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離不知。”姜離輕聲說。
燕攸寧臉上的笑意越發的冷漠,眼底的陰鷙冷意,也越發的沉重。他翹起雙腿搭在寬大的案桌上,陽光暖洋洋的的照在身上,令他舒適的微微瞇起了鳳目。
“這些個老匹夫,都上奏彈劾本王,可是他們卻不知道,他們的皇帝陛下,已經將近一年沒有好好的看過奏折了,都是本王,在批閱這些東西。”
“需要屬下去處理一下嗎?”
“不必,本王自有辦法讓他們知道,后悔二字,要如何來寫。”
“那姜離把這些奏折送進宮去。”
姜離捧著奏折準備離去,燕攸寧索性直接閉上了雙眼,他閉著眼睛,沒有開口,從鼻腔,淡淡的發了個單音:“嗯。”
姜離的腳步聲傳來,他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驀地睜開了雙眸。他看著窗戶外面,臉上的表情平靜淡漠,聲音,也如同尋常一般有些冷漠。“西園的梅花開得怎么樣了?”
快要走出書房的姜離腳步一頓,他生生停下了步伐,然后轉身,低著頭恭敬的道:“一大半已經慢慢開始開放了,還有一些還是花骨朵。”
“是么。”他的語氣極輕,好像從遙遠的地方傳來的一般。
“王爺要去看嗎?”
“再說吧。”
“那姜離進宮了。”
“嗯,去吧。”說完,他又閉上了眼睛小憩。
姜離走出了書房,偌大的書房里又再次安靜了下來,燕攸寧閉著眼睛休息了一會兒后,放下了搭在桌上的雙腿,又開始批閱起了奏折。
他執起朱砂筆,骨節分明的修長右手握著筆桿,筆尖,一筆一劃的落在奏折上,燕攸寧看著自己寫下的話,滿意的微微勾起了唇角。
批閱完了奏折時,已經是戌時了,姜離還未從宮里回來,燕攸寧看著滿桌子的奏折,臉上的神色越發的冷淡。他撐著寬大的桌子站起來,一邊的婢女們彎著腰退后了好幾步,燕攸寧背著手,懶洋洋的走出了書房。
腳步不由自主的就往西園那邊走了去,等他反應過來時,已經站在了園子門口的拱門處。燕攸寧看著園內挺拔的梅樹和樹上的花骨朵,臉上的表情平靜而又淡漠。守園的小婢見到他后,立刻就矮下了身子行禮,他擺了擺手,小婢女就識趣的離開了。
燕攸寧一直往園子里走去,直到走到了六角亭時,才停下了步伐。他看著亭子旁邊的黃梅樹,不由自主的,又往前走了幾步。
粗大的樹干上不知是用什么東西刻了字,他伸手慢慢地撫摸著樹干,指腹輕輕的摸過那劃痕,臉上的表情平靜得令人心驚。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他摸著樹上的劃痕,聲音平靜的道。
燕攸寧看著樹上娟秀的字體,想起很多年前,母親站在這棵樹前面,一筆一劃刻下這行詩的場景,他還記得,那一次父親離開京城以后,就再也沒有回來過,直到后來,從邊關傳來了噩耗,燕王戰死沙場,尸骨無存。
記憶太過清晰,過往的事情好似昨日種種般從腦海中浮現,他甚至還能清楚的記得葬禮上母親的眼淚和她一夜忽白的青絲。燕攸寧垂下手,他閉上眼睛,胸口翻滾的情緒,令他此時有些呼吸不穩。
良久后,他睜開眼睛,抬眸看著樹枝上,已經開放了一半的黃梅花,好似透過了那嫩黃色的花骨朵,還能夠看見,梅園內,還健在的雙親,一臉微笑的朝他伸出了雙手。
他垂眸,視線偏移開了來。燕攸寧動了動腳移動了步伐,一步步的,離開了梅園。
從他繼承了燕王爵位后,這梅園就一直保存著,只是,他卻極少到這里來,這么些年來,好像到這里來的次數,屈指可數。他走出了梅園,高大挺拔的背影里,多了幾分的疲憊。
姜離從宮里回來的時候時間有些稍晚了,回府時他正好遇到了莫忘,看她的樣子,好像是從外面剛回來一樣,他加快了腳下的步子,朝著莫忘走了過去。
“出去了?”
“嗯。你從宮里回來?”
“嗯。”姜離笑著說,臉上的表情有幾分無奈。
莫忘面無表情的和他一起走進府里,這個時間,王爺應該是在書房看書或者寫字,最是不想人去打擾他的,所以姜離也不會那么傻,跑過去吵到王爺。
莫忘愛馬,只要是王爺沒有吩咐她做什么事情的話,大多數時間她都會待在馬房那邊照顧馬,所以此時她自然也是要去那邊的。姜離跟在她的身后一起去馬房,莫忘回眸看了他一眼,眸光淡淡。
“每天對著這些馬,你還算是個姑娘家么。”姜離站在馬棚邊抱著雙臂低聲道。正在喂馬的莫忘回頭又看了他一眼,隨后轉回頭,聲音平靜的道:“我若不是,莫非你還能是么?”
“原來你聽見了啊。”姜離笑著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站直了身子,表情恢復了平日里的正經后,看著莫忘的背影,說:“我上次同你說的話,你考慮過了嗎?”
莫忘的手一頓,但卻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正在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