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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青云觀

伴隨著一陣清脆的鐘聲,青云觀弟子開始了一天的修行。

十四…十五…十六…

整個世界終于清靜了……

青云觀的晨鐘每日都是擊十六下,待鐘聲一停,景舒便翻了個身,此時正是腦袋昏昏沉沉,眼皮上下打架。

昨晚她做了一個奇怪的夢,有個人坐在她的床塌邊,因背朝月光,景舒看不清他的相貌,可他的穿著打扮,還有周身散發出的氣息,她篤定他不是凡人,他說了很多話,可她一句都聽不清,而后畫面不斷轉換,她似乎又變成了一個旁觀者,此刻躺在床上的少女像她,又不像她……一整夜,這些零碎的片段在她的夢中反反復復出現,今早醒來便覺得異常疲憊,像是一夜未睡一般。

于是她今日不打算用早膳了,但早膳可以不用,早課還需上啊,她再次睜眼已經是辰時了……

簡單梳洗后,她便飛速向正廳跑去……

此時正廳前的弟子已經離開了,只有大師姐云露在等她。

“抱歉,大師姐,我來遲了?!?

“師妹,今日已是本月第六次遲到了?!痹坡段⑽Ⅴ久?,“近日可是身體不適?!?

“大師姐,景舒并未感到身體不適,只是前一日在院內讀書,回屋時忘記將書本帶回了,今早便找了很久?!?

修仙講求心神穩定,無欲無求。一來,心中無欲,夢中自然無所求;二來,夢中所思易被善窺夢之人探知,放在緊要關頭可能會露出致命破綻;因此修仙者一般不做夢。

雖說自己還有些頭痛,可若是說因為沒睡好而遲到,則會被旁人認為自己心神不穩,不但不能回去休息,被嚴厲的濟辰長老知曉,還會罰自己抄書。

“舒兒,你最近總是丟三落四,如此毛躁可不是好事,你還需認真反省,這次遲到的事我就不報長老知曉了,下次萬萬不可這般了,你記下了嗎?”云露看著滿臉無辜的景舒,最后無奈搖了搖頭。

“云露師姐,舒兒記下了,下次絕不再犯了。”景舒面露愧疚之色,朝云露拱手行了個禮。

“大師姐,你怎又這般縱容她!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不知何時,云瑾已經站在了身后,景舒心里一沉,本以為這次可以輕松逃過責罰,可云瑾來了,自己便又要費些力氣了。

“云瑾師姐,”

景舒“刷”地一聲轉向身后,驚的云瑾趕緊后退了幾步,

“舒兒剛剛所言句句屬實,實在是今早找不到書本,才遲到的,舒兒真的不是故意的。”說著,景舒便垂下頭去,小聲抽泣了幾下。

“少在這里裝可憐,那你且說,本月遲到多次,都是因丟了書嗎?”

“師姐,上次是因丟了筆,再上次是因丟了課上需用的藥材,再再上次是因…”

“胡攪蠻纏!”

云瑾聽到這里更是氣憤,便說出了更多譏諷的話。

“你分明是仗著師父的寵愛無視觀內規矩!”

“師姐,舒兒真的無此心?!?

“你莫要叫我師姐,你本就不是師父的徒弟,只是我們青云觀收養的孤女罷了…”

“云瑾!”

見云瑾越說越過分,云露立即打斷了她的話,臉上明顯已經有了些慍色,

“舒兒與我等朝夕相處多年,即便師父并未正式收她為徒,我們也早已將她認作自己的同門,你怎可說出這等傷人的話來?!?

“大師姐,云瑾并無此意,只是…”

“況且你說舒兒倚仗師父不守觀內規矩,言外之意是指師父縱容包庇、公私不分嗎?”

“云瑾知錯了。”顯然發現自己說錯了話,云瑾已經沒有了剛剛的盛氣凌人。

“大師姐,云瑾師姐的話雖然有些欠妥,但這件事終歸是因舒兒之過,還請大師姐務必責罰與我。”景舒決定乘勝追擊。

“罷了罷了,并非什么大事,不值得你們在此處爭執,景舒你且快些去后山吧,第二節早課前務必采摘到所需藥材,不然濟明長老又要責罰你了?!痹坡犊粗蓱z惜惜的景舒,溫和地安慰了幾句,便又轉向云瑾,“云瑾師妹,此時徒步去山頂有些遲了,你送她過去吧。”

“是,大師姐。”

雖說云瑾不情愿,可是大師姐已經發話了,加之剛剛自己不妥當的言論,此刻便也只能應下了。

二人一路無言,于景舒而言,她并不希望兩人再有任何交流,畢竟云瑾一向看她不慣,平日里的瑣碎小事,也是要抓住不放的,更何況今日因她又被大師姐訓斥,此時她若要說些什么,定然也不會是友善的話。

好在云瑾也未再說些什么,二人走到山腳下,她伸手掐訣布好簡單的傳送陣后,朝著景舒翻了個白眼便轉身走了。

“多謝云瑾師姐?!?

雖然剛剛二人才鬧得不愉快,可這以后的日子還長,面子上還需過得去,景舒還是客氣的道了謝。

云瑾似是沒聽到般,頭也不回的走了。景舒也不惱,畢竟以她的處境,與觀內弟子打交道本就不是易事,并非觀內弟子全都不好相處,其中確實還有些其他緣由。

云瑾說的沒錯,景舒確實不是青云觀的弟子。自打她記事起,便一直生活在青云觀中,之前聽長老們說,她本是倚云村一戶尋常人家的女兒。

倚云村是山下的一處村落,因受到青云山仙氣的庇護,幾百年來也不曾被異族騷擾,村民的生活皆是豐衣足食、安定太平。

可這個村子卻因十六年前一次妖邪侵襲被毀了,據說那些妖物殺了所有人后,既沒有掠奪財務,也未曾放火燒村,他們好像在等待什么。

很快青云觀眾長老便趕到了,待他們收服妖物,正要安葬這些慘死的無辜之人時,嬰兒的哭聲響徹了寂靜的夜,于是他們循聲到了一處茅草屋內,一個未出滿月的孩童正躺在床塌上,毫發無傷。眾人也不知為何殘忍的妖物沒有傷害這個孩子,可她的父母親人皆在這次變故中死去了,觀主便將孩子帶回了青云觀,取名為景舒。

只是許多年過去,觀主及諸位長老并未將景舒收為青云觀弟子,其原因是青云觀收取弟子的條件十分嚴格,修仙者不僅需要端正的品性,濟世的仁心,還需要有上乘的靈氣。靈氣是與生俱來之物,后天不可通過其他方法獲取,且其高低則直接決定了日后修為的上限,這導致有些人天生便是修仙的好材料,而有些人即使苦練數年,也是在修仙路上寸步難行。

青云觀探知靈氣的方式并不算復雜,修仙者靈氣遍布全身,自然也會融于血液之中,取其指尖血滴于仙草之上,仙草生長繁茂,則修仙者靈氣充盈且純凈。

景舒之前也曾探過靈氣,可是結果僅觀主和長老知道,記得當時他們出來后神色都不太好,觀主只道她不是修仙的材料,其他的事也并未提及,因此景舒至今也不知被她滴過血的仙草到底如何了。

之后景舒繼續留在青云觀,與其他弟子一起上課,雖不能修習仙法,但心法、醫術等卻一樣也不得少。本來這些也礙不著旁人的事,可無論她做了錯事,還是和弟子發生了爭執,觀主都會親自站出來解決,而觀主對她一味的偏袒卻引來了眾人的不滿,大家敢怒不敢言,逐漸地便很少與她來往了。

目送云瑾離開后,景舒便踏入了法陣,周遭藍光四起,眼前事物不斷變換,一眨眼的功夫,她便到了山頂,云瑾雖說十分氣惱,卻也沒有暗中使壞,還是把她送到了采藥的場地。

看到前面有幾個弟子,景舒本想去詢問一下她們的進度,可是剛要靠近,那幾個人便都低著頭走開了。

“舒兒,你來啦?!?

一個輕柔甜美的聲音從背后傳來,景舒回過頭便看到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背著竹筐從不遠處走過來。

“云汀,”景舒連忙朝她招了招手。

“我還以為你要更遲些才會到呢?!?

“是云瑾師姐送我來的?!?

“云瑾師姐嗎?”云汀皺了皺眉,“她不曾為難你嗎?”

“方才云露師姐幫我解了圍?!?

“那還好,此時大家也都剛到,這樣你也不算誤了時辰?!痹仆∈媪艘豢跉?,朝著景舒笑了笑,“云慕師姐還有些事要找我過去,那我便先走了?!?

“好,你去忙吧?!?

“加油呀,舒兒?!?

云汀說完便跑著離開了。

云汀是景舒在青云觀唯一的朋友,她的靈氣不算上乘,當時也是以最后一名被收為弟子,這種情況,以后能飛升的希望十分渺茫,若是運氣好些,也只能修成個散仙。因此云汀在觀中地位可想而知,但即便這樣,她還是選擇和景舒做朋友,這讓景舒很感動,也十分珍視與她的友誼。

想到這里,景舒的心情好了許多,仿佛剛剛云瑾的斥責、同伴們的疏遠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加油,景舒。”

掃除一切不快,此刻的她又充滿了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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