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妮懨懨地來給喬雪開了門，她本來就瘦，這會兒看起來更是輕飄飄的，營養不良似的，一點兒也沒有準媽媽的樣子。

喬雪把買來的水果和堅果放到桌上。她拿了一個夏橙問張曉妮：“要不要給你剝一個？”

張曉妮搖頭：“這會兒不太想吃，剛吐完后吃了一點兒麥片。”

喬雪環視了一下屋子，桌子上放了幾個蘋果和一罐孕婦奶粉，曉妮之前就是單位食堂的忠實粉絲，因為在宿舍不怎么開火，她家沒有買冰箱，看樣子現在懷孕了，還是維持原來的生活方式。

喬雪見張曉妮扶額坐在沙發上，不由得心疼。

“你都這樣了，鄭志遠也沒給你燉點湯什么的么？還天天吃食堂？”

“他也忙，天天加班到晚上十一二點兒，也顧不上。我們公司的食堂還行吧，就是吃不下。”

“你懷孕了，家婆能來照顧你一段時間嗎？公司食堂雖然好，但是菜式來來去去就那些，并不一定是你想吃的。而且口味也不一定適合你，你吐得這么厲害，更需要根據你的飲食習慣去做點好吃的，這樣營養才能跟上啊。”

張曉妮苦笑：“那能有什么辦法？房子總共就這么大，家婆來了住哪兒？如果去外面租房子，這邊價格也蠻高的，志遠才湊了30萬給我媽，娃娃出生后，什么都要錢，能省就省了。”

“那你們打算幾時舉辦婚禮？”

“再說吧，結婚證是已經拿了。但我現在這個樣子也沒有精力想這事情。月份大了挺著肚子去辦婚禮也不合適，志遠的意思是，到時候請家里的親戚朋友吃個飯，就不大擺宴席了。”

曉妮垂著眸，看自己的手指，神情黯淡。喬雪瞧著就還蠻心酸的。

喬雪說：“那你什么時候請我們吃飯，我好提前準備大紅包。”

“那自然是少不了的。對了，最近也沒有見著劉哥，他是不是搬去你那兒住了？”

喬雪搖頭：“我和他鬧了一點兒不愉快。”

張曉妮說：“那一定是你欺負劉哥。他那么喜歡你，哪里舍得和你鬧不愉快？”

“曉妮，你這樣覺得？”

喬雪這么一問，張曉妮倒疑心起來：“難道不是么？喜歡一個人是無法掩飾的。旁人自然看得清楚。雪兒，劉哥非常非常上進，聽說他在公司人緣也是很好的，工作能力領導也認可。你是嫁對人了。”

喬雪“嗯”了一聲，心里亂亂的。

聊著聊著，張曉妮忽然問：“喬雪，你們公司有沒有同事的小孩是七八個月大的？”

“這個我還真不太清楚。怎么了？”

“幫我問問啊，如果有的話他們小孩的衣服穿不了的，可以給我家寶寶穿。這樣既安全又經濟實惠的。”

喬雪也不好多說什么，滿口應承下來了。

倒是張曉妮崩不住了，聲音哽咽，眼睛發紅地說：“這個小家伙來得太不是時候了，我和志遠什么都沒有準備好啊。也不能給他多好的條件。雪兒，我覺得太難了。我都不知道我能不能帶好她。”

喬雪強打起精神，笑著說：“想那么多干什么呢，有志遠在的啊，你安心養好胎就行了。再說船到橋頭自然直。”

“可是有時候想想就很無力。你看我和志遠兩個人的收入加起來，除去日常開支，養娃后，所剩不多，這何年馬月才能買得起房子？馬上就奔三了，啥都沒有，感覺一直在底層做掙扎。喬雪，這不是我要的生活……”

張曉妮的眼淚簌簌地流，她所說的一字一句都如一顆顆玻璃珠子，落在喬雪的心盤上，嗶嗶啵啵脆響，砸得生疼。

遙想她們剛畢業的時候，大家都籌躇滿志，覺得雖然過不上大富大貴的日子，可是憑著勤勞、努力，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還是很容易的。

但是理想豐滿，現實骨感。漂來S市，總想在這個時尚充滿活力的城市扎下根來，這個目標卻是難以企及。

喬雪哈哈笑了笑：“看來人家說孕婦的脾氣奇怪看來是真的，你這想的都是啥啊。你和志遠還那么年輕，未來還有很多可能，怎么這就下定論在底層掙扎了？再說你哪里底層了？工作單位是金光閃閃的央企，老公是互聯網行業的金領，明明是人人羨慕的高收入群體。你要覺得難，那大把人比你更難。”

“可是……”

“別可是了，你這是杞人憂天。晚上我請你吃大餐，當然主要是想讓我干兒子吃頓好的。說吧，你想吃什么？”

“你怎么知道是兒子？明明是女兒？”

“好好好，那就是干閨女。”

張曉妮情緒這才稍微好一點兒。

“一會兒要叫上劉哥一起吃飯么？”

喬雪不作聲，張曉妮說：“這個下臺階我來給你搭好了。你差不多得了啊，別總是欺負劉哥。”

“我哪有？你是不知道那天……”

喬雪欲言又止。

“那天怎么了？”

那種事喬雪到底難以啟齒。

“我打給他，問他來不來吧。”

總這么僵著也不是辦法，既然結了婚總還是要磨合的。

電話接通后，劉冬霖問：“什么事？”他的音特別的冷，害得喬雪以為拔錯號碼了。她把手機拿開看了一下，確定是劉冬霖，這才應聲說：“那個，我現在在曉妮這兒，晚上要一塊吃飯嗎？”

“有事，你們吃吧。”

隨后劉冬霖就掛了電話。喬雪怔了半秒鐘才緩過神來。

“劉哥怎么說？”

“那個，他說他有事，我們自己去吃。叫上志遠吧。”

“他啊，要加班呢？我們很少晚上一起吃飯。”

張曉妮說想吃椰子雞，她住的附近是沒有的，兩個人搭了地鐵去到附近最大的MALL去吃椰子雞。

那家餐廳在商場的四樓，張曉妮恐高，她們便沒坐垂直電梯，而是選擇了扶手梯。

劉冬霖剛才的反應令喬雪有些心煩，他的態度轉變的確是太大了。難道是工作不順心？

忽然她的手臂被張曉妮撞了一下。

“喬雪，你看那是誰？”

喬雪順著張曉妮的視線望過去，不由得眉頭緊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