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赫山，其實是一組山脈，最高峰叫做大赫山。

東部異能組，占據了大赫山脈的一個小山頭，因山上有大片桃林，一直被叫做桃花山。

山頂綠樹間，是一棟三層的大辦公樓，還有十余座小樓錯落山間。

一條公路盤旋通往山下，山頂有一個直升機停機坪。山體內部和地下，還有四通八達的防空洞。

沈夢昔的辦公室和宿舍，都在東組辦公樓的第三層，有電梯直達地下。這里視野開闊，陽光充足，向西就可以看到相鄰山頭的異能學院教學大樓，和山坳里的訓練場一角，向東遠眺，就是東部大陣和茫茫大海。

房間都是宋朝輝和姚靜布置的，完全模仿了沈夢昔家的風格，簡潔明快，一目了然。

重回東組，事情千頭萬緒，沈夢昔和姚靜足足做了一天的工作交接，天色漸晚，兩人到窗邊坐下喝咖啡。

沈夢昔笑說：“忽然想起，我都沒參加畢業典禮，你說這算不算肄業？”

“嗯，你的身份證補辦了，畢業證還真沒有！哎對了，我現在好像比你大四歲了！”

兩人相對而笑，仿佛一下子回到學生時代。

姚靜往自己的咖啡杯中加了一塊方糖，“你記得嗎，那次大暴雪，我們兩個被狂風吹得滿地打滾，吹到了男生宿舍，到現在我都記得那股子難聞的氣味。”

“怎么不記得，那天就是陸凱把你撈到了11號公寓，你現在算是以身相許嗎？”

姚靜用小勺子攪動咖啡，“你失蹤那段時間，他陪我去看過金叔叔，金叔叔特別難過，他病了。我爸要能這么難過，我都寧可失蹤了。陸凱常來安慰我，我們聊的都是你，慢慢就熟悉了。倒是夏宇軒，這三年他居然一個女朋友也沒處！只管悶頭加強異能，連陸凱都奇怪，說他被人魂穿了。”

沈夢昔啜了一口咖啡，“老金這幾年確實沒少跟我操心，上周更是嚇得魂飛魄散。不說這個，說陸凱，這家伙話雖多，但人還不錯，你們好好的，我祝福你們永浴愛河，幸福甜蜜。”

“謝謝你歡喜。”姚靜露出一絲苦笑，“還不知道將來怎樣呢，去年他媽媽來咱們山上，專程看我，好家伙，那一臉嫌棄，嫌我不好看，個子矮，更嫌棄我家太偏遠太窮，還嫌棄我的職務比她兒子高！怕他壓不住我！”

“哈哈！”沈夢昔笑，“婆媳之間就是這樣的。”

“歡喜，你不考慮找個男朋友嗎？”

沈夢昔搖搖頭，“不找。”

“為什么啊？宋朝輝他...”

“太麻煩。”

“哈！這算什么理由？”

“非常正當的理由。”沈夢昔捏捏姚靜的臉，“你們這些愛情甜蜜的人啊，最喜歡催著別人也談戀愛！”

樓下傳來一聲馬嘶，沈夢昔側耳一聽，“二丫？”

她站起來看向窗外，果然見到夕陽下，白馬二丫歡快地四蹄亂踏。

哈哈！

沈夢昔打開窗子，從三樓一躍而下，落到二丫背上，二丫歡快地轉了兩個圈，順著盤山路一路向下，疾馳而去。

“歡喜你小心啊！”姚靜撲到窗口大喊。

宋明輝站在辦公樓門口，看那一騎絕塵而去，無聲地笑著搖搖頭。

*

二丫從此被安置在大赫山上，像野馬一樣快樂地生活。

沈夢昔忽然想起杰西卡已經死了一周，于是靈識找到機場附近那棟樓。

這天正是農歷十五，明月當空，樓頂只余下淡淡的黑色痕跡，以及警察劃下的白色人形，四下查找一番，卻并無杰西卡的紅影。

怎么會沒有靈魂呢，是異能者懂得如何找到方向？還是引雷符過于霸道，靈魂沒來得及逃出就隨著肉體一起灰飛煙滅了？

疑惑間，圓月旁邊，六顆光點不停閃爍，沈夢昔立即收回靈識，拿出能量球，上繳能量。

與此同時，她將靈識升空，月球上清清冷冷，再也找不見上次那個美麗的擁有仙山玉樹和美麗大湖的地方，附近也找不到那六顆光點的存在。

這能量到底去了哪里呢，沈夢昔花費了點時間，連月球背面都搜索一番，最終無功而返。

看來所見非實，風云也是不會見她的，憋著的那些疑問，也不會有人解答。

“十分好月，不照人圓。”沈夢昔收回靈識，抬頭看了一眼月亮，從大石上跳下來。

宋明輝找上山來，正聽到這句，皺緊眉頭，“還是喜歡辛棄疾？”

只是順口念叨一句而已，沈夢昔懶得解釋，指指月亮，“一個時刻臉對著你的監控器，從古至今引出多少詩詞來，還真是深情錯付。”

宋明輝看看月亮，又看看沈夢昔，“那匹馬在影視城每天都鬧騰不休，楊光找我，我就給它送過來了。”

“多謝了！多少錢？”

“別提錢，算是給你劫后壓驚吧。”宋明輝擺手，“說點正事兒，暴雨天災后的這三年多，全球經濟在逐漸恢復，但同時，各種能源爭奪和商業競爭也重新開始了。近年非洲南亞出現了拿活人做異能實驗的惡劣事件，百慕大金字塔封閉之后，依然有大量抑郁癥、狂躁癥患者，尤其北極圈內更多。國際異能組織非常重視，但目前沒有更好的方法，我也做不到挨個給人治療。近年幾個大醫藥公司借機推出幾種新藥，狠賺了一筆，療效是有的，但沒一種藥能根治，都需要終生服藥。”

“一輩子吃藥，一輩子做搖錢樹。”

“是。還都感恩戴德的。”宋明輝嗤笑一聲。

沈夢昔停頓了一下，“情緒也是能量。它有一種特點，就是可以互相感染，對靈魂產生滋養或傷害。”

宋明輝瞇起眼睛，“所以，你真的有銀球，你用它吸收了海底金字塔的能量？”

沈夢昔停下腳步，“你比從前更聰明。”

“很好！和我所猜差不多，看來沒白來這一趟。給你送馬是其次，重點是商量這件事！”宋明輝說著伸出手來，“那，我們合作吧！”

沈夢昔沒和他握手，繼續走，“沒問題！該我做的，義不容辭，該東組得的，一分不許少！”

她忽然又止步，回頭看他，“你比從前善良一些。”

“哼，這世界根本不存在絕對的善與惡，打死一頭撲食羊羔的狼，對羊是善，對狼就是惡。善惡的標準，不以你我的標準來衡量，也不以強弱來規范，難道他們打不過我，你就說我是惡？”這一刻，宋明輝負手站立，沈夢昔仿佛又看到了黃藥師。

他忽然問了一句，“偵查的事情交給我們，但你大概要飛往各地，有心理陰影嗎？”

“有。”沈夢昔認真地說，“不過能克服。”

——死過那么多次，也還依然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