳步聲,然后才看到她的身影在街角出現。她轉了個彎,往我這個方向走過來,沿著人行道走向她價值不菲的聯排屋。她慢慢走著,拖著沉重的小碎步;她腳上是一雙短粗跟的棕色皮鞋,走路稍有些內八字。

但我耐心地等待著。給她點時間。女主人上了年紀,一頭銀發,穿著一件圖樣十年前就過時的裙子,為了保暖在肩上裹著一條黑色的披巾。她略顯孤僻的窄臉上布滿皺紋,眼窩深陷,還帶著黑眼圈。為了方便走路,她拄著一根金屬拐杖,弓著背,骨頭看著就很脆弱,可能還有關節炎。

她自然是老了,但她也是我目前見過最有錢的人。她從不夸耀自己擁有的錢財,因此沒人注意到她很富有,除了我;她當然也不知道我已經窺得了她的秘密。

年邁的女主人已經走上了排屋門前的窄步道,還有幾步就到家了。

我最后一次四下觀望,前后掃視街道,確定無人注意。危機解除!我快速沖過馬路,正當女主人用鑰匙開門的當口,我從后面一把抓住了她,用力把她推進屋子里,關上門,順帶把插銷也鎖上。

老太太爆發出一陣崩潰的尖叫:“哎呀!”她在地板上絆倒了,披巾從肩上滑落。

紳士如我,還是把老太太扶了起來。她保持安靜,沒多說半個字,因為我把格洛克手槍頂在了她腦門上。

一切都易如反掌!

現在我要做的只是找出值錢的珠寶。

*

我抓著女主人的手臂,把她從門廊拉進客廳。對一個家財萬貫的老太太來說,她住的地方真是有些簡陋。家具對面是個石壁爐,看著比她年紀還大。木地板上鋪著一塊舊地毯,上面擺著一張破舊的沙發和三把吱呀作響的木椅;墻邊立著個舊衣柜,另一面墻上則掛著幾張褪色的畫。屋里的空氣仿佛都帶著一股霉味。

我還是讓她在木椅上坐下了。接著我從夾克口袋里掏出隨身帶的繩索,捆上了她的雙手雙腳。倒不是因為怕她逃跑,畢竟上了年紀,但保險起見我還是把她的雙腳綁在了椅子上。我把最后的結系得緊緊的,不過甚至沒有我之前綁別人的一半緊,因為我萬分確定,她不會逃跑。

*

當我綁好老太太、把結系緊的時候,外面忽然傳來一陣高調的響音:是五下快速的嗶嗶聲。聽到聲音,我抬起了頭,意識到這是警笛聲。但它立刻就被掐斷了,仿佛是條子不小心碰到警笛的按鈕,又馬上關掉了。這聲音簡直嚇壞我了,當然是因為我剛闖進別人家里搶劫。我可以肯定沖進門的時候沒人看見我,那警察又是怎么知道的?他們怎么來得這么快?除非我是被陷害了。四下一片寂靜。我更仔細地聽著,聽見一輛車開近。

我轉向老太太,“別說話,”我低聲說,在嘴唇上豎起一根手指示意,同時也舉起了手中的槍,確保她照做、乖乖閉嘴。

我踮著腳快速穿過屋子,往大門旁邊的窗子走去。我一直壓低身子確保不被瞧見,接著把背貼在窗子下面的墻上。

手很穩,隨時可以開槍。

我慢慢彎腰轉身,小心翼翼地往窗外看。

從這個角度,我可以看見街對面,一輛巡邏警車停在路邊。警察則站在人行道上,與對街的一戶鄰居講話。我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但肯定不是關于我,因為他們握了下手,接著警察就轉身回車上了。從中途開始警察就顯得有點匆忙,肯定是接到了另一通呼叫;一秒之內他就坐進了車里,這次警笛倒真的響了。警察用力一踩油門,巡邏車呼嘯而過,紅藍兩色的閃燈逐漸消失在夜色中。

突然看見警察……真是嚇死我了。我幾乎可以感覺血管內腎上腺素飆升,不過我知道肯定是安全的。為了保證沒人能往窗子里看,我早就把窗簾都拉緊了。

我再次轉回到手上的事情。

是時候了結這事了。

*

我讓老太太坐在木椅上,就離開了。回來的時候,她抬起了頭。她坐在那里,灰藍色的雙眸看著我,顯然已經嚇得半死。

我停下來俯視她,暗暗思忖,只要我語氣越強硬,她交代得越快。

“好了。我知道它們就在這里的某個地方。你把它們藏在哪里了,保險柜嗎?”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她搖了搖頭,無力地回答道。

“別裝傻了,女士?!蔽覐娬{道,甚至舉起手臂,作勢要反手扇她一個耳光。也差點真的打到她了,因為她沒有立刻告訴我珠寶藏在哪里。我差點就真的打了她,可是,打一個差不多60多歲人,簡直就像犯下彌天大錯。你能相信嗎?就像殺人那么嚴重。但我知道我得表明態度,讓她知道我不是鬧著玩兒的。我厲聲說:“你知道我在說什么。說,寶石在哪里?”

她依舊保持沉默,蜷縮在椅子上,沒有正眼看我??吹贸鰜?,她的雙手因為恐懼而瑟瑟發抖。

“好吧,再問一次,”我繼續說道,“我數到三……

“我很冷,”她低聲說道。

“什么?”

“我說我很冷??梢詥幔俊彼呎f邊用下巴示意。我闖進來的時候,她的披巾掉落在了地上。我過去撿起披巾,回來把它圍在了那脆弱的肩膀上。

“謝謝你。”她輕輕地說?!澳阏媸翘昧?。”她補充道。接著聳了聳肩,以便換個舒適的方式讓披巾更保暖。接著,她抬起頭看著我,眼神充滿失望,還有一絲惡心。好像我做了什么錯事似的。雖然我的確是。“繼續吧,你剛才說什么?”

我解釋道:“很簡單,我數到三之前,你要告訴我珠寶在哪里。”

她搖了一下頭,垂下雙眸,對我很失望。

我沒被她嚇住,開始數:“一,……

她沒說話。我沒想到她這么堅決,竟然還不招供。但我能看得出她因為緊張和害怕而瑟瑟發抖。她應該很快就撐不住了。

“二,……

她抬起頭,灰藍色的眼眸充滿懇求。“然后呢,你有什么打算?殺了我?偷竊是一回事,殺人又是另一回事。你想想,你真的要殺人嗎?”

“閉嘴。”

“求你了,想想你在做什么。我們聊聊吧,就我們倆。跟我說說,究竟是什么原因導致你變成這樣。我真的會聽的?!?/p>

她用幾近慈母般的聲音說道。

“年輕人,聽我說好嗎。我不會裝作我不害怕,我的確害怕。你闖進我家,但你不必這樣,你還有其他選擇,你可以改變生活……

我把格洛克手槍對準她的頭,她立刻噤聲。

“閉嘴,女士。應該是你聽我說。別拿我的錯誤來說教,省口氣吧?!?/p>

她被嚇著了,畏縮在椅子上。

“求你了……!”她反復說著,開始輕聲哭泣。

我諷刺地說:“省省吧?!蔽疑踔灵_始覺得選她作為目標是不是選錯了。她年紀這么大了,神志并不一定完全清醒,比如說她的精神開始渙散了?;蛘吒愀?,她可能就是個瘋瘋癲癲的老女人,而我無意中踏進了她這詭異的老房子,我小時候看的那些低成本恐怖片不就是這樣演的嘛。

她深吸一口氣,好像重新鎮靜下來?!澳贻p人,你要是開槍了,難道以為別人就聽不到槍聲嗎”

她說話的樣子讓我吃驚。她繼續道:“你不是真的想傷害我,除非你別無他選。你想想,你的確有別的選擇。如果你現在馬上安靜地轉身離開,我會讓你走。我發誓我不會跟別人提起這件事,不會說你想搶劫我。只要……天啊,我不想死?!?/p>

她想盡可能地堅強,但我看出來這對于她來說太勉強了,她好像又要哭了。

“這樣吧,”我說,“我是個賊,只要你告訴我珠寶在哪里,我馬上就走。”

“你說你是個賊。如果你想偷東西,為什么不等我外出的時候再來?為什么不等到房子里沒人?”

“因為這是珠寶啊!我知道你不會隨便亂放,不會的。你會把它們放在保險柜里。我不知道密碼,但你知道?!?/p>

“年輕人,我真的沒有保險柜。就算有,你不是個賊嗎,難道就不能,呃,怎么說來著,破解它?”

“哦,當然可以啦,女士。說得好像很容易一樣。我告訴你,這可不容易。再說了,現在的保險柜很先進,都連接了無聲警報,就算我破解了密碼,警察馬上就會來了?!?/p>

她坐著想了一會兒就說:“我想你說得沒錯,我不懂這些。但假設我有一個保險柜,雖然我沒有,但假設我有吧,但我還是覺得不把密碼告訴你。然后呢?你就用,用你那把槍打死我?那你還是得不到你想要的,不是嗎?這完全說不通啊?!?/p>

“說得通,因為你要不親自打開保險柜,要不就告訴我密碼?!?/p>

“但要是我不呢?”

我舉起手中的格洛克手槍晃了晃提醒她,“當我用槍抵著你的腦袋,我想你會乖乖聽話的?!?/p>

*

“我想,要是我們繼續一起困在這個境地,我們應該好好地認識對方。你叫什么名字?你有名字嗎?”

我懷疑地搖搖頭。她肯定以為我是個傻子。我一眼就看穿她的想法了,但我什么都沒說。

很快,她點點頭?!班?,我明白了。你不能告訴我,因為你擔心只要我知道你的名字了,我就可以報警。好吧,不管了,我叫艾瑟爾,艾瑟爾·康維。”

我看著這位叫艾瑟爾的老太太。天啊,我差點就笑出來。她連名字都這么老。

現在她看起來像是打開了話匣子,因為她繼續說:“我只在電視節目上看過犯罪,盡管我看得也不多。所以在現實中是怎么操作的?我猜,有人在放哨,以防別人發現你,然后報警,然后警察就來了。有同伙嗎?”

“沒有。”

“我以為罪犯都是團伙作案呢?!?/p>

“看看是干什么活。閉嘴吧?!?/p>

“你是說,這樁搶劫都是你一個人策劃的?”

她提問的方式觸動到我,所以我立馬跟她說:“沒錯。老太婆給我聽好了,別再說得這么居高臨下。沒錯,我自己策劃了這一切?!蔽业恼Z氣很沖,為了讓她安靜下來,我不得不又用槍指著她。我好像有點興奮了。

“聽好了,我這個計劃很完美。沒錯,我單獨行動。來錢更多——所有的錢——都是我的,不是么?我監視這個地方,緊緊盯著你,你就是目標。現在你需要做的只是告訴我東西在哪里。如果你肯合作,我或許會放你一條生路。沒有人看見我進來,我很確信這點。沒人看到我進來,等到我溜出去的時候也不會有人看到。就這么簡單。”我邊說邊打了一下響指。

她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你剛才是什么意思,你緊緊盯著我?你是在監視我嗎?”

“沒錯?!?/p>

“多久了?”

“好幾個星期了,差不多兩個月?!?/p>

“天啊,天啊?!彼龕盒牡棉D過身,低聲說著,“這世界上還有隱私嗎?”

答案是沒有,但我沒有告訴她。我朝下看著她,她的眼淚都要奪眶而出了。多可悲。

然后她抬起頭,灰藍色的眼睛看著我,“你不必這樣,你還年輕,還能改變,讓自己更好。你可以找份正當的工作,過上體面的生活?!?/p>

“你以為我只是三流小賊,你以為我是個傻子,是嗎?你是這樣想的嗎???!我告訴你,你錯了。”這是她自找的,為了證實我的觀點,我解釋道:“我監視你,因為我要知道你的日常行程。起初我找不到規律。但我盯得很緊,就發現了你的一些規律。一開始很難發現,但我還是找到了。你喜歡戴上那無價的珠寶,但你是把高檔的與普通貨色輪流戴。你很聰明,沒有吸引其他人的注意。但你擁有的珠寶可真多啊。每周一,是銀手鐲;每周二,什么也不戴;每周三,是黑珍珠項鏈;每周四,什么也沒有;但每周五又戴上了;周末是輪著戴那個鑲嵌著巨型紅寶石的金項鏈,你對自己真好。你知道我是指哪條。你很聰明,也很謹慎,用外套的袖子、領子或者披巾把寶石藏起來。但我呀,我可是能發現這些東西的。畢竟我是個賊。”我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老太太聽到我剛說的,坐在那里,看起來脆弱極了,失望透頂?!澳憬裢黻J進我家,你可能不會殺我,也可能會。或許這是我應得的。報應啊?!?/p>

“報應?什么報應?喂,你現在聽起來像是瘋了。我是說,你犯過什么錯嗎?”

“噢,我不知道。很多吧。我沒有把女兒好好養大,我的孫子孫女并沒有像我所希望那般與我親近。那邊有張他們的照片?!彼呎f邊示意,靠墻那里有張老舊的桌子,上面有一盞臺燈,還有一列照片。

我走過去看那些照片,大部分都是裝在銀相框里的黑白老照片。有些已經隨著時光流逝而褪色了。我能想到的只有:這老太太真的很老了。

“多希望孫子孫女們現在能來看看我。”她回應道。

“照片里的這是你嗎?”我指著一張褪色的照片問她。那是一個打扮得像查理·卓別林的小女孩,臉上畫了胡須,站在木質的舞臺上。

“是的,那是我?!彼齻牡卣f,“遠在你出生之前,我還是個小女孩,常常做著明星夢。青少年的時候,我站在本地的劇院舞臺上,扮演著小角色,做些無關輕重的表演。我的夢想很大,可惜我從未去到百老匯。時間過得真快呀,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彼龖浧鹜?,輕輕地笑了。然后她的表情又黯淡下來?!叭ツ晡也]有像以往那樣頻繁去教堂。現在這些日子,我幾乎都是一個人?!?/p>

天啊,還說到教堂了。但當我看到她衰老的面容,疲憊的灰藍色眼睛,我還真有點為她難過。但還真起了些變化。她剛才說的一些東西終于撥動我的心弦。我的內心深處好像真的希望我能過上截然不同的生活。

她是對的。我想。她說得沒錯。

“好吧,老太太,艾瑟爾,我很抱歉。就告訴我珠寶在哪里,這一切都會結束。好嗎?”

“但要是你真的拿走了珠寶,那就真的結束了。你還不明白嗎?我知道這不是你想要的生活,不是嗎?你還可以改變。你必須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有點責任感啊?!?/p>

我站在那里,看著手里的槍,再看看被我綁在椅子上的她,認真思考著她說的話。

*

幾秒鐘過去了,盡管情況危急,她仍然盡可能冷靜地說:“你好像以為我是那種女富豪。但我不是。老實跟你說吧,我的那些珠寶,全都是假的,都是道具。沒錯,它們很美,但不是真貨。我保證沒騙你。”

她說得很誠懇,我確定她沒撒謊。至少99%確定吧。天啊,我開始覺得自己就是個大傻瓜,計劃了那么多,最終什么也得不到。但我必須百分百確定她沒騙我,因此繼續質問她。

“我覺得那些項鏈就是真貨。我告訴你,我已經觀察你很久了,甚至都好幾個星期了。從你如何把珠寶藏起來,用衣袖遮擋,我就知道那些是真是假。對于我來說,那樣太可疑了。為什么你要那樣做呢?除非你知道它們很值錢,但你不想讓別人知道?!?/p>

“對不起,但可惜你真的弄錯了。我知道你是個渴望金錢的盜賊。你想太多了……不知怎么的,你堅信我那些假貨珠寶會是你的大突破,你就能發大財了?!?/p>

“我告訴你,要不你把珠寶給我,我再判斷它們是真是假?!?/p>

“年輕人,還是讓我告訴你點別的吧??纯催@個房子,看看你周圍。如果我真像你想象的那么有錢,你以為我還會住在這兒嗎?這么小的房子,這個鬼地方?當然不會!我會立馬把珠寶賣了,給自己買個又大又好的房子?!?/p>

“像你這個年紀的女人會這么做嗎?或許你曾經擁有過大房子,但因為自己一個人太難打理就賣了?;蛟S你是特意住小房子的。”

“看看你周圍,看看這些房間,都是老舊的木家具,你還覺得我是有錢人嗎?難道我是英國女王,有著金銀珠寶嗎?老天,不是。”

我環視一周,不得不承認她說得有道理。沒錯,這里是挺舒適,但如果你能明白我的意思的話,我要說那絕對不是金碧輝煌。舊木地板上面鋪著帶有東方特色的小地毯,墻上寥寥掛著幾幅畫。家具很老舊,就連她正坐著的椅子也吱呀作響。

“我的意思是,要是我有那么多錢,我就把這里完全翻新,在墻上掛上巨大的平板液晶電視了。”

“沒錯,你的確過得不像個女王?!?/p>

“求你別殺我。”她再次啜泣道。

“聽好了,不是我想殺你。我不想。但你別讓我不得不為之。你需要做的只是配合,否則我就別無選擇了。明白了嗎?你不告訴我在哪里,我拿不到那些珠寶,我是不會離開的?!蔽疫呎f邊握緊拳頭。

她堅持:“它們不值錢,就算它們值點錢,你有什么打算?那些金錢能買什么?你可能很快就花光了。但想想你會失去什么。對呀。無論你富裕以后能得到什么,你會失去更多?!?/p>

“我知道,我會失去贖罪的機會。”我剛說完,突然閃現一個想法,于是補充道:“如果珠寶都是假的,那為什么你就是不說出它們在哪里呢?”

她沉默地看著我,好像撒謊被當場發現一樣?!拔也荒苓@么做?!?/p>

“哈!為什么?因此它們畢竟都是貨真價實的!對吧?”

“不,它們是假的,全部都是。除了一個。雖然不值多少錢,但是真的。那是我媽給我的傳家寶,僅僅具有情感上的價值。我永遠不會和它分開,永遠不會給你的。”

“艾瑟爾,最后的機會,不然我就要開槍了?!睘榱嗽黾诱饝亓?,我大聲命令道:“珠寶究竟在哪里!”

她用灰藍色的眼睛體諒地看著我,仿佛她真的關心我的遭遇。就連我的親爸媽也沒有關心過我。

她再次撥動心弦,柔聲地說:“聽我說,只要你把槍放下,只要你讓我們能好好說話,那么,就算珠寶是假的,我也告訴你在哪。”

“別開玩笑了?!?/p>

她說:“我沒開玩笑,真的?!蔽抑浪龥]騙我。

我又看了看手里的槍。我這輩子做過什么好事?我也沒想到自己會輕輕地把槍放在桌子上。

她安靜地坐著,仍被綁在椅子上,又用那種眼神看著我。“你這個小可憐,你呀。你過得并不好,對吧?”

“是的?!?/p>

“我不用知道你的童年、家庭、父母的細節,因為我能從你臉上看出來。沒人關心過你,對吧?”

“沒有!”我尖銳地說道,胸膛緊縮,喉嚨好像堵住了。她刺痛到我的神經。

“我很抱歉,真的。”

*

在那個黑暗陳舊的房間里,我站在桌子旁邊看著這位老太太,看著她的眼睛……看到她眼里的善良。她跟我說話的方式,我感覺有點像是我認識她。從未有人這樣看過我,把我當成真正的人……仿佛我能成為某個人物……仿佛我就是個人物。還有她說的,我或許能改變生活,有所成就……

我知道這會很難,但不是不可能。我想到了這些,然后看到她坐在那里,多么善良的老太太卻被綁在椅子上。我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不再確定自己是否想繼續下去。我猜我心里快要撐不過去了。

“你剛才說的都是認真的嗎?只要我放了你,你什么都不說,不會告訴警察我來過這兒?”我直截了當地問她。

她稍稍抬起頭,然后真誠地點點頭?!笆堑模堑模艺f到做到,保證不會告訴別人?!?/p>

我慢慢朝她走過去,跪下來開始為她松綁。

“你這樣做是對的?!彼谖叶呡p聲說道。

我為一條腿松了綁,然后開始解另一條條腿上的繩結。

她提議:“你想喝杯茶嗎?我可以給咱們泡點茶。”

環繞在她腿上的繩索都松開了,我正要站起來,并拒絕了她的好意?!鞍獱枺槐亓?,謝謝你,我得趕緊走了?!?/p>

“你哪兒都去不了!”她聲音很小,但語氣尖銳……然后,一切發生得太快了。

她肯定趁我們說話的時候悄悄把手給松開了。

她突然彎腰,一把抄起放在椅子旁邊的金屬拐杖,朝我的膝蓋后方用力揮過去。我雙腿一彎,整個人倒下去,巨大的疼痛讓我發出一聲慘叫。她甚至在我跌倒之前還用拐杖要勾我的腳踝,拉出我的左腳。我肚子重重著地,肺里的空氣排不出來,下巴狠狠撞了一下,不由得呻吟出聲。我奮力挪向一邊,一個翻身,試圖爬起來去拿槍。但她再次攻擊我,狠狠打在我用來開槍的右手上,拐杖裂開了,我右手的骨頭感覺也碎了。我疼得大聲咒罵,但叫聲很快就被打斷了。我躺在地上的時候,及時瞄到她的第三擊。她把金屬拐杖高高舉過頭頂,然后重重地朝下揮舞,打在我的后腦勺上。

眼前一黑,我什么都看不見了。

*

我睜開雙眼,發現房間里只有我一個人。我的呼吸紊亂,忍不住直咳嗽,頭暈目眩,頭痛欲裂。我不知道自己昏過去多久,但透過映在窗簾上的微弱街燈和死一般的寂靜,我知道現在已經是濃濃的黑夜了。

我動了一下,嘗試站起來,但沒成功。

我被緊緊綁在椅子上,正是我綁那老太太的同一把木椅子。只是我們的位置對調了。

我之前放下的手槍,現在就在我面前一米左右的矮桌子上,離得很近,可惜我的雙手被綁在背后。桌上還擺放著一套茶杯和碟子,看來老太太最終真的享用了一杯茶。房子很安靜,我不知道她現在在哪,大概已經報警了吧。

這活兒本該很簡單呀。好吧,所以我真是個三流小賊。即使如此,這活兒也不該砸鍋呀。我發誓一切都計劃好了,怎么就被她說服放棄了呢?還有那藏起來的珍貴珠寶——都是假的。

這時,一陣腳步聲從走廊傳來。

老太太站在門口,就算只是從身影也能看出她年事已高。她慢慢走進來,走到微弱的燈光下。

她好像剛洗過澡,她正在用一條小毛巾擦干濕濕的頭發。她的頭發不再是銀灰色的,看上去顏色更深。隨后,她用這條已經變濕了的毛巾輕輕擦臉,蒼白的臉色開始發生變化。慢慢地,黑眼圈變淺了,皺紋也消失了。同時,她的姿勢發生了變化,腰挺直了,抬頭挺胸,顯得更高了。衣服也不一樣了,她換上了一身整潔的衣裳。她伸出手指小心取下變色的隱形眼鏡。等她再次看向我,她的雙眸變成了祖母綠,散發出一絲冷峻的兇狠。突然間,她看上去就不像之前那么老了?,F在她好像年輕了25歲,從70多歲變成最多40歲。

那女士看上去年輕多了;她朝我走來,停在我面前,“好了,看看是誰醒了。”

我的后腦勺仍陣陣悸痛。我充滿疑惑地瞥了她一眼,問道:“你都做了什么,報警?你是準備告發我嗎?”

“不,我不能這么做?!彼苯亓水數卣f。她把毛巾甩到沙發靠手上,然后走到墻對面的柜子那兒。柜子里放著一個銀制托盤,幾個杯子,還有一瓶酒。她倒了一杯波旁威士忌。

她抿了一口酒,回來居高臨下地盯著我。她一開口,聲音跟之前裝作老太太時的溫柔沙啞完全不一樣。

“瞧你這模樣。你不是個賊,只是個可憐蟲。在我那個年代,我們都知道該怎么做。我們從所有可能的角度研究、分析,哪怕最微小的細節也不放過。而你呢?你沒能把目標研究到位。在我那個年代,我們從不犯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你到底是誰?”我憤怒地問道。

“顯然不是你以為的那個人?!彼α耍e起杯子又抿了一口酒,瞇起眼睛,目光異常敏銳。“我是個賊,江洋大盜。”

我坐在那里看著她,不可置信地搖搖頭。我肯定她的名字不是艾瑟爾。她那老年人的易容術實在太精妙了。她現在站在那兒,看起來并不高,反而身材嬌小,苗條健美;就是那種輕盈嬌媚、容易從窗口溜進溜出的舞者身材。

“你知道嗎,我的確一直都想成為一名演員,但我的舞臺并不在紐約或者倫敦的劇院里。那里的演員苦苦掙扎,太可憐了。不,我的舞臺更大,更國際化,掙的也更多。跟你說吧,看在你花了大力氣闖進我家的份上,我覺得還是要給你點獎勵的。但你必須保持安靜,可以嗎?”她平靜地說道。

起初我沒有回應,心神不寧,又被五花大綁,我只想盡快離開。我沒有保持安靜,反而在椅子上掙扎。繩子深深地陷入我的手腕。我大喊:“救命??!有人嗎!”

她搖搖頭。“不行,你必須保持安靜。”她走到我身后,帶著一卷強力膠布回來,并很快地撕下一塊膠布緊緊地貼在我的嘴上。我說不出話,感覺快要透不過氣,只能通過鼻孔來呼吸。

“冷靜點。”

我努力平靜下來,驚恐地看著她。

她拿起杯子又喝了一口,然后把杯子放到桌上,說:“現在給我坐好了,耐心點,等我幾分鐘,我去拿點東西,你會喜歡的,我很快回來?!?/p>

她消失在走廊里。幾分鐘過去了。我坐在那里,綁在椅子上,不安而無助,無法動彈,獨自一人。

她回來,雙手抱著一個精致的手工木質盒子。她小心翼翼地把木盒子放在桌子上。

“剛才我是要去把它——”她若無其事地說道,“——從保險柜里取出來?!?/p>

她坐在我對面,從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把金鑰匙,打開了木盒,掀起了蓋子。但蓋子是朝向我的,正好擋住了我的視線,看不到里面裝了什么。

她先是把一條高檔的寶藍色絨布鋪在桌面上。隨后,她以異常優美的姿勢把手指探進盒子里面。等到她的手再次從盒子后面出現的時候,她的指尖夾著一顆閃閃發亮的珠寶——一顆白色鉆石。

“很精致,對吧?”她陶醉地凝視著鉆石,輕聲說道。即使房間里只開著一盞燈,我仍然能看見原本微弱的燈光透過鉆石以后,驟然灑落出絢麗的顏色。

她輕輕地把鉆石放在柔軟的絨布上,然后又從盒子里拿出一顆寶石。

“這是紅鉆,是世界上最罕有的寶石之一?!彼呎f邊把它放在第一顆寶石旁邊?!斑€有這個,”她掏出第三個寶石,自豪地說:“這個幾乎跟庫利南1鉆石一樣值錢?!?/p>

我沒想到這僅僅是個開始。如同施了魔法一般,這些稀世珍寶一顆接一顆地展現在我的眼前。每顆寶石都有故事。雖然她不可能說出自己的故事(她太聰明了),但她的確享受與我簡短地分享一些奇聞趣事。

“我在里維埃拉2待過幾年。這些鉆石和藍寶石大部分就是在那兒偷的。至于這塊呢,”她拿出一塊巨型血紅色寶石,“這顆驚人的紅寶石是在印度偷的。”

我震驚地坐在那里。這么多的寶石!這可是我想都不敢想的東西啊……

“恐怕只能讓你看這些了,”她說,“我不能全展示給你,不然我們就得耗上一整晚上了。”

我驚訝地“嗚嗚”喊著。

“好吧,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彼贉\淺抿了一口酒,解釋道:“我30歲前就退休了。就像那句俗話說的,見好就收。”然后她突然危險地瞇著眼斜看著我,壓低聲音,冷酷地說:“不過就在不久前,在我仍然活躍的時候,我通常都會在偷盜現場留下一張特別的名片——那就是我的標記……”

她的手慢慢伸入盒子,然后取出一塊最精致奪目的東西,輕巧、小心地放在我跟前。

“一只用上好玻璃制成的紅蜘蛛……”她輕聲低語,“……和黑寡婦蜘蛛無二樣,就是顏色變了……美麗,誘人,致命……

說得不錯,我心想。

一只散發出黑暗光芒的紅蜘蛛。

“而你這個小可憐呢,剛剛好踏入我的蜘蛛網……”她略有所思地停了一下,補充說道:“的確,一顆優美的珠寶能讓我重操舊業,去周全地計劃,不惜代價,愿意承擔一切風險……可還要說回來……”她神秘一笑,“……你永遠不知道會發生什么。”

她的目光投向桌面上的寶石,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它們一顆一顆地放回木盒子里面,繼續說:“我想,這些寶石應該放在博物館的,但這不就太浪費了嗎?珠寶就是用來戴的呀?!?/p>

她的臉上露出自豪與滿足的微笑,然后仿佛突然想到什么,她繼續說:“哦對了,這一切……”她用手比了比這個房間,“這些……老舊的木家具……都是古董。那邊的柜子是愛德華七世時代的。這地毯是東方國家的寶物。那兩幅畫出自一個哈德遜河藝術家之手,我相信你沒聽過他的名字,但每一幅都值千萬美元。那個桌子呢,是個稀有的比德邁厄式的——應該是古斯塔夫斯的家具,來自斯堪的納維亞,可值錢了?!?/p>

我重新掃視這些家具,然后又看著她合上木盒的蓋子。

“只有那些黑白照是假的,是我在電腦上用圖片處理軟件偽造的。”她愉悅地笑出聲?!拔蚁M阆矚g我的收藏。好了,那我現在該拿你怎么辦呢?”

她邊說邊把手伸向盒子的旁邊。她拿起我的格洛克手槍,在手里掂量掂量,看著它,估算著它的威力,又把它放回在桌上。她搖搖頭嘲笑道:

“槍啊,太大聲了?!?/p>

她想了一會兒,然后好像突然有了主意。她站起來走到我身后,解釋道:“你知道嗎,我不僅喜歡收藏珠寶,還喜歡做菜,所以我有一整套的刀具……”我能聽到她的腳步聲。她又走到我跟前。“這是其中一把?!?/p>

銀色的刀刃在暗淡的燈光下閃閃發亮。我恐懼地瞪大眼睛。她拿著刀朝我走來,在我面前慢慢比畫著。

“我可以用這個殺了你。往你胸口捅幾刀。割開你的喉嚨。但這樣就不好收拾了,太多血了。還會毀了我的地毯?!?/p>

她把刀放在桌子上,就在手槍旁邊?!八晕也粫@么做?!?/p>

雖然我還處在危險的境地,但看著她放下了刀,我不禁稍稍放松了肩膀,感激她并不打算捅死我。

然后她看著我說:“不,只有像你這種三流小賊才會動刀動槍。你只能想到這些武器。我必須告訴你,除掉一個人,還有更好的方法,專業的方法。老實說,我不喜歡這么做,從來就沒喜歡過,可你沒給我留下多少選擇余地呀。”

現在她已經把那杯酒喝完。她走到酒瓶子那邊,又給自己倒了半杯酒。然后她轉過身問我:“你呢?你要喝點嗎?”

我只能發出一聲嘟囔,竭盡全力地呼吸。這太難了,我已經盡可能地用鼻子呼吸了。

“我是問你想不想喝一點。嗯,我知道你想的?!彼p笑著自問自答。她從酒柜里拿出放在波旁酒旁邊的瓶子,然后徐徐朝我走來。

她走到半路,撿起蓋在沙發把手上的小毛巾,然后把毛巾按在瓶口,傾斜瓶身,將里面的酒倒了一些出來,把毛巾弄濕。

只是現在我知道那里面裝的不是酒,而是什么厲害的液體。究竟是什么,難道是氯仿3?

有了這個猜測,我露出驚恐的神情。她一定是看出來了,所以搖搖頭說:“不,這不是氯仿。氯仿只能讓你無知無覺地昏睡過去一陣子而已,作用遠遠不夠。而這個呢,”她舉起那瓶液體,但沒說出那是什么,“這個的作用就更強烈了。”

她走近一步,在我面前停下,身影籠罩著我。她把那塊布按在我的臉上,覆蓋住我的口鼻。先是輕輕地,然后越來越用力。我盡可能地屏住呼吸,保持了大概40秒,但生存的本能讓我不得不大口吸氣。我憋不住了。

“這就對了。”她平靜地說,“現在深深吸一口……就是這樣……再來……

我拼命掙扎,狠狠咳了幾下,但沒吸一口氣,我都感到一陣暈眩,這感覺還越來越強烈。她的聲音似乎慢慢變得遙遠,只能聽到細細低語:“差不多好了。沒人看見你進來……也不會有人看見你離開?!?/p>

1 迄今世界上最大的一顆鉆石是1905年1月27日在南非扎伊爾伯里梅爾(Premier)發現的,該鉆石取名“庫里南”(Cullinan),重達3106克拉,寶石界行家估計“庫里南”的價值高達75億美元。

2 里維埃拉(Riviera),地中海沿岸區域。包括意大利的波嫩泰、勒萬特和法國的藍岸地區。

3 氯仿,又名三氯甲烷,無色透明液體,有特殊氣味。味甜,易揮發,主要作用于中樞神經系統,具有麻醉作用,對心、肝、腎有損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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