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漸漸冷了起來，所有人也跟著忙碌起來，全然沒有平日里懶懶散散的樣子。

是夜，呼呼的北風吹著哨子從窗戶的玻璃縫里鉆進來下雪了，早上起床的時候校園已經歸于寧靜，白茫茫一片，W市的雪存不了太久，陽光一出來就開始消融，踩在路邊來不及融化和清掃的積雪上依稀聽得出咯吱咯吱的聲響，雪水混著泥水一起浸潤了鞋襪，有風吹來，樹頭上積聚的雪花遍一片片簌簌落下，清盈的在空中打轉，像是三月里翩躚飛舞的櫻花，寒的徹骨，美的動人。

大四的上學期是找工作的黃金時期，宿舍里除了蘇珊考研之外，其它三個人每天偶讀奔波在各場招聘會和單位的面試之間。

顧小南找工作這件事倒是并不著急，她還沒有確定好未來的規劃，尤其是在工作地點這件事上猶豫再三。

李梧川跟他們一樣也面臨著找工作的問題，計算機專業的工作很好找，不過大公司的競爭很大小公司就要從基礎做起，而且還要往大城市走一走，吉澤那樣的小地方沒有什么發展前景，H市有幾家公司拋出橄欖枝，花落誰家李梧川還在考慮中。

似乎一連好多天都沒有李梧川的消息，像是失蹤了一樣，或許是因為忙著找工作，忙著復習考試，忙著些別的什么。他就是沒空回消息，總為點什么脫不開身的原因。微信就是這點不好，從頭像上很不看不出來對方在不在線，讓人守住自尊心的同時又看不到希望。

招聘會上外地的企業很多，真的需要落腳在H市專業又對口的卻寥寥無幾，所以雖然跟著去了不招招聘會碰壁不在少數，當然也得到的不少面試機會，但總因為這個問題而推掉了。S古城回來，顧小南以為跟李梧川的關系已經有了質上了進步，但具體進展到了什么程度她拿不準，他們從沒約定過什么，她心里打算著等他確定好之后奔著他的城市去找。

“薇薇啊，你說勝利北路在哪，我怎么沒印象啊？”顧小南坐在床上拿著手機問。

“勝利北路？”徐薇薇一邊在衛生間扯著嗓子回，“勝利北路是不是植物園那邊，沒什么印象，沒去過啊。”

“你電腦是不是開著呢，我查查看怎么去？”顧小南說著就爬下床。

“嗯，你查吧，查完別關啊，我正做著論文開題呢”，徐薇薇拿著一件濕噠噠的衣服出來晾。

“好好”，顧小南照著手機上的地址打開百度地圖，“媽呀，這么遠，我得幾點就起來啊。”

“怎么了，去那干嘛？”徐薇薇晾完衣服進來。

顧小南把手機遞過去：“去面試啊，你看。”

徐薇薇在身上擦了擦手上的水，“我看看，你這面試怎么在賓館房間里啊？”

“外地的公司很正常啊，我之前也遇到過在賓館的，不過是在賓館會議室”，顧小南不以為然。

“你還是小心點，女大學生找工作遇到咸豬手的新聞可是一點都不新鮮”，徐薇薇把手機懷給她，有點為她擔心。

“不會吧，你少在那嚇唬我”，顧小南有點沒有底，“要不你明天陪我去得了，H市的工作在這可不好找啊。”

“我不行，明天我要交論文開題”，徐薇薇連連搖頭，“要么找周醫生啊？”

“誰找他”，顧小南立馬反駁她的提議：“不能有什么事，我是在學校招聘會上投的簡歷，正規公司不至于。”

一個半小時的車程并不輕松，直到下車的時候也沒有什么空座位，早起沒吃東西，顧小南下車的時候實在忍不住，還沒走到站臺旁邊的垃圾桶就哇哇吐了起來，直覺得渾身無力。

進了賓館大堂，并沒有之前那些面試公司立在廳里的招聘面試指示牌或者登記表，忐忑上樓，也看不到其他看著像來面試的人，顧小南心里不免打起鼓來，走到房間前，只能硬著頭皮咚咚咚敲門。開門的是個四十五歲左右中等個頭戴著金屬邊框眼睛面色蒼白的瘦瘦的男人，看著斯斯文文一副和善模樣。

顧小南小意思的巡視一遍屋內，并沒有其他人，只當作是自己來的早，“譚經理，您好，我是今天來面試的顧小南。”

開門見來人面試，，微笑著眼睛往走廊里瞥了一眼，面臉笑意一只手輕放在顧小南肩胛骨的位置一手做歡迎狀，請她進屋，帶著幾份依稀辨的出來的鄉音：“唉，你好你好，我記得你，初試的時候我們見過，咱們還是老鄉哩！”

房間是里外兩間的套間，深處一點靠窗的位置是臥室和衛生間，看不清具體陳設，近處靠門的一間是會客室，簡單的陳列著幾件家具，燈沒開也還算明亮，電視柜上放著兩瓶瓶干花，壁紙和窗簾的顏色素凈，茶幾上放著泡好的茶，屋內茶香四溢。

顧小南稍稍放下戒備，心里暗喜只覺得多了幾分把握，順從的進了屋她不由的看了看手機，距離短信通知的面試時間還有十分鐘不到，“其他人還沒到啊，不用等一會嗎”，看向剛剛被輕輕關上的房門。

男人態度溫和，語氣也很慢：“奧，不用了，你坐吧，我們公司這次面試是一對一的，這樣能讓我們和應聘者相互了解的更全面，而且我們會根據面試者的實際情況做不同的薪資標準，多人面試會有不必要的麻煩，今天上午一共三個面試，你是第一個。”

顧小南似懂非懂的點頭，坐了下來，拿出包里的簡歷。

男人也坐下來，倒了一杯茶推到顧小南面前，“簡歷就不用了，我這有一份我們公司的應聘資料表，你先填一下，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問我”，說著遞過來一張表格。

“客氣了，譚經理”，顧小南并不懂茶，一股腦的喝完，接過表格放在便伏在邊幾上填寫，“不好意思啊，譚經理，早上出門著急沒拿筆。”

“沒事沒事，用我的吧”，男人打開公文包在夾層里摸出來一支筆，起身走到對面直接坐在顧小南一邊把筆遞了過去。

顧小南尷尬地往邊上挪了挪，接過筆胳膊夾緊身體，盡量快點寫。

“現在的大學生養尊處優慣了，什么都不懂，小南你這樣有能力的年輕人不多，很有想法啊，而且年輕漂亮以后的機會很多啊”，男人還是坐在顧小南一側，拿起顧小南剛剛喝過的杯子喝了起來。

“譚經理過獎了，我們初出茅廬什么都不懂，還要您這樣的前輩多指點”，顧小南填完表連忙起身，恭恭敬敬的把表雙手遞給男人。

男人一只手結果，恰好碰到顧小南的手，另一只手推了推眼鏡，警惕地抽出手來坐到另一側，男人又往自己剛喝完的杯子里續上水，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她喝，似乎沒有什么不妥。顧小南回想自己剛剛的額的一杯茶，眉頭皺起一陣惡心。

男人不以為然，竟自顧自端起杯子聞了聞，沒有喝也沒放下，眼鏡反著光，什么出到底在看什么，“我們公司的實力和薪資待遇我不用多說了，W市的大學生招聘工作也是我全權負責，所以小南你不要有什么顧及好好表現，我肯定會照顧老鄉的”，說著一只手伸了過去，握住顧小南的手。

樓道里隱約聽見蹬蹬的腳步聲，顧小南嚇得一個激靈，騰的一聲站起來連連后退，“譚經理，我覺得我可能不適合貴公司的工作，對不……對不起”，欲大喊出來

“我們就是簡單聊聊你的職業規劃和公司的基本情況，別那么緊張，坐，坐”，男人徐徐正回身子，帶著三分笑意和幾分不悅。

哐哐哐一陣砸門聲，顧小南搶先一步，“我去開門，您坐”，順便抓起剛剛放在男人一側的包。

一開門正看見周昱城滿頭大漢地站在門口，“你怎么來了？”顧小南又驚又喜，像是抓住救命稻草。

“徐薇薇告訴我的”，周昱城呼呼喘著粗氣，說著看了一眼屋里的情況，問到：“你不是面試嗎？”

男人并不做聲，看了一眼周昱城向下拉了拉領帶扯了扯領口，輕輕咳一聲，倒是悠閑模樣。

“啊，對，面試完了，就要走”，顧小南拉著周昱城就要走，好在虛驚一場并沒有什么事，也不想聲張。

“面試就你自己啊，看那個男的就不想什么好人”，他被拉扯著在走廊里并未走遠，聲音恰好能傳到房間。

“走吧，話真多”，顧小南笑著說，心中大石落地，安心多了，只想快點離開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