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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沒錢看你嗎的病

轉過頭去,洛川發現大家都在看著他。

這里的大家,當然不包括那個懦弱到已經撒丫子跑路的醫生。

半月一只腳踩在那個年輕男人的后背上,對面則是雙手張開,利爪鋒銳的刀妹。

至于甜護士,刀姐,還有唐燕三個人則從前面回來,其中最為健壯的唐燕扛著一個已經昏迷的中年男人。

他們的身上都穿著黑色衣服,戴著白色頭盔,倒是好辨認。

“怎么辦?”洛川下意識問武見妙。

“先把人都拖進來,小甜,沒有被人看見吧?”

“沒有,應該是只有他們一個小隊的人。”

“神羅一個小隊一般就是三個人,放心吧。”

至于小無,她牽著小甜的手,揚起瘦小臉蛋,對著武見妙說:

“周圍....感知不到人了。”

“好,鎖上大門,咱們上樓再說。”

武見妙拍拍手,神情中冰冷盡散,終于多了幾分喜意。

一樓盡頭走廊,那個男醫生趴在門縫里偷偷望,卻被驟然打開的大門“嘭”地撞了個滿頭包。

“唉喲!”

他捂著腦袋,看向面前。

是女醫生,半月。

是的,半月本來是醫生,結果先前那件事后,再也沒上過手術臺。

“武見醫生說治好那個人,給他做手術,缺人了跟她說,醫療器材都還充足吧。”

那醫生緩緩站起身來,“怎么是你?”

“都充足的話我就不準備了,自己去地下室找。”

半月像是沒聽到般,傳完話后轉身就要離開。

“砰!”

門被關上了,走廊上除了半月,還有唐燕,只不過她沒有進去,嫌臟。

門后,男醫生緩緩收回伸出去抓了個空的手,眼神中多了幾分恨意。

“當時又不是我要強暴你,跟我甩個屁的臉色。”

他甩甩手腕,回到手術臺來,繼續手術。

剩下那個男醫生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滿是血污常年沒有清洗的手術臺上,一場堪稱粗暴的手術正在進行著。

麻醉劑當然是沒有的,疼死活該。

連帶著紗布都是稀缺資源,他們取用還必須得武見妙同意。

想起那個女人,男醫生手下的動作不由地加重幾分,使得手下的病號連聲嚎叫。

當一個人活得像蛆蟲一樣時,從腦子到靈魂便都是令人作嘔的。

他在心里把武見妙還有一眾護士蹂躪了一遍又一遍,只期盼有一天醫院再次大亂,他好渾身多摸幾條魚。

旁邊的醫生實在聽不下去這嚎叫了,放下鑷子:

“你就不能專心一些么?想什么呢!”

“閉嘴!”男醫生吼了那患者一句,隨手從病床上撿起一塊血紅紗布塞進了他嘴里。

他沒有看到,紅色的帶血紗布緩緩滲透下去,連帶著烏黑的鮮血一并滲入到病患的口腔中。

有些人就是作死...常作常死,早作早死。

小樓有五層,洛川在第四層。

層里多喊聲。

老隊員被洛川用電線綁了起來,繩子系在門把手上。

年輕隊員被兩個護士押著,那身黑白行頭已經脫了,剩下個花褲衩瑟瑟發抖。

隔壁床洛川沉默坐著,看著這一切。

“名字。”刀姐站在年輕隊員面前,開始審問。

“....”

病床上,年輕隊員低頭坐著,像是沒聽到般,一言不發。

“呵。”刀姐沒有太意外,緩緩張開右手,一把攥住了他的頭顱,強迫著他抬頭。

“滾開!”年輕隊員猛然甩頭,想要擺脫她的控制。

但是他沒有成功,那只纖細的手,像是鋼筋般,牢牢攥住了他的下巴。

劇烈的擺動只是讓他的臉龐多出幾道深刻的傷痕。

鮮血流淌而出,疼痛刺激著大腦,使得他更加惱火。

他死死盯著眼前的女人,像頭即將發瘋的獅子,發出呼呼粗氣。

一旁的刀妹撇了撇嘴。

她猛然伸手,一根銳利指甲像是毒蝎的針般刺入他的背部。

“啊!”陰狠的疼讓年輕隊員猛然驚叫了一聲,他想要回頭,卻被刀姐把頭生生掰了回去。

“你們想要干什么?!”

他的聲音中雖然還是憤怒居多,此刻卻明顯帶了一絲顫抖。

那大概是因為恐懼。

可刀姐依舊冷漠地看著他,機械般重復道:“姓名。”

“...”年輕隊員這次聽見了,他沉默一會兒,說:“石火。”

他沒有看見,不遠處,低垂著頭的老隊員,輕輕嘆息了一聲。

輸了啊。

果然,重復幾次后,年輕人把知道的全說了。

因為那根插入他背后的,冰涼的匕首。

死亡的威脅是最深沉的寒冰,足以澆滅一切憤怒的火焰。

他們是G隊,沒有獵物,之前準備去不遠處的某棟樓探索,沒找到牲畜,卻找到了一只大鬼。

應該是權位八,但即將進階權位七。

僥幸,所有人都逃了出來,但有人受了傷,手被咬斷了,那人用嘴叼著斷臂跑了出來。

“撒謊。”

刀姐開口吐出兩個字,不等那個年輕人辯解,一根手指就刺入了他的肩膀。

“你隊長也在這里,你想等誰來救你?”

先前在醫院走廊,兩個女護士先行控制住了年輕隊員,剩下的,則去偷襲他們的隊長。

此時那隊長在另一個房間,以武見妙為主,唐燕,半月,小無等人鎮壓。

看陣容便知道,那隊長才是重點。

但洛川卻拒絕了武見妙的提議,堅持要來這邊看守。

此時他閉上眼睛躺在床上,似乎是在閉目養神。

刀姐懶得去管他,繼續審問著,很快就聽到了第二個版本。

于是這個叫石火的年輕人又挨了一頓揍。

這個版本中,他們不是因為遇見了權位八即將進階的鬼,僅僅是因為遇見了權位八的陰犬。

他隊員一不留神,胳膊就被咬斷了。

因為怕被狗咬斷了胳膊被人笑話,隊長沒有返程,干脆就近來到醫院,想要空手套白狼。

刀姐和刀妹彼此對視一眼,覺得這才比較符合神羅眾的做事邏輯。

“嘩啦”洛川猛然起身坐了起來。

“啊!”

刀妹看管囚徒,神經有些緊繃,因洛川的動作,整個右手都刺進了石火背部。

剛才便是石火痛苦的慘叫。

刀姐倒是沒有動作,只是轉過頭去,嘴唇無聲張開,罵了好幾個臟字。

病床旁,洛川起身,直接走向那個老隊員。

“砰!”

他一腳踹了上去,使得那老頭咳嗽連連,最后一歪頭,癱倒在墻邊。

“他,要干什么?”刀妹輕悄悄在姐姐耳朵邊小聲說。

“看看吧,看他能問出些什么來!”

刀姐覺得不解氣,又一巴掌抽在石火臉上。

“啪!”石火臉上滿是血痕傷痕,他吃疼喊了一聲,大聲說:“我說,我說啊—”

“噗”“咳咳咳”“咳咳”是噴血,咳嗽的聲音。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聽見遠處傳來的血肉聲響。

卻見不遠處,那個右手滿是紋身的男人,緩緩收回踩在老人胸口的腳。

黑白運動鞋邊緣沾染了幾條血痕,在明亮的燈光眾異常刺眼。

此時洛川仍穿著藍白色病號服,但現在石火感覺那人更像個瘋子。

“你們不是來治病的,也不是來接手的。”

“他之前說的,很對,你們就是過來查這里面有沒有女人的。”

洛川的聲音很冷靜,很篤定,沒有半分不確定的語氣,就像是在說一加一等于二那般。

“你們也不是神羅的隊員,你們...互相之間應該并不認識,就只是四個人罷了。”

“一個人的手斷了,是真的,除了這個,你們嘴里沒一句真話。”

話語平靜。

平靜如水,沒有溫度,故而成冰。

刀妹和姐姐對視一眼,心想這好不容易找來的男人是不是瘋了?

她們押著的石火反應更強烈,似乎馬上要跳起來,“你在說些什么狗屁不通的東—”

他的話戛然而止。

因為洛川右手點燃了黑紅交錯的火焰,舉在仍然裝死不肯睜眼的老頭頭頂。

一點點,他高昂的頭緩緩垂了下去。

“他是你父親,對么?”

“....是。”石火的聲音中,再無半點憤怒,只剩下恐懼——顫抖著,恐懼著。

“是個屁!”

粗暴的聲音響了起來,此時的老頭像個被踩住尾巴的狗,一下子活了過來。

“我們兩個,誰也不認識誰!”

“哦,他不是你隊員么?”

“.....”老頭兒卡殼兒了,接著他就開始罵洛川狗娘養的雜碎之類。

“他必然只會說這些,因為你這個當爹的在這看著,他怎么都不敢當你的面慫了下去。”

刀妹感覺到石火的身軀顫抖了一下,她緩緩轉頭,看向姐姐。

此時刀姐自然也注意到了,只是她用眼神示意妹妹別說話。

兩姐妹按住了石火,悄咪咪偷聽洛川跟老頭對話。

“...呵~tui!”

老頭一口濃痰吐向洛川身上,被洛川一巴掌扇在臉上,痰和血一并吐在地上。

“廢了他的腿。”

刀妹愣了一下,反應過來這句話是對她們兩個說的,下意識望向姐姐。

刀姐毫不猶豫,并指如刀,戳進石火大腿處。

“噗嗤!”血液飛濺,鮮紅的肌肉暴露在空氣中,石火死死咬著牙不出聲。

只不過是幾聲悶哼,老頭一直死強死強硬直的脊梁就彎了下來。

像是有人用棍子砸斷了它。

“我很好奇,你在這里表現的這么父愛如山,跟你做的事相比,會不會有些諷刺?”

“.....”

老頭低著頭,朝地面吐出一口血水,不去看洛川的眼睛,終于開口說話:

“醫院北邊菜市場那群人,盯上了你們。”

“對。”老頭嘿嘿笑了起來,“就是你們之前累死累活救過的那群人。”

“接著說。”洛川表情不變,心里也沒什么波動。

這件事,等一會兒后問問武見妙,或者某個護士就能知道。

“那個斷手的,確實是剛斷的,也的確,是被陰狗咬斷的。”

“反正....你們當了那么多回表子,接著當啊,多接回手唄。”

“那小子拿了十斤熟肉啊,就因為那條手。”

“他們要什么?”洛川皺皺眉頭,覺得事情似乎漸漸明朗起來。

“女人...和藥!”

老頭嘿嘿笑,“那個叫武見的臊貨帶著一群娘們,怎么能不讓人眼饞?”

說完,他的眉毛像兩條白蛆般舒展身體,滿是黑斑的臉上是令人惡心的笑容:

“這醫院在你們手里,太浪費啦!那么多藥,怎么能給人用呢?!怎么能救女人跟小孩呢?”

“甚至,你們連我這樣的老家伙都不該救啊,救了干什么呢,讓他們等死么?”

“少說屁話。”

洛川有些不耐煩,又扇了老頭一巴掌。

一旁的石火見狀就要暴起,但緊接著,五根手指依次插入他的肋骨。

“哼!”他死死咬住自己干枯的嘴唇,牙齒

“讓他活著,我告訴你那幫人的計劃。”

“不用了。”洛川搖搖頭,“他們連救命恩人都能打倒一耙,何況你們這些人?”

意思是不聽,反正都是假的。

老頭聽到洛川這句話,反倒僵了很久,然后他才嘆了口氣,“狗日的菜市場啊....”

“把他們全殺了吧,先是這個老頭,再是石火,我心軟,看不了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場面。”

洛川對刀姐刀妹這么認真說道。

那老頭低垂的頭顫抖了兩下,終究沒有抬起來。

看著他蒼老的面容,洛川有些心軟。

于是他轉過頭,揮揮手,示意刀姐刀妹快點動手。

“艸!”

老頭抬起頭來,想說話,“我還知道很多,很多,你讓他活,你讓他活,我就全告訴你!”

“我在這鬼地方活了五年啦!五年啦!”

“我知道那些鬼在哪里,怎么走,我知道這里到底有多少個火隊!”

“我知道最大最多的牲畜群在那里!我知道那些大鬼都在那里!”

“...”

老頭拼命喊著,口中的涎水混著血液一并滴落,砸在他破爛的衣服上。

透過破洞,可以看見他幾近發黑的肌膚,以及一根根明顯突出的骨頭。

室內一靜。

刀妹眼神中有光,她一把抓住姐姐的手腕,有些興奮。

老而不死...是為賊。

這老賊腦子里的東西,可以幫助她們更好的活下去,甚至...能避開殺身之禍。

她們看向洛川。

洛川看著老頭。

“你知道的,我不信你。”

情報很重要,關鍵時刻,確實能救命。

但假情報關鍵時刻能夠害死全隊人。

“是神羅。”

老頭喘著粗氣,干枯的額頭上根根青筋暴突出來,他說

“我們身上,神羅的衣服,是從一隊死人身上扒下來的。”

“那隊死人...就在醫院前面的步行街上躺著。”

“我覺得...那條街上有大鬼。”

“你可以不信,你自己去試試就知道了。”

“那個鬼,他很快,很快就要來醫院了!”

“我不信。”

洛川搖搖頭,不愿再多說,回頭看向刀姐刀妹:

“記住,不要讓白發人送黑發人。”

說完,他就關上了房門。

刀妹愣了一下,看向姐姐,似乎想說什么,卻發現姐姐已經緩緩走向那個老者....

“你不該,在最后說謊。”

老頭愣了一下,拼命搖頭,“我沒有!!!”

因為他過于拼命的喊,嗓音極度沙啞且撕裂,像是破鑼似的。

走到他的身前,刀姐轉頭看了妹妹一眼。

刀妹反應過來,鋒銳指甲緩緩伸長,抵在了石火脖頸上。

頗有些黝黑的脖頸,慢慢地刺出了三個血洞。

“不...不!我沒撒謊!”

“我還知道...那群人約好三天之后和我們接頭...”

“就在公交站那邊!就在公交站那邊!!”

“我知道哪有鬼,老街,世紀商場有兩個,書店有一窩,旁邊的肯德基那家店,還有一袋子爛雞肉。”

“下水道有狗....一窩窩的狗....”

“還有,還有!”老頭拼命扯著嗓子喊,像是個破鑼:

“菜市場想艸你們的,攛掇點火的是五六個屠戶!賣狗肉的是里面最陰的!”

“啊!!”銳利的指甲刺入脖頸,卻只露出些許干枯且黏稠的鮮血。

“...石火..”

似乎是知道自己時間快到了,老頭掙扎著扭頭,看了兒子一眼。

他滿臉鮮血,勉強笑了一下,眼神中似乎有著些許歉意。

石火看得睚眥欲裂,他幾乎快要暴起,但肩胛骨卻被刀妹插入的雙手死死按住。

“爸!!”這幾個字,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而此時,走廊上。

洛川瀟灑走出門后,便極為隱蔽且猥瑣的...轉身趴在門縫上,指揮著兩人的行動。

他揮揮手,示意刀妹繼續把手指往下壓,多出一點血才好。

那老頭看得眼眶發紅,他話都說不出來了,嘴唇打著哆嗦:

“求求你...別殺他...求求你啊....”

“北邊,北邊是死河....你們知道的啊..”

“我就知道這些...”老頭像是后悔了,他抬起頭,眼神死死盯著身邊的護士:

“你讓他進來,你再讓他進來,我還有秘密,有大秘密!有大事要告訴你們!”

“你再讓他進來!聽我說!聽我說...”

他說著說著,終于眼睛一翻,昏了過去。

“吱呀。”

門被推開,洛川走了進來。

他看向刀姐,示意對方收回手指。

“唰”

刀姐猶豫了下,最終還是收回了已經半深入老頭脖頸的指甲。

“你...你??!”

石火看著眼前的男人,幾乎是想要把他挫骨揚灰嚼碎了吞下去。

不要忘記,此時洛川只有二十歲,但石火起碼已經二十五歲以上了。

但當看向洛川時,他卻覺得自己像在看一只披著人皮的惡魔!

不...不對...

聯想到那可怕的紋身...簡直就是實打實的惡魔!

“你和你爹...還只是兩朵奇葩。”

洛川沉默幾分鐘,才說出這么一句話。

“把他們打暈了,鎖在這里吧。”

洛川想了想,如是說。

“記著鎖緊點,別讓人跑了。”

“嗯。”刀姐低著頭,說“我們會守在這里。”

這一次,她真的對洛川有些佩服,發自內心的佩服。

只是想想洛川隔著門縫指揮的模樣....雖然有些滑稽。

“怎么樣?”

另一個房間,洛川推門而入,看向武見妙。

“他們說是被陰犬咬了,怕回去之后,被首領懲罰,加上醫院救過人,沒要錢。”

“有過這種事?”

“孕婦。”武見妙說。

“...”洛川想了想后,點點頭,“那可以救。”

“菜市場你知道么?”他又問。

“怎么了?”武見妙有些奇怪他為什么會知道這個詞,“就在醫院不遠,也就兩站多遠吧。”

于是洛川把這件事跟武見妙說了一遍。

關于女人和藥都是寶藏與目標的事情。

正好幾個護士也都在,大家聽了,臉色都沉下來。

那個假扮隊長的俘虜也在聽著,聽到一半,只感覺脖頸微熱。

第一次,殺人。

現在想來,之前他設計撬開那老頭的嘴,最后卻沒有殺人,也是有本能的抗拒。

可是這個俘虜得殺,因為活人無用多累贅。

他的手越來越緊,越來越用力。

那俘虜劇烈地掙扎著,不愿就此死,像是從躍到地面上的鲇魚。

半月,小無,武見妙,唐燕,站在窗前,門邊,病床間,看著他的動作。

大家沒有動。

陽光把洛川和這俘虜的身影拉長,扭曲,變形,看上去就像是一條野獸在吃人。

黑火如墨,紅焰似血。

兩色火焰交響輝映,緩緩相融,像一朵緩緩閉合的花。

好像有風吹來,花朵有些顫抖。

花是火花,顫抖的,便是手。

洛川看見那個人驚恐與求饒的眼神。

“可是我之前,已經逃過一次。”

洛川默默對自己說。

他不能再逃了。

現在他帶著姐姐,帶著武見她們,便要習慣殺人不眨眼。

火焰燃燒,使得那將死之人的眼神如此痛苦。

沒關系,春笑起來很好看。

那人不知怎的,一只手掙脫了繩索,死死抓住了洛川的手臂,生生往下掰開。

那力道很強,畢竟,是為了生存而激發出的人之本能。

洛川用雙手按住了他,像是島上殺魚的農民,神情認真且專注。

這姿勢當然談不上帥氣,但也絕對與怯懦談不上聯系。

生命在逝去,而我在殺人。

多想那個早晨,我剛剛看見Monika,還在贊頌這美妙而又繽紛的世界。

隔了幾天又幾夜,我如今在陰間去殺人。

火焰繚繞,熏得洛川閉上眼睛。

他眨了下,硬撐著睜開。

和那人對視。

“我今天要你死。”

他說。

因為你想動我們,你在試探我們,你想動醫院的東西。

那就死。

先前醫院活人無數,被你們這群雜碎禍害快干凈了。

如今醫院要死人無數,誰來誰死。

一切都是那么簡單而干凈,

呼吸沒了。

說實話,真殺人,而且是把人掐死這樣近距離接觸,說生命在流逝就是屁話。

第一感覺是——我真的殺人了,我干了這件事。

第二感覺來自于手,沒有呼吸的脖頸,死去的面容,漸漸翻上去的眼白。

——你甚至想立刻給他作人工呼吸,以此來逃避自己該有的罪。

你知道他在死,你知道你能救,但是你不能去做。

你得看著他死透。

——直到那死死扣在洛川肉里血里紋身的手無力垂落。

夕陽西下,洛川在黯淡陽光下站起身來。

他垂下手腕。

紋身明暗交錯,如染上血一般火紅。

眾女與他對視,紛紛沉默低頭。

寂靜依舊。

只有武見妙向前一步,右手前伸,懸在那人頭顱上。

她緩緩張開手掌,雪白手心處,漸漸凝實出一道黑色漩渦。

嘩嘩水流聲清晰可聞。

她說:“來。”

一道白色魂魄隱約浮現,微有人形,卻難以抵擋這吸力,眨眼間就便進去了。

水流吞噬了他,不留下半點殘渣。

“洛川?!”

一道驚呼響起,洛川霍然回頭。

是Monika的聲音?!!!!!

漩渦消散,余音亦消散。

洛川看著武見妙的手心,怔怔不語。

漸漸地,卻見一道半虛的鎖鏈從半空浮現,看上去并不真切,似乎隨時都要消散。

不...不是一道,是數道。

只有最凝實的那根,是武見妙與洛川的。

其余鎖鏈纖細不少,但卻是從洛川到這房間中或外的眾人。

“這便是死神,她們,便是你的仆從。”

武見妙替他解釋。

一股極為濃郁且精純的白色能量從武見妙神身上涌出,直接撞進了洛川身體。

洛川可以感覺到,一半留在了他的身體,一半則從他身體繼續傳向各位護士。

他只感覺身體內好像灌進了些許汽水,四肢百骸舒爽無比。

殺人的后遺癥,再次聽見Monika的驚喜,身體傳來的喜悅與酣暢。

眾多情緒交雜,他難以平復心緒,于是朝著門外走去。

經過半月時,他聽見了她從鼻間發出的,極為細微的悶哼。

這自然不是鄙夷或者不屑,而是難以壓制的舒服。

被洛川看了眼,半月臉一下紅起來,想找理由卻找不到。

久旱逢甘霖,對她們而言,自然是極樂。

洛川想了想,便感覺手上的血腥好像被沖淡了些。

這樣也挺好的。

只是轉頭時,他的眼前再次響起那人臨死時的眼神。

恐慌,求饒,恨意...

原來人真的有那么多的情緒。

他帶上了門,拖著腳步走向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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