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笑給自己買了副平光鏡和口罩，拿著蔣芳的證件就進了交易所。

作為一個未成年，她只能以蔣芳的名義開戶。

交易所的金屬椅上坐滿了人，大廳里熙熙攘攘的，來來往往的目光卻始終若有似無地掃過

公開信息的大屏幕。

這里有身價數十萬的投機者，也有身背巨額債務的賭徒，他們聚在一起，一切心緒為紅紅綠綠的數字和曲線所牽動。

池笑扯了扯口罩，輕輕地呼了口濁氣。

后世早已是線上投資的時代，這么原始的交易所，她還是頭一回見。

好不容易找到開戶的窗口，玻璃門對面的柜姐確認了證件，帶著職業假笑給她開了戶。

池笑毫不猶豫地就把錢都投進了那支概念股里去，并選了收益多少加購多少的選項，等待一個月后收線。

這支概念股正隨著互聯網進入國內的風潮而逐漸火熱，卻又會在眾人發現互聯網的無用后逐漸下跌。

漲得有多沖動，跌的時候就有多疼痛。

拿到的第一筆錢，池笑打算先在這個小鎮里買兩套房子。

05年，各個中心城市的房價已經開始內卷，但小城鎮這邊，風吹得慢些，大家又都有自建房，售樓處門庭十分冷落。

確認好賬戶里多了些份額，池笑便出了交易所的門。

她剛摘下口罩和平光鏡，就看到一個蒼老的身影背著個包袱茫然的站在大街上。

姥姥。

她張了張嘴，卻想起自己已經不再是姜嫣了。

高一的時候，姥姥竟然來過鎮上嗎？

在她印象里，她被這個老人撫養到十多歲后，被發跡的父母接回了小鎮，除了逢年過節再沒見過她，高考結束的時候才被父母告知姥姥在一年前去世了。

理由是不能妨礙她學習。

池笑快步上前，保持著得體的距離，問道：“您要去哪？”

老人的目光由川流不息的馬路上轉而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身材佝僂，臉上密布著皺紋，其中夾雜著常年耕作在農田里的曬斑。

“小姑娘，金港小區要往哪走呀？我聽人說鎮上能坐公交車，可這車怎么還沒到呢？”

蹩腳的普通話夾雜了方言的味道，別扭卻讓人心生親近。

零零年開頭，小鎮的公交系統還不夠完善，布告板上寫得是一回事，司機師傅們開的又是另一回事，也難怪她等不到公交車。

不知道她上輩子是怎么到家的，姜嫣又為何連一面也沒見到她。

池笑暗自深思，表面卻親切道：“鎮上公交不太準的，這里離小區還挺遠的，要不我帶您坐人力車吧？”

梭哈歸梭哈，她還是給自己留了些零用錢的。

姜姥姥擺了擺手，淳樸道：“那不成，不成的。”

她顫顫巍巍地嘆了口氣，坐在了告示牌前的鐵質長椅上。

池笑沒有強求，倚靠在告示牌邊的柱子上隨她等車。

她姥姥就是這樣一個人，看著七老八十了，一臉沒脾氣的樣子，實際上倔得跟頭牛似的。

老頭死了，就一個人住在鄉下，誰勸也沒用；女兒女婿不養外孫女了，她就從醫院里一路抱到鄉下，跟鄰居家借羊奶也要把這孩子養活了。

池笑垂了垂眸。

一輛黑色小轎車停在了一老一小身前，副駕駛的門換換打開，走出了一個艷麗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