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不太相干的討論
- 異常人生漫步實錄
- 月下趕考
- 3942字
- 2022-01-12 19:00:00
江川一樹正在體驗FAIU最新研制的FAIU Chat+,主要是通過戴上一個看上去很蠢的頭盔來到一個虛擬空間,與其中的用戶們聊天——當然,僅供FAIU內部人員使用。
和Crow這種象征著FAIU技術水平的高精尖設備不同,FC+所構造的虛擬空間僅僅是一種加強了感官體驗的視覺空間,從原理上來說這個頭盔和市面上的VR設備沒什么不同之處。
這不得不說是一個好主意,在這個古板的聊天方式已經吸引不了人們的注意力的時代,一個可以自定義形象的3d聊天室顯然是個有趣的新奇玩意兒,人們可以在里面用喜歡的身份在任意場所發表任何言論,光是這一點就讓體驗者們好評如潮了。
因為大部分功能還在開發中的緣故,現在的FC+只有最基本的發言、形象定制、模型視線同步和點頭搖頭的功能。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賭局將近,體驗成員中又有參與者,考慮到種種原因,目前在FC+中的發言會被系統自動處理成一個標準化的嗓音,讓人聽不出來聲線的差別,真正做到了完全匿名——據說這個功能會在正式版中保留,以供那些實在不想暴露自己身份的人發言使用。
體驗版的用戶大概有二十多個,這會兒都在一家大部分空間都是貼圖的酒吧里呆著,講道理,現在能做的事情真不是很多,甚至連移動都做不到,只能在自己的座位上說說話,看看周圍的環境,以及點頭搖頭。
正如在每個可自定義角色形象的游戲里一樣,一樹光是在“修改你的形象”界面就耗了半小時,最終成果是一只有著黃綠相間的條紋,戴著紅色披風和墨鏡的直立鴨子。
“嗨。”
鄰座的一條寫實風格大鱷魚像一樹搭話——除了搭話之外也實在沒什么操作可用了:“老兄,你有沒有一種身處迪士尼樂園的感覺?”
一樹環顧四周,被卡通動物、超級英雄和奇幻生物們包圍的感覺還真是這樣,他甚至看到了一個米老鼠正和旁邊的一朵花聊得火熱。
“誰說不是呢?”一樹答道:“至少我從未想過會被一條鱷魚搭話。”他的聲音在出口的瞬間就被處理成了男性標準音,聽著從自己身體里發出另一個人的聲音的感覺還是蠻奇特的,一樹想。
鱷魚爽朗的大笑了起來:“我已經迫不及待想看看正式版推出的時候這里就是怎樣的一幅光景了,戴這個頭盔戴久了我甚至產生了‘也許這個鱷魚才是真正的我’的想法呢!該死,怎么有人會喜歡頂著人類的身軀說話。”
霍馬·辛普森(來自辛普森一家)加入了談話:“嘿鱷魚(體驗成員沒有用戶名),我賭10歐元,你在自定義形象的時候忘了加上眼瞼。”
鱷魚聳聳肩:“我才不知道這種事情,或許搜集素材的家伙能更仔細一點?”
霍馬·辛普森搖了搖頭:“我可聽說搜集素材的是AI,沒人會愿意做這種繁瑣又無聊的事情的,特別是在辛苦搜集一大堆素材后被某個扮成霍馬·辛普森的自以為是的家伙說這里面的鱷魚沒有眼瞼的時候。”
“天啊。”旁邊一個蒙面俠佐羅(動畫版)感嘆道:“AI簡直要把我們能干的活都干完了,以后的人們恐怕不用學習了,因為AI會替他們學習。”
鱷魚不以為然:“AI是由人類賦予的,人類的編程水平決定了它的能力,沒有人類,AI一無是處。”
一根黃瓜(字面意思)發表了不同看法:“但一旦能夠全面自我學習、接收并吸取、歸納信息的AI誕生,它遲早有一天會擁有自我提升的能力,而且它的存在形式讓這種自我提升變得尤其容易。”
鱷魚搖搖頭:“AI的學習只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程序設置罷了,一個圍棋AI能自我學習到無人能敵的程度,但絕不可能在其他方面有所進展,這是由現有系統的字符信息承載量所決定的,是AI自有的桎梏。”
“嘿,我倒是期待著AI能代替人類工作的那一天呢,這樣我們就可以呆在家里吹著空調、看著電視坐享其成了不是嗎?”不知道是誰說了這么一句。
“你太天真了。”黃瓜說道:“現有資源不足以讓所有人都安逸的生活,更何況有些人總想要擁有更優質的社會資源,這就會讓他們千方百計的擠壓其他人的生存空間來滿足自己的利益,要是真的有那種AI技術存在,它也一定會被少數人所壟斷,最終擠占就業空間、造成行業內卷,一如現在的資本異化人類。”
“至少我不擔心我們調查員被AI取代。”鱷魚說:“AI可沒辦法像人類一樣靈活變通,富有想象力。”
“我不是調查員,該死。”黃瓜說:“我是研究員,要是AI能像人類一樣學習,那我們遲早會被淘汰。”
“不可能。”那朵跟米老鼠相談甚歡的小花加入了談話,她似乎沒有聽到他們前面的對話:“AI的學習能力不想你想的那么有效率,至少在人類的電子設備工藝沒有產生質變之前,我們調試不出一個全面學習能力能達到人類幼兒正常值的AI,這點你大可放心,一個物種可不是那么好創造的,嗯……黃瓜先生。”
女性標準音出奇的類似ios系統中的Siri,不知道二者之間有什么關系。
“我倒是比較關注這些素材是否有版權。”一架鋼琴說:“不過既然是AI選取的,那大概不用擔心吧。”
鱷魚點頭:“聽說正式版上線之后會推出皮膚商店,一些熱門皮膚必須得花錢買才行,版權方面大概不是問題。”
“哦天哪,FAIU現在想從我們手中賺錢了。”黃瓜說:“不知道我的工資能不能買得起這根黃瓜。”
“我發現你是個不折不扣的悲觀主義者。”鱷魚說道:“我不討厭悲觀主義者,但我討厭一直抱怨的家伙。我不覺得FAIU會為一個皮膚設置這么不合理的價格,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我們在FAIU里的待遇蠻好的,不是嗎?”
黃瓜嘆了一口氣:“好吧,你說的對,我只是最近壓力有點大。”
“比如……周圍的土豆全被買走了?”小花打趣道。
“哦當然。”黃瓜似乎翻了個白眼:“就因為他們是有機土豆,我強烈要求取消有機食品的社會特權!”
鋼琴接到:“不如引入AI篩查機制,讓AI來分辨有機食品,再專門在超市中心設置一個有機食品區。”
黃瓜笑了“然后有機食品區的‘有機’們生來就擁有更好的成長環境和更豐富的就業機會是嗎?話說AI能分辨有機無機食品嗎?”
“卷積神經網絡。”小花說道:“只要局部特征提取算法足夠精確,靠現在的技術就可以分辨。”
“那要如何讓AI給他們定價?”鱷魚問:“難道通過其他店鋪的價格相關函數決定?”
“這類店鋪間的市場價格都具有相關性,收集近幾天的菜價數據就能用最小二乘法建立線性回歸方程,得到兩店之間的相關菜價函數。”小花侃侃而談:“如果短期數據信任度不足的話,就采取雙變量ADF檢驗回歸時間序列數據,要是有能力得到當地經濟狀況、市場因素和菜品種類等數據的話,還可以使用多元線性回歸來分析定價。”
“我的天……”黃瓜訥訥道:“小花小姐,你是做什么的?”
“我?”小花一笑:“我是做光合作用的,不然呢?”
“難以置信。”鱷魚說道:“你真正做到了用高等數學工具來買菜。”
“是的。”小花笑:“花兒也有夢想,也有自由意志,不是嗎。”
“不。”不料鋼琴說:“嚴格來講,我們沒有‘自由意志’,我認同強決定論,它指出宇宙萬物的狀態都是能夠在擁有足夠的數據時被計算預測的。”
“決定論?拉普拉斯信條?”鱷魚說:“可我聽說量子力學中的海森堡不確定性原理和哥本哈根詮釋已經反駁了決定論。”
“我就是研究量子力學的。”鋼琴說道:“量子力學的概率波僅在微觀層面上構成不確定性,宏觀層面上它們已經坍縮了,就好比構成你身體的每個費米子理論上都是一個概率波,有幾率出現在宇宙中的任何位置,但一旦它們組合起來,構成了你這個人……嗯,鱷魚。之后,它們就坍縮成了一個實體——你的位置和速度在內的各種變量也就被決定了。”
“從宏觀層面上來說,前有牛頓經典力學奠基,后有愛因斯坦的廣義相對論,里面的塊狀宇宙模型、閔可夫斯基時空均是對決定論的證明,愛因斯坦本人亦是不折不扣的永恒主義者。”其他人,包括黃瓜在內都聽得很認真。
“塊狀宇宙和閔可夫斯基時空是指整個宇宙是三維空間加上一維時間的坐標系,一切事物在其中都有著固定的坐標。”鋼琴說:“沒有什么所謂的過去、現在和未來,我們只不過是受限于對時間流向的感應,不斷撞上這些事物罷了。”
“你的意思是……”一樹皺著眉頭思考道:“時間那一維的方向對我們來說是固定的,因為我們無法違逆時間,所以才擁有了過去、現在和未來的概念?”一樹想得出神,不自覺地就把思考過程說了出來:“也就是說對于真正的四維生物而言,能夠隨意操控時間的它們并沒有所謂的過去和未來,有的只是一個個現在?”
“是的。”鋼琴說:“而從哲學的角度而言,自由意志存在與否,并不會讓我們失去對世界和自我的認同,畢竟對于人類而言,光是理解宇宙中那些相對速度較慢的運動就已經耗費心力了。”
“相對速度較慢的運動?什么意思?”黃瓜問。
“我的意思是,人類的認知水平和思考能力有限,無法站在宇宙的角度對事物和變量進行全面的分析,因此只能在相對運動速度較慢的情況下研究、分析現象,這恰恰表明了人類的局限性——宇宙本不存在所謂平衡與不平衡,只是人類根本無法理解那些高速運動的狀態罷了。”鋼琴解釋道:“所以我們沒有條件去分析完全決定論下的自由意志概念和思考這個問題時的思維的概念區別,更無法通過對宇宙形成發展的變化動態分析佐證自己關于世界的猜想,通俗來講,就是人們‘好賴活著’。”
“是的。”霍馬·辛普森說:“目前哲學界幾乎不存在一個對所謂自由意志的合理解釋,而這個概念本身就是學術多余的,即使承認其存在,也不能幫助我們理解什么東西。”
“天。”鱷魚驚訝道:“我沒看出來你是個哲學家。”
“而我也沒看出來他是大名鼎鼎的奧爾本·科洛。”霍馬·辛普森看著鋼琴說道。
“科洛?”小花想了一會兒,突然吃了一驚:“那個定義了時空系能力價值衡量標準‘科洛線’的理論物理學家?”
一樹回想了一番,還真記不清上特殊能力課的時候有沒有講到這個玩意兒了。
“奇怪。”鋼琴說:“FAIU里研究量子力學的研究員有很多,你怎么知道是我?”
“因為我剛剛讓人去你的實驗室看了一眼。”
鋼琴沉默了一會兒:“見鬼,你一定是霍華德。”
“不是,我是霍馬·辛普森。”霍馬·辛普森如是說。
“嘿,這兒可不是讓你們認親的。”小花說:“匿名才是這兒的樂趣不是嗎?”
“你說的對。”鱷魚也點頭認同:“至少我想沒人能認出我是誰來。”
“我能,我是物種學博士。”佐羅說:“你是短吻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