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很煩?！?

阮諾皺起眉頭，一字一頓地說：“我想揍人?！?

阮梓依一愣，又嗤了聲：“這段時日，你沒長腦子，脾氣倒是長了不少！還懂不懂——哎呀！來人??！快來——”

她話還沒說完，就見氣鼓鼓的小丫頭眼睛也不眨一下地沖了過來！

“不好了！來人啊！”

“六小姐和小小姐打起來了！”

丫鬟小姐們又是尖叫，又是拉架，正熱鬧著，便聽得一陣腳步聲，緊接著，有人喊道：“夫子來了！夫子來了！”

“小姐！夫子來了！”

花花也是急了。

小小姐生病以后第一天上學(xué)，就和人打了架，老爺夫人會怎么看她？

好在阮諾還算聽話，一聽到夫子兩個字，就瞬間從阮梓依身上爬了起來，然后火速逃離作案現(xiàn)場，沖進(jìn)學(xué)堂。

神色焦急的花花：“……”

被按倒在地的阮梓依：“……”

“披頭散發(fā)！成何體統(tǒng)！”

一看到阮梓依慌里慌張地從地上爬起來，夫子就面色一變，冷聲訓(xùn)斥，而后又道：“《女訓(xùn)》、《女戒》個罰五遍！”

被掐得腰酸背痛的阮梓依：“?。?！”

她一臉不忿，正要把阮諾也供出來，就對上了四姐面無表情的臉，她心中一凜，慌忙低頭認(rèn)錯。

直到夫子離開，她才氣得跺腳，但腿剛一動，腰間就疼得厲害，阮梓依當(dāng)即眼圈一紅：“四姐！”

她和阮四姐是一母所生，關(guān)系自然親厚。

“明明阮諾也動手了，只是她跑得快，不用挨罰，我為什么不能告訴夫子??！”

阮四姐瞥她一眼：“蠢貨。”

“姐！”

“此事若是傳到大姐姐的耳朵，她會罰阮諾還是會罰你？”阮四姐看她，眼神微冷：“你自己個兒找死，莫要牽連了我和姨娘。”

“我！”

阮梓依一激動，腰上就疼得厲害，忍不出淚花一涌，委屈道：“我也不知道她是犯了什么瘋病，怎的撲上來就打，往常她明明——”

“莫要再提什么往時今日！”

阮四姐打斷道：“你且記著，往后莫要招惹她便是！”

阮梓依依舊不忿，但她向來懼怕她這四姐姐，只能癟著嘴，偷偷紅了眼圈。

見她閉嘴，阮四姐這才瞥她一眼：“知道疼了？”

“嗯……”

阮梓依的眼淚瞬間流了下來，又委屈又憋屈：“也不知道她哪來的那么力氣，差點(diǎn)捏斷了我的腰，嗚嗚?！?

良久，阮四姐嘆了口氣，拿出帕子，輕輕地給妹妹拭淚，低聲地說著話。

另一邊，阮諾憑借異于常人的速度逃過了一劫，她拍了拍胸脯，暗自慶幸。

差一點(diǎn)。

差一點(diǎn)被罰抄寫的人就是她了。

等等，好像哪里不太對。

我不是很喜歡寫字嘛？為什么要慶幸？

阮諾搖了搖腦袋，尋到一個空座，然后坐了下來。

很快，夫子便開始講課。

她自以為自己是個愛好學(xué)習(xí)的人，但不知為何，看著夫子的嘴巴一張一合，聽著夫子平緩無波的語調(diào)，她的眼皮卻越來越重。

不行，她得打起精神來！

于是乎，在一眾昏昏欲睡的學(xué)子中，夫子一眼就看到這個對讀書極致熱愛、學(xué)到雙眼發(fā)光的少女，他忍不住向她提問了兩個不算難的問題。

阮諾：“?~?”

只認(rèn)得幾個字的小人魚自然聽不懂那些之乎者也，好在她認(rèn)錯態(tài)度良好，夫子倒也沒有訓(xùn)斥她。

接下來的一整天，阮諾都沉寂在“知識”的海洋中，等回到自己的小院落時，腦子里還是那些繞口的文章。

唔，魚魚好累，魚魚還有作業(yè)。

小人魚垂著腦袋，哼哧哼哧地寫起字來。

正寫著，忽然聽到通報(bào)，她連忙抬頭，便看到了阮長歌。

“阿姐！”

阮長歌笑著走進(jìn)來：“阿阮在讀書呢？”

她的妹妹叫諾諾，她自然不好用它來稱呼阮諾，不然就是對妹妹的背叛，也是對阮諾的不尊重，想了許久，阮長歌便用了“阿阮”這個稱呼。

好在阮諾接受良好，一聽到“阿阮”兩個字，便揚(yáng)起了小腦袋。

“阿姐，”阮諾有些愁：“手好酸呀。”

“那便歇息一會兒，”說著，阮長歌走了過來，微微垂眸，便看到了阮諾寫出來的一手小字。

在看到阮諾的字之前，阮長歌一直以為像她這樣的小姑娘，寫出來的字八成和她這個人一樣圓潤可愛，哪成想竟是一手頗具風(fēng)骨的瘦金體。

這樣鋒利瘦長、飄逸俊朗的字，實(shí)在不像是阮諾這樣的小女子能寫出的！

阮長歌不由得多看了阮諾一眼。

“阿阮這字……”

“好看嗎？”阮諾眼睛一亮，看她：“阿姐，你覺得它好看嗎？”

“好看自然是好看的，若是再練幾年，想來也會是一位書法大家?！?

這話倒是不假。

初學(xué)時就能寫出這樣的好字，假以時日，何愁不揚(yáng)名天下？

不過……

阮長歌的眼底閃過一抹淡愁。

她這妹妹，究竟是什么身份呢？

這年月，尋常人家的男兒都未必能夠讀書，更何況是女子，偏她這妹妹自稱乞兒，卻又寫得一手好字。

“阿阮師從何人，這字又是誰教的？”

阮長歌忍不住問了句。

哪想，眼前的小姑娘一聽這話，拳頭都握了起來，眉眼間閃過怒容，冷哼了一聲，道：“是壞人教的！”

阮長歌：“……”

“……壞人為何要教你寫字？”

“他想利用我！”阮諾冷著一張小臉兒：“他壞！”

阮長歌心念微動。

利用……

十三歲之前，她在府中夾縫生存，自是體會了不少陰暗，掌權(quán)之后，也是經(jīng)歷頗多，光是利用二字便能讓她聯(lián)想到很多東西。

阮諾和妹妹一般無二的相貌、阮諾明顯初學(xué)的字體、阮諾……

明明滿身疑點(diǎn)，可阮長歌卻很難升起狐疑之心。

小姑娘太干凈了，說謊都不會，若是誰找了她當(dāng)細(xì)作，怕是任務(wù)沒完成，便把主上賣掉了。

誰是有多蠢，才會把這么個小傻子安插到阮府。

雖這樣想，阮長歌的思緒卻一直未斷。

會是誰呢？

她不自覺地喃喃出聲。

阮諾愣了一下，仰起腦袋：“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