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宴會持續到很晚很晚，愉快的氣息一直保留了下來。

消弭了誤解后，一切都變得清爽了起來，再也沒有人提出不合時宜的話題，就連那些最高傲的客人們都放下了姿態，別別扭扭地參與到宴會中去，與牛頭人們打成一片。

哈繆爾也適時地從桌底下拿出了寶貝的酒壇子，這壇酒是早些年糧食富足的時候釀下的，聞起來有一點淡淡的香氣，抿一口還能嘗到一絲清新的甜味。

舒哈魯們很喜歡用玉米釀酒，雖然沒有其他糧食釀出的那么香醇，不過這清甜的味道卻意外地符合這些客人的口味。

暢飲著牛頭人的美酒，一些熱情的暗夜精靈也高興地拿出身上的樹莓釀和牛頭人們一起分享，他們勾肩搭背開懷暢飲，大口大口嚼著只抹了鹽巴的烤肉，然后喝的不省人事。

賽安也偷偷從哈繆爾的杯子里蘸了點酒放進嘴里，結果辣得他直吐舌，慌慌張張地差點撞翻了桌子，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在愉快而舒適的空氣中，凱恩笑著向客人們舉杯，順便把整整一大盤肉推到小家伙面前。

小牛頭人賭氣似的地投入對抗食物的行動中，不管那些精靈再怎么慫恿他，他都堅決不愿意再碰杯子了。

他把自己埋在盤子里，一個人消滅掉了好多好多的烤肉，把肚子都撐得圓鼓鼓的。

等到他撐得再也吃不下的時候，包括酋長在內的所有賓客幾乎都已經倒了一地，只剩哈繆爾一頭牛半死不活的樣子。

玉米酒的后勁本來就挺大的，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傻蛋們還把別的酒也摻進來喝，結果放一個倒一個。

肚子撐撐的，腦袋也被酒精熏得昏昏熱熱的，爐火也燒的格外地旺盛，在這溫暖的氣氛中，他晃了晃腦袋，倒頭趴在了桌子上。

剩下的事情就交給哈繆爾叔叔吧，誰讓是他帶來的酒呢！

帶著這不負責任的想法，賽安漸漸進入了夢鄉。

……

賽安是被憋醒的，不是被尿憋醒，而是被人堵著氣給憋醒來的。

他朦朦朧朧剛睜開眼睛，就看見貝恩那張臭烘烘的牛臉正對著他，兩根手指插在他的鼻孔里，不嫌臟就不說了，可把他嚇了一大跳。

“懶蟲，快點起來！”

“哇！！！”

賽安嚇得一骨碌翻起來，手忙腳亂地往起爬，結果頭咚的一下撞上了柱子。

“好疼好疼……搞什么啊！”賽安揉著腦袋哀嚎道：“你怎么會在我家！”

誰知聽到這句話，貝恩差點氣得跳起來。

“你這頭蠢牛快給我睜大眼睛看清楚！這是我的帳篷！你現在正賴在我的床上！！！”

“你的帳篷？”

賽安有點清醒了，不過他還是有點搞不清楚狀況，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四下望了望，這才疑惑地問道：“我怎么會在這？”

“我怎么知道！”貝恩抓狂，“昨天半夜，哈繆爾叔叔背著某人滿身酒氣地闖進來，把你隨便一丟，自己也跟著不省人事了。”

他不滿地嘟囔道：“虧我還是個傷員，不讓我參加宴會就罷了，結果還這樣對待我！”

賽安揉揉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那個，你為什么不叫醒我啊……”

貝恩翻了翻白眼，“因為把你扔掉后，哈繆爾叔叔也跟著倒了！就那么重重地砸到我身上，差點沒把我新長的骨頭茬子砸斷！”

貝恩可憐巴巴地說道：“他可真是夠重的，我廢了好大勁才把他推到地上去，還得單腳跳著給他蓋毯子。”

貝恩露出了一個生無可戀的表情，“再說叫醒你……你覺得我一大早是在逗你玩嗎？”

賽安撓了撓頭，尷尬地說道：“這個……我好像睡得有點死。”

“只是有點嗎？”貝恩嘴角抽搐著說道：“你最好回想一下昨天晚上有沒有做什么奇怪的夢，比如被成群結隊的雷霆蜥蜴追殺，或是大地崩裂后的逃亡之類的。”

“啊？”賽安撓了撓屁股，沒聽懂貝恩的諷刺，反倒有點納悶。

貝恩翻了翻白眼，無奈地說道：“好心好意分一半床給你，結果半夜差點沒把我的肋骨給踢斷，之前都沒有發現，你的睡相簡直也太離譜了點吧！”

賽安的臉騰地一下紅了，睡覺不安生的習慣是小時候養成的，現在不好再改過來了，不過被發現還是格外地丟臉啊。

不過沒等他惱羞成怒地給自己辯解幾句，貝恩就高興地一把把被子揭掉了。

只見他興奮地說道：“好了好了！既然醒了就快點走吧，冬幕節的祭典可是馬上就要開始了，我可是等不及要玩上一整天了！”

談起冬幕節的祭典，那可是什么憂愁都能放得下，所有小牛犢都盼望著這樣一個日子，拋下一切，再也沒有了長輩的管束，撒開蹄子盡情地玩鬧。

“唉？這就布置好了嗎？我還以為要再等兩天呢！”

聽到這個消息，賽安也喜上眉梢，只是他忽然有點擔憂，這些日子里經歷了這么多可怕的事情，是不是會讓今年的冬幕節變得有點不一樣呢？

……

靈魂之帳里，哈繆爾頂著布滿血絲的眼睛，打著哈欠合上了最后一個卷軸。

經過昨夜宴會的狂歡和早起的連番轟炸后，牛頭人巨大的身體似乎都低矮了不少，他輕輕拍了拍同樣神色萎靡的范達爾的肩膀，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

“鹿盔大師，暫且告一段落吧，歷史什么時候尋找都可以，今年的冬幕節可只有一次。”

范達爾搖了搖頭，他剛剛從這些珍貴的記載中還原出了一點粗略的脈絡，此時興趣正濃，身體的宿醉可無法消弭精神上的熱情。

就在他打算拒絕哈繆爾的邀請，再待在這里研究一陣子的時候，哈繆爾直接奪走了他手中的卷軸，一邊憨笑，一邊以牛頭人天生的恐怖力氣推著他向門外走去。

“這次祭典能夠舉辦，還得多虧暗夜精靈的幫助，如果您不能出現的話，這個祭典在完美也是不完美的！”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范達爾也沒法拒絕，只能暫時壓抑住身為學者的研究沖動。

也罷，就讓我也稍微放松一下吧，說實話宿醉可太難受了，即使有著巨龍祝福的精靈們也有點吃不消啊……

走著走著，范達爾忽然想起了什么，“對了，哈繆爾大師，關于小賽安的想法，你有認真地考慮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