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虎烙
- 錦衣在上
- 唔是甜甜吖
- 2055字
- 2021-11-08 12:07:15
正德年間,明武宗貪圖享樂,不喜打理朝政,朝政大權逐漸被大太監張元獨攬。
張元排斥異己,廣結黨羽,豢養上百名死士為其效力,統稱閹黨。
直至新帝繼位,張元遭到多方彈劾,新帝一怒之下下令將其貶黜,派往孝陵主持香火,其黨羽多半以謀逆罪凌遲處死。
“閹黨不除,終究是后患無窮。”
“可皇上誅殺了其黨羽,卻并未重責張元,只是派他去守陵。”湯煥眉心緊蹙,目露擔憂:“只怕是皇上還念及他的好處,心存不忍。”
明武宗一生沒有子嗣,彌留之際若不是張元聯合朝中重臣暗中推助,新帝根本無繼位可能。
“明日一早,你親自押送顧鈺海進京。”子書訣遲疑了片刻,冷言道。
湯煥一怔:“大人,那您……”
“尋回路線圖,去孝陵。”
燭光瑩瑩,掩映著男人俊秀冷毅的面容。
“皇上已經下旨,都轉運使司長青司大人于十日后問斬。”
“十日?”湯煥欲言又止:“大人,十日來往孝陵與京城,根本來不及。況且竹林坳情況未明,萬一……”
的確來不及,但最后期限未到,他總要盡力一試。
……
林妗染聽得身后的腳步聲,依舊闔著雙眼,懶得動。
門上鎖鏈被打開發出嘩啦啦的聲響,獄卒探進頭來招呼道:“林妗染,出來!”
“怎么?調查清楚了?”林妗染翻了個身,打了個哈欠:“要放我也等天亮吧,這大晚上的我去哪兒?”
“做夢做傻了吧你?”獄卒語氣已經很不耐煩:“僉事大人要見你。”
出了牢獄大門,穿過回廊便是一個庭院,周圍載種著些許灌木,兩邊整齊的擺放著四個武器架,刀槍劍戟,一應俱全。
想來平日這縣府衙的守衛便是在此操練。
穿過庭院便是臥房,再往前走也就到了大堂。
林妗染乖巧跟在獄卒身后,腦子卻在快速運轉。
明朝實行“開中法”,鹽商按照明政府招商榜文要求,將糧食運送至指定邊防地區糧倉,換取鹽引后再到指定鹽場守候支鹽,最后再將鹽運到指定地區銷售。
既保障了邊防軍隊糧草充足,又最大限度的控制了鹽業發展。
這其中的利益不言而喻。
顧鈺海生性貪婪,視銀錢高過性命,自是期望利用假死將路線圖占為己有。
若是能將這路線圖賣與倭寇,那所得足夠他一生衣食無缺。
如今假死之事暴露,他定是已經落入子書訣手中。
既然已經洗脫了她殺人的罪名,那子書訣現在要見她,只有可能是為了一件事——她袖袋里的勘驗箱。
林妗染長嘆一口氣,說實在話,她還真不知道該怎么跟子書訣解釋。
難不成告訴他自己來自四百多年后的現代?然后做了場夢,又帶來一個勘驗箱?
估計他會把她當成神棍,直接一刀砍了吧?
“坐。”子書訣好脾氣的給她倒了杯茶,又有下人端來兩盤點心。
大牢的官給飯就是一碗米湯,說是米湯,其實米粒都不超過十粒。
偏偏林妗染從小不喜歡喝粥,這一天一夜就靠早上幾個包子挨過來的,這會兒早就餓的前胸貼后背。
“蟹粉酥?琉璃桂花糕?”林妗染兩眼放光,忍不住抓起一塊兒就塞進了嘴里,含糊道:“這不是沿海撫州一帶才有的小吃嗎?怎的這里也有?”
子書訣注視她片刻,才淡淡開口:“你去過撫州?”
“我哪兒去過,是……”
林妗染猛然回過神來,適時噤聲。
是小乞丐!
林妗染突然意識到,小乞丐對撫州一帶似乎十分熟悉,可她并不是撫州人。
奈何小乞丐的記憶不全,她根本搞不清是怎么回事。
偷偷打量了眼對面的男人,他正在低頭呡茶,似乎剛才不過是隨口一問。
但在刑警隊任職多年,她又怎能聽不出他的試探之意?
“怎么不說了?是什么?”子書訣輕放下茶杯,垂眸再次看向她。
林妗染匆忙移開視線,往嘴里又塞了一大口桂花糕,嚼了嚼才小聲道:“是我先前乞討時有幸吃過一次。”
子書訣微微點了下頭,神色如常,也不知到底信了幾分。
越是安靜,林妗染越是不安,連帶著手里的糕點都沒了滋味。
就在林妗染幾乎忍不住奪門而出時,子書訣卻突然傾身過來,一把扯下了她的衣領。
肩頭白皙圓潤,肌膚細膩如嬰兒,指尖不經意觸及,有些微微涼。
后肩約有一指長的烙印卻猙獰如蜈蚣,猶如一塊美玉卻平添了瑕疵。
林妗染臉色驟變,幾乎在他觸到她的瞬間,便反手扣住了他的手背,隨即將衣領又拽了回來。
“你干什么?”林妗染慍怒的瞪著他,防備的后退了兩步。
子書訣的右手還懸在半空,手背似乎還殘留著她指間的溫度。
片刻后,子書訣才緩緩收回手,淺笑出聲:“虎烙。”
簡單的兩個字,卻讓林妗染通體發寒。
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恐懼,來自殘存的小乞丐意識。
“什么?”林妗染努力去觸碰自己的后肩,凹凸不平的形狀,神似一只幼虎……
她在這幅身子里住了這么多天,竟都沒有發現。
“這是什么東西?”
她的詫異落在子書訣眼里,不似假裝。
“標記。”子書訣不知何時已將繡春刀握在手中,稍稍拔出刀鋒,寒光銳利。
自打進了衙門,他便將佩劍收了起來。
說到底,還是這繡春刀用著更趁手些。
“很多住在沿海一帶的窮苦百姓為了生計,會拋田棄宅加入倭寇,東洋人為了將其分辨,便在他們的左后肩烙上虎烙。”
“倭、倭寇?”林妗染咽了口口水,滿臉寫著‘我不是,我沒有、我不知道’。
顧鈺海盜鹽運路線圖,極大可能與倭寇有關,若她真是倭寇,真是小命不保了。
“大人,我跟您說句實話,我這人從小膽子小,連只雞都不敢殺,這什么虎烙絕對是個誤會!”
“哦?”子書訣笑看著她,刀身仍半插在鞘中,似乎隨時都會切斷她的脖子。
“我見你白日在尸房中很是淡定,怎么?都是裝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