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北歐分部和俄羅斯分部的“天賦”
- 異常人生漫步實錄
- 月下趕考
- 5380字
- 2022-01-08 19:00:00
斯堪的納維亞半島,挪威。
霍達蘭郡,卑爾根,卑爾根港。
不同于一旁郵輪商船上進行得熱火朝天的裝載工作,在一個不起眼的碼頭里,一艘小船晃晃悠悠的出海了,當我說“小船”的時候,我指的是木頭板子釘成的,除了稍微寬了一點之外跟貢多拉幾乎沒有區別的小舟。
小船簡陋,船上坐著的人也只有兩個,就是最勇敢,最有經驗的老水手見了,也直呼這簡直是對大海的蔑視。
這兩個人是找死嗎?顯然不是。
至少在為數不多的,知道有這么一艘小船出海的人里面,沒人會認為這兩人是去自殺的,也沒人會認為有【近海女妖】伊薇特·奧爾森在,這艘船會遭遇什么不測。
“是吧?”謝爾·埃里克森看向面前的那位【近海女妖】,笑道。
伊薇特瞥了他一眼:“不會遭遇不測可不代表你能活著回去,要是你的‘試煉’失敗了的話回去的可就只有我一個人了,你就不怕死嗎?”
謝爾認真的看著伊薇特的眼睛:“能與你一起進行這場旅途,我死而無憾了。”
伊薇特目光有些閃爍,這證明她并不像她的稱號一樣那么擅長應對感情:“切……我整整大你六歲。”
謝爾笑了笑,又回到了平時那個百無禁忌的狀態:“女大三,抱金磚嘛。”
伊薇特白了他一眼,然后翹起二郎腿。
不得不說,伊薇特是個很美麗的女人,那一頭白金色的頭發比起神話中的西芙來說也毫不遜色,白皙的肌膚,高挺的鼻梁,卻有著不同尋常的黑色眼珠,完美的下頜角,誘惑的嘴唇,妖精般的身材卻又有著天使一樣的性格,如果她的稱號【近海女妖】有一半是由于自己的能力的話,那么另一半肯定是對她外貌的贊美,即使以苦行僧的眼光看來,這個女人也是令人心動的。
伊薇特當然知道謝爾對自己的感情,一開始,她把這種感情歸因于對關照自己的前輩的依賴,屬于一種戀母情結的延伸,但后來,隨著一系列事情的發生,她也不知道兩人之間到底是什么關系,有什么樣的情感了。
或許部長讓自己帶他前往“試煉之海”,也有讓自己想清楚這些東西的態度在其中吧。
她能感覺到,謝爾和其他大部分因為欲望而接近自己的人不一樣,他無論如何口無遮攔,看自己的眼神始終是清澈,不帶一絲雜念的,這也是為什么自己并不抗拒與他更進一步,只是……職位、工作、能力、責任和他人的眼光壓制著自己,讓她始終沒有給謝爾一個答復。
也許……是時候了,這次能成功通過試煉的話,就讓我們……伊薇特如此想著,抿緊了嘴唇。
“想什么呢?”閑不住的謝爾又挑起了話題:“操控海流應該不會花費你太多精力吧?”
“說的你好像很了解我一樣。”伊薇特心里一跳,自己應該疏遠謝爾的才對,但她卻下意識地回了這句略帶曖昧的話,就仿佛……她期待著跟謝爾的對話一樣。
明明已經下定決心了,但這決心卻像被螞蟻蛀過的大壩一樣脆弱不堪。
“我當然很了解你。”謝爾笑了:“我連你睡覺喜歡抱著鯊魚玩偶都知道,伊薇特。”
伊薇特強壓下羞恥感,做出一副冷漠的表情:“哦,那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
謝爾就好像沒有意識到態度的轉變一樣:“是嗎?那現在喜歡抱什么呢?”
伊薇特心里羞惱,臉上卻什么都沒有表現出來:“什么都不抱,謝爾·埃里克森,請你不要把注意力放在這種事情上了,你接下來的試煉才是……”
“我不管什么試煉,我只要你!”謝爾站起了身,摟住伊薇特,狂妄地說:“你是我的!”
伊薇特呆了一秒鐘,然后羞憤涌上臉頰,整個人都要爆炸了:“你在說什么?謝爾·埃里克森!”
“我說,你是我……”突然,近在咫尺的謝爾的臉開始變化,變成一團章魚觸手,粘稠又惡心。
伊薇特的心跳停跳了一拍,恐懼、驚訝和茫然等情緒噴涌而出,讓她不自覺地打開了自己的能力。
就好像一頭大象跳上了小船似的,小船猛地一沉,然后一股氣勢蕩散開來,驅散了不知從何而來的迷霧。
“糟了!”伊薇特的瞳孔已經轉變為純白色,這是她開啟能力的表現,也正因為這個能力,她明白了這是怎么一回事,也正因為她明白了這是怎么一回事,她才感覺到自己內心中,極度的愧疚和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與自己并不陌生的不安、害怕混合在一起,變成了波塞冬的三叉戟,要將她狠狠刺穿。
“該死!”伊薇特美麗的臉龐有些扭曲:“謝爾!謝爾!”
她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恐懼過,她恐懼謝爾因為自己的失誤而喪生,連尸體都被大海吞沒!她也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無助過,因為她知道,陷入迷霧中的人除了他自己之外,誰也幫不了他!
她本該在途中告訴謝爾“試煉”的信息,她本該讓謝爾打起一百分的精神應對試煉,她本該專心操控航向,在進入試煉之海——“迷霧海域”之前提醒謝爾,讓謝爾得以用完滿的狀態應戰。
但她沒有,她沒有注意到逐漸攀上船的迷霧,她沒有來得及告訴謝爾哪怕是一絲一毫的,關于試煉的信息,她甚至沒有提醒謝爾試煉臨近,謝爾現在生死不知,她必須付全部責任!
伊薇特站不住了,她跪在了堅硬的船板上,捂著臉哭泣。
“迷霧之海的誘惑之霧”是挪威漁民中的一個傳說。
那片海域具備神奇的魔力,會用人們心里的一切欲望來誘惑無知的旅人,構造出他/她想要的一切景象來吸引獵物。一旦人們禁受不住誘惑,等待他們的結局就是葬身海底,最終成為這片迷霧的一部分。試想當誘惑來自自己的內心,所看到的一切都是自己內心深處最想要發生的事情的時候,有多少人能夠擁有足夠堅定的心來抵御這場誘惑?更何況謝爾……恐怕是根本意識不到“誘惑”的存在就……
伊薇特已經哭不出來了,她的能力讓她能夠看破這場來自大海的迷霧,但謝爾只是個普通人,他又如何能在這種情況下生還呢?
她呆滯地仰面摔倒在船邊,金色的秀發漂在海面上,失去平衡的小船也逐漸朝伊薇特腦袋的方向傾倒……
“嗨,伊……伊薇特,很高興見到你。”耳邊響起了謝爾的聲音。
這是謝爾還只有12歲的時候,來到北歐分部見到自己時說的第一句話,當時他還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謝爾”,而只是個愛害羞的小男孩而已。
自己……是看到回馬燈了嗎?這樣也好,至少,我們能死在一起。伊薇特閉上了眼睛,眼角流出一滴淚水。
“伊薇特?伊薇特!”伊薇特在茫然中被晃醒了,剛一睜眼的她就看到了正扶著自己的虛弱的謝爾·埃里克森。
“我說你怎么回事啊,聽到我的聲音不回應也就算了,還閉上眼睛就往海里滑,你是不是討厭我啊?討厭我可以說出來嘛,你不說我怎么知道你討厭我呢,雖然我不是討厭你,而是喜歡你,但是你討厭我……”
伊薇特猛地撲到謝爾懷中大哭出聲:“對不起……對不起!!嗚嗚嗚!”
“好啦好啦。”謝爾拍著伊薇特的背:“我們都還在這里,不是嗎?”
等到伊薇特稍微緩過點勁來的時候,謝爾好奇道:“對了,你一開始應該也陷入幻境了吧,你看到的是什么場景啊?”
伊薇特回憶了一下,然后突然給了謝爾一拳:“什么都沒有!”
“啊?”謝爾有些迷茫:“什么都沒有?”
“少廢話!”伊薇特背對著謝爾,不讓他看到自己的表情:“你來把船劃回去!反正你通過試煉了不是嗎?”
謝爾無奈道:“但你不是……”
“劃不劃?”
“好好,我劃就是了!但我不知道方向啊!”
“那邊!”
“唉……”謝爾·埃里克森嘆了口氣,拿起本來以為不會用到的船槳開始劃船:“命苦啊。”
這艘小船就這樣,在一些人緊張的等待下晃晃悠悠地回到了已經被封閉的港口,一如它晃晃悠悠地出海。
……
俄羅斯,遠東。
楚科奇自治區,阿納德爾高原。
這里是亞洲的最東部,最早看到日出的地方,而杜尼亞腳下所站的土地,這片平均海拔1800米的凍土冰原,則是名副其實的死亡之地,就連生命之神也要在這里的嚴寒中退避三舍。
“呼……呼……”杜尼亞赤裸著上身,拖著一塊比自己還要高的凍石蹣跚行進著,尼龍粗繩勒進了他的肩膀,汗水還未來得及滴落就在寒風中蒸發成白氣,在這片冰原中燃燒著熊熊的生命之火。
“砰!”
杜尼亞沉身下腰,拽著繩子一甩,石頭便骨碌骨碌地滾到了一個石堆旁,有鑒于石堆里的每塊石頭都是足人高的巨石,要說是在這兒建金字塔沒準也有人會信。
他抹了抹額頭的汗,就連凜冽的冬風都無法從他身上帶走這磅礴的生命力,堅如磐石的意志和精實的肌肉是他這兩個月以來的特訓成果,而他眼中堅毅的,無悲無喜的眼神則是他與生俱來的“天賦”,正是這個眼神,打動了他面前的男人,答應給他一次“特訓”的機會,而他,必須要把握住!
他把握住了,不然他現在不會站在這里,那個男人也不會站在他面前。
“杜尼亞·阿夫杰耶夫納·索科洛夫。”男人開口了:“到這里來。”他指著腳下的這塊巨石:“把它放上去。”
放上去?放到哪兒?
這種天真的問題杜尼亞當然不會問,因為他已經做過同樣的事了——76次,他記的很清楚,他的算術還不錯。
杜尼亞走到男人身旁,拾起兜住巨石的粗繩,系在自己身上,然后雙手攀著石堆凸出來的角,艱難地往上爬。
不知道過了多久,五分鐘?十分鐘?時間在這里仿佛并不存在,除了日出和日落,就只有白天和黑夜的劃分,白天就是白天,黑夜就是黑夜。
杜尼亞深呼出一口氣,然后悶哼一聲抬起巨石,將其重重放在石堆的頂部。
“很好。”男人的話不多,杜尼亞也習慣了,他本來就不認為FAIU俄羅斯分部副部長,伊萬·列昂尼德·伊利亞會是個多話的男人。
“現在,洗個澡,換身衣服,我帶你去一個地方。”男人,或者說,伊萬撂下這句話就走了,他的身影漸漸隱沒在風雪中,就像一柄鋒利的軍刀,沉著冷酷,在出鞘的時候卻又鋒芒畢露。
杜尼亞在原地緩了一會兒,然后默默朝營地的方向走去了。
“營地”的外表簡陋的像個拆遷工作進行到一半的公共廁所,不過也只有它的建設者——杜尼亞才知道,在這種物資極度匱乏,環境極度惡劣的荒郊野嶺建出這種東西是多么困難。
杜尼亞用設備部每天定量派給的熱水簡單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后就回到了剛剛的那個地方,伊萬早已在那兒等著了。
見到他過來,伊萬一句話也沒說,只是往東走。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太陽即將落下,周圍的能見度開始降低,白天和黑夜開始交替,他們終于走到了目的地——一塊懸崖。
懸崖上除了石頭和不屈的野草之外一無所有,似乎是上帝對這處懸崖在不知多少年月的風霜中堅持到現在的補償,杜尼亞在懸崖之外看到了他這輩子見過的最美麗的風景。
北冰洋海面上反射著黃昏的碎片,群山在身后靜靜守望,飛鳥飛過夕陽,飛向遠方。
自然的造化此時此刻已完全蓋過了人類文明的任何杰作,帶給杜尼亞遠超一切的震撼,在此之前他從未如此靠近這抹橘紅色的夕陽,她就在那兒靜靜地燃燒,將入眼的整個世界映得通紅。
鬼使神差地,他想到了龍之州的一首古詩:
一排樓高綿延,
一叢樹影如煙,
一線橘暉做劍,
刺破魚鱗漫天。
一線橘暉可做劍,那滿天滿地的紅霞又當做什么?
就當杜尼亞沉浸在這種美景之中不可自拔時,伊萬開口了:“有什么想說的?”
杜尼亞轉過頭看了伊萬一眼,想說什么卻沒有開口。
“兩個月過去了。”伊萬往前走了兩步,看著夕陽說道:“你的變化你自己最清楚,實力如何,心性如何,你最了解。”
“體能系激涌型能力是最沒有成長空間的能力,沒錯。”
“名不經傳的背景比起那些‘家族’的嫡子來說什么都不是,確實。”
“狠,有比你更狠的人;智,有比你更聰明的人;力,有比你更強的人;運,你幸運嗎?”伊萬搖搖頭:“你不比別人更好。”
“但是,那又怎樣?”伊萬轉過身,背對著夕陽,盯著杜尼亞·阿夫杰耶夫納·索科洛夫,斬釘截鐵地道:“就在這次賭局中,你會見到比你更狠的人,比你更聰明的人,比你更強的人,比你更幸運的人,比你更有實力,更有‘資格’奪得賭局優勝的人!”
伊萬此時已經是在大喝了,有如金剛怒目:“而你,只是個從小父母雙亡的可憐人,在市井間流浪并沒有給你帶來多少有用的經驗和技術,就連可憐,你都比不過別人!!”
“就在這次賭局中,就在你的競爭者中,有的人的天賦就連我看了都要羨慕,有的人的智慧就連你師父都自愧不如,有的人的算計就連總部的‘監理者’都看不透,而他們有些的能力更是從未出現在世間,就連FAIU都沒有記載過,他們,是當之無愧的天才!!!”
“而你!”伊萬怒喝道:“你什么都沒有!總有人比你更堅強!總有人比你更能吃苦!總有人比你想得更多!!”
杜尼亞此時已經淚流滿面。
“但是!”伊萬對杜尼亞怒目而視,仿佛狼王逼視著它的孩子,只有過了這一關,它才是一頭真正的狼。
“但是!這又有什么關系?!!”伊萬抓住了杜尼亞的肩膀:“他們比你更強,你就要將勝利拱手相讓嗎?”
“絕不!!”杜尼亞吼道。
“他們就比你更強大,比你更優秀,比你更有‘資格’嗎?你就要害怕嗎?!!”伊萬一拳打在杜尼亞肩頭。
“絕不!!”杜尼亞吼道。
“因為如此,你就比他們更弱小,更劣等,更他媽的不像個人嗎?!!”
“絕不!!”杜尼亞用盡自己的全部力氣,迎著夕陽吼道:“絕不!!”
“很好!”伊萬沉聲喝道:“野虎架勢!”然后一拳打過去,這可不是剛剛那象征性的拳頭,而是傾注了【冰原熊狼】伊萬·列昂尼德·伊利亞實力的全力一拳!
“喝啊!!!”杜尼亞幾乎不經反應地擺出了男人教他的唯一一個姿勢,然后一拳迎上!
兩拳相對的瞬間,似乎連北風也停止了吼叫。
兩人一步未退,氣浪在他們身后席卷,就算有那聲骨裂的聲音和杜尼亞嘴角留下的鮮血,也沒有人再會認為杜尼亞·阿夫杰耶夫納·索科洛夫只是個不值一提的小人物了。
當世年輕一代,有幾個人能與【冰原熊狼】傾力對拳而不退?
“很好!”伊萬重重拍了拍杜尼亞的肩膀:“我已經沒有什么能教你的了。”
杜尼亞有些迷茫,因為不久之前伊萬說的回歸時間是明天早上。
“但是,你的師父,不僅是我和安東,你接下來要接受你第三個師父的教導。”
不知所措的杜尼亞順著伊萬的肩膀看過去,夕陽已經快要落山,黑夜正逐漸到來。
伊萬走了,只留下一句話:“用一個晚上的時間,向自然之母請教吧,‘信念’能夠讓你鼓起邁步的勇氣,而只有‘智慧’才能讓你走得更遠。這片土地上的男人,注定要和群山與冰雪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