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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只有香如故

  • 異常人生漫步實錄
  • 月下趕考
  • 4621字
  • 2022-01-02 19:00:00

庭院里栽種的是在櫻島不怎么常見的玉蘭,在一月的寒風中倔強地開著幾朵白色小花。

一樹和七海并肩走在石徑上,手里各自捧著一杯赤坂泡的熱茶。

一路無言,兩人只是時不時低頭啜飲一口茶,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動作。

側廳方向隱約傳來女人的嗚咽聲,混在呼呼的風聲里,帶著寒風一起如泣如訴。

那是女孩的母親,一個她們連名字都沒來得及問,就親眼目睹她慘死在自己眼前的女孩的母親;這遠比“可憐”二字要能更加準確地表達出這一事實。

就像寒風中的玉蘭花,任盛開時是如何的“色白微碧,香味似蘭”,被風吹落后,在行人的鞋底被碾成泥土的一部分時仍然那么脆弱。

“為什么……?”

七海甕聲甕氣地問。

“神主先生說那種詛咒寄生在人的……”

“可是……”七海似乎并不想要一個精確的學術性回答,她打斷一樹的話:“可是我們什么都做不了……”

“明明她就在我們面前,我卻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

尾音已經帶上了一絲哭腔。

“唉……”一樹嘆了一口氣,站定,握住七海的手。因為一只手要拿茶杯,所以他只能讓另一只手的手掌盡可能地張大,包住七海的拳頭。

但七海下意識的伸出了她的左手,讓兩人以一種小學生扮家家酒時才會出現的反握手(諸位可以自行嘗試,用自己的右手握住自己的左手——在公眾場合記得動作隱蔽點,免得讓路人誤以為你在結印)的方式進行接觸。

“聽著。”一樹看著七海的眼睛,認真地說:“這就是作為調查員的我們存在的意義。”

“我們的一切所作所為,都是為了讓這世上少發(fā)生一點這種事情,不再讓無辜的孩子因為誤入所謂的‘禁地’而受詛咒折磨;不再讓外地游人因為沒有遵守某地莫名其妙的習俗而遭厄運纏身。既然恐怖電影里的主角們遭遇這種破事兒的時候無處說理,我們就得幫他們問一句:這他媽的有道理嗎?”

七海看著情緒罕見激動的一樹,臉上露出幾絲笑意:“可是你說,自己成為調查員就是要探索那些未經探索的世界,發(fā)現那些未被發(fā)現的事物啊。”

“科學……那什么,求知欲是作為調查員的源動力嘛,這兩者不沖突的……”一樹發(fā)現自己有些失態(tài),平復了一下心情,訕訕道。

“說得好!”

赤坂拍著手掌,從一條小道上拐了出來,邊走邊豪邁道:“求知欲正是我們的源動力,這句話說的在對不過!老頭我今天就想問……”

“你跟蹤我們?!”七海指著赤坂,難以置信道。

“呸!”老頭急了,跳腳道:“我閑的沒事跟蹤你們干什么?姓時的小子下去休息了,正閑下來呢,就想著出來開導開導你們倆;看你倆的情緒好像調節(jié)的不錯,就尋思著和這小子探討探討學術問題,誰曾想剛一現身你這丫頭就潑了好大一盆臟水在我頭上,冤也,冤也!”

有人在旁邊冷笑一聲:“看樣子,赤坂爺爺你還真不是針對我,而是就喜歡打擾別人是不?”

赤坂一見來人模樣,瞬間沒了聲勢,小跑過來對一樹說了句:“留在這兒吃晚飯,晚飯后我們再來探討探討學術問題,一言為定哈!”就在寒風中頂著他稀疏的白發(fā),一溜煙跑走了。

“哼。”風間桐沒好氣地哼了一聲:“老頭子沒壞你們好事吧?”

一樹有些尷尬:“什么好事,沒有好事。”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發(fā)現,這位望川花雖然洗了澡,換了衣服,梳了頭發(fā),還重新化上了精致而不顯濃艷的妝,但她眼底露出的那一絲的疲憊是做不了假的。

“你是說跟我在一起就沒好事咯?”七海拋出了一個極其危險的問題。

“不是不是不是……”一樹連連擺手:“不是這個意思……”

“好啦,別逗他了。”風間桐向下擺了擺手:“我知道你因為小野寺的死對我們心懷芥蒂。”

一樹愣了一下,沒有說話。

“在刀祠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風間桐閑適的倚靠在樹旁,隨手摘下一片玉蘭花瓣:“這不是什么壞事,至少你把她當成了朋友,這很好。”

“我……”一樹想要說些什么,卻被她舉起一根手指打斷了。

“但是,你必須要明白一點,獄殲道也好,斬鬼巫女也好,振鈴巫女也好,白風鈴典獄司也好……我們的使命,就是干這種事情。”

“我一共主持過七次驅魔,成功了五次,失敗了兩次——今天過后,這個失敗的次數就要變成三了。”她仰著頭,面無表情地把玩著潔白的花瓣,橘黃色的陽光灑在她的臉上,手指上,衣服上,就像罩上了一層薄紗。

看到這一幕的人才能后知后覺地意識到,她正處在最風華正茂的年紀。

“你們覺得整個獄殲道的白風鈴和典獄司加起來有多少人?”

她比了一個四的手勢:“四個人,只有四個人。我、杏子、小鳴,還有一個稱號【澄天鏡】的家伙,加起來就是全部了。”

“這就是為什么我必須在接待貴客的中途趕過去主持驅魔儀式:驅魔儀式必須要白風鈴主持,而澄天鏡出去后,我就是神宮內唯一的白風鈴。”

“剛剛時章問了我一個問題,他問為什么他見到的巫女都是年輕少女。”她看著手上的花瓣,露出一個苦澀的微笑:“很簡單,因為年紀大一些的都死了。”

“這一行沒有什么壽終正寢的說法,她們死完,就輪到我們,我們死完,就輪到再年輕些的那一批了。”

“如果今天我也不在,神主大人會從振鈴巫女中選出最優(yōu)秀的一位來主持儀式,可能是二條,可能是神樂,也可能是霞。”

“她們都是很優(yōu)秀的孩子,但還沒有主持驅魔的經驗,他們能成功運轉陣法嗎,能順利維持儀式嗎?”她喃喃自語。

“如果是他們來主持,那今天可能死的就不僅僅是那孩子了,可能是天江杏子,可能是中野鳴,可能是入江代一郎,可能是我,可能是你,也可能是他。”

“的確,他們任意一位都有獨自斬殺這種程度詛咒的實力,沒有我主持法陣,持劍的肯定也不止杏子一人。但倘若誰在詛咒最虛弱的時候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沒有及時出刀,讓詛咒徹底實體化,甚至附身到我們中的一員身上……”她沒有說下去,捏碎了手上的那片花瓣,碎屑隨風飄落,不知所蹤。

“我說這些并不是不是訴苦,只是想告訴你們,振鈴巫女也好,斬鬼巫女也好,我們生下來就是為了死在這條路上的。”

“這是一個斬鬼巫女最好的結局。”風間桐的視線望向遠方,越過稀稀拉拉的樹葉和山,望向夕陽的方向

“……”一樹凝視著望川花,吹走花瓣的那陣風還沒有停,將她的發(fā)絲和衣襟卷起,和其他被吹落的花瓣一起在風中打著轉兒。

“明白了。”一樹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然后將杯子倒轉:“敬那些前輩們。”

剛說完他就意識到一秒鐘之前自己把茶喝完了,沒有東西能灑出來。

望川花笑了笑,指著腳下的泥土:“以落花敬之。”

“對了”她好像借這兩句話想到了誰:“別看赤坂爺爺平時酸的掉書袋,其實是很有真才實學的,他找你應該是真的有什么正經內容要談,晚上還是去一趟的好。”

“哦,好。”一樹點頭。

“落下的花瓣已經落下了,仍在枝頭的花蕾更要怒放。”望川花走之前留下這么一句:“在伊勢神宮,落花從來就不是消沉的意象,所以二位。”她轉頭,一笑嫣然:“晚飯時幫忙盛飯,記得一塊肉都不要給赤坂爺爺留噢。”

一樹還沒搭話,旁邊的七海抹了把臉,重重點了點頭:“嗯!”

……

吃完晚飯,一樹正坐在蓋了毛毯的藤椅上看星星,赤坂在他旁邊指指點點。

“好你個臭小子!”赤坂吹胡子瞪眼道:“方才你也不知道給我老人家一個臺階?各退一步不就萬事大吉了嗎?”

一樹翻了個白眼:“您自己說不稀罕那肉的,我怎么好意思和您對著干呢?”

“你!你!”赤坂惱羞成怒地跳了兩下:“唉,罷了,一頓不吃肉,也不是受不了,你們待會就要走了吧?”

一樹微微頷首:“嗯,就不在這兒過夜了。”

“我還不想你們在這兒過夜呢!哼!”赤坂氣哼哼道:“總之,你下午說的那句話非常有意思,老夫很喜歡。”

“噢。”一樹道:“那句‘茶杯里有螞蟻’是吧?看不出來赤坂爺爺也喜歡螞蟻啊。”

“屁話!”赤坂又跳腳了:“我喜歡螞蟻干什么?我說的是你那句‘求知欲是調查員的源動力’!”

“噢。”一樹點頭:“噢?”

“凈扮怪相。”赤坂鄙夷道:“你是無神論者還是有神論者?”

“我是不可知論者。”

“典型的調查員。”赤坂又鄙夷道:“德行!”

“您把我叫過來就為了問這個?”一樹疑惑了。

“托你們幾個打菜小鬼的福,我雖然吃飽了,但還沒撐著。”赤坂翻了個白眼。

然后語氣一緩:“感覺怎么樣啊,這個地方。”

“伊勢神宮嗎……”

冬夜晴朗無云,神宮里又沒什么光污染,只要一抬頭,就能看到掛滿星斗的夜空。一樹晃著很有些年頭的藤椅,發(fā)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即使相遇不過一日,這兒的人們還是給一樹留下了算不上深刻但十分清晰的印象。魅力十足的【望川花】風間桐也好;單純而藏不住心事的【巡江木】中野鳴也好;嚴肅冰冷卻內心重情的【沁山雨】天江杏子也好,再到比起外表的儒雅,其個性的果決給一樹留下的印象更深的入江神主和旁邊這個絮絮叨叨情緒化卻又博聞強識的赤坂老頭,都讓一樹意識到,他們不是紙面記載的那些冷冰冰稱號下的冷冰冰的人,他們也會笑,也會哭,也會不好意思,也會惱羞成怒。他們也是人,活生生的人。

以三位巫女為例,她們個性迥異,言談不一,舉止有別,但在職責所迫的冷酷之外,她們的內心無不充滿著善良和溫情,獄殲道也絕不像名字一樣只有殘酷的訓練,對脫離了軟弱的她們來說,情感也是一種力量。

一樹仰著頭,腦袋靠在搖椅上,視線卻并未聚焦于漫天星辰,而是在回憶著這幾個月來的點點滴滴。

從后山的符陣開始,再到決定面試FAIU,與原有的生活告別,然后經歷了第一次留檔事件,和七海一起過了圣誕節(jié),遇到了時章這個大過年跑來櫻島旅游,或者說,“訪問”的家伙;像文化祭似的一路參觀寺廟,甚至還撞上了人生中第一起C級事件,今天又在伊勢神宮里親身體驗了一次驅魔儀式。

這幾個月來的生活已經完全偏離了原有的軌道,而自己作為一個菜鳥調查員居然已經開始慢慢適應這種節(jié)奏了,七海、時章、小野寺;千年此方、白鹿已司、吹石直哉、千葉瑤;青木玧、加山降代,還有其他未曾謀面的調查員們……想必在今后的調查員生活中,自己也會和他們漸漸熟悉起來吧。

“伊勢神宮么……”一樹重復了一遍。

“不壞。”

“嗯……”出乎意料地,老頭并未對這個回答發(fā)表什么意見,摸了摸胡子就從兜里掏出一個小玻璃珠扔給一樹:“看樣子我也沒什么要問的了,這個魂丸就送給你當個紀念吧。”

一樹接住這個眼珠大小的“魂丸”,蛋疼道:“您還真就只問兩個問題啊。”

老頭白眼:“你懂個屁。”

一樹把珠子放到眼睛上:“行行行,我懂個屁,這個魂丸又是什么來頭啊?”

此珠渾圓天成,通體暗綠,但光澤普通,重量尋常,結構和透光度都與玻璃無異,看上去就是一個……比較圓,質地比較均勻的玻璃球,小學生們會為此爭破頭的那種。

“就是用那些死魂風燈碎片融磨成的珠子啦,名字是我隨便起的。”老頭的回答果然在讓人失望這件事上沒讓人失望。

“真是惡趣味,居然……”一樹話說到一半,臉色突變:“臥槽這些碎片是要交給FAIU的啊?!”

老頭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一樹:“又沒有全部融掉,不然你手上這個就能給你當籃球打了,你也不看看珠子才多大。只用了三片碎片而已,你們調查員不是有事件結束后從里面中拿點紀念品的‘不成文慣例’嗎?”

一樹咬牙:“沒聽說過!”

老頭若無其事道:“咦,那是你太年輕,哎喲別這么看我啊,那兒好幾百塊碎片呢!少三塊不會怎么樣的嘞!”

“唉。”一樹把珠子放進口袋里:“我有時候真的很好奇您的心理年齡。”

“臭小子!老頭我活了大半輩子,走過大江南北,豈是你這種小小調查員……”赤坂又開始抓著一樹吹胡子瞪眼了。

“好好好。”一樹告饒:“算您當年馳騁五十鈴川,我甘拜下風……”

“哼。”赤坂不屑道:“怎么,你以為我說的大江南北指的是五十鈴川!?五十鈴川也叫江?”

“咦,那是哪條江?”一樹有些好奇。

“去去去”赤坂揮手道:“下次見面就告訴你,現在你該走了。”

一樹一轉頭,果然看見千年此方站在院子口,七海和時章站在旁邊朝他招手。

“嗯……那我走了啊。”一樹也沒什么好說的,簡單跟赤坂道別后就走出了院子。

一只貓頭鷹落在樹枝上,然后又“撲啦啦”地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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