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道森博士當年就是宋巖的助手。
是從正源出來的,然后進修,最后在大學里任職。
宋微寒想,難怪他第一眼會把自己認錯。
“我,跟我媽媽長得很像么?”
宋微寒小心翼翼地問。
“其實不太像,但你們的眼神很像。倔強,不服輸。”
林培軒站起身,慢慢走向宋微寒。
“對不起,我終究還是沒能救的了她。也對不起,因為我的一廂情愿,想要把你留在身邊,才錯綜安排了你的身份。可是微微,有生之年還能再跟你相認,真的很好。”
宋微寒的目光頓了頓,千言萬語終究如鯁在喉。
她想,她或許不應該原諒林培軒吧。
“如果你真的一切都是為了我,當初我爸面臨破產的時候,你為什么不愿出手相助?以林家的能力,想要救下正源這個小小的藥業公司,不是難事。”
宋微寒想了想,繼續道:“你有沒有想過,你希望我回到林家的唯一的方式,大概就是宋巖的破產。后來,唐毓秀無意中得知我不是她女兒。我真的不太理解,為什么會這么巧?那個契機點,是誰告訴她真相的?”
“微微……”
林培軒的嘴唇動了動,最后,卻只是無力垂下眼眸。
“對不起。”
“沒有什么對得起對不起,你喜歡我母親,也為她盡心盡力到了最后一刻。可是同樣的,你最后選擇的,還是林業集團。但我很慶幸,我的哥哥跟你不一樣。林岸棲是個很正直的人,我為我有這樣的哥哥而驕傲。”
***
三個月后,傅濯云帶著宋微寒回了江洲。
第一次見到孫子的江令宜幾乎樂開了花。
看著那么小小糯糯的一只,她開心得幾乎合不攏嘴。
并且,第一次破天荒地向宋微寒道了歉。
她說,這么久以來,一直都是她帶著有色眼鏡,因為她不喜歡唐毓秀,所以才會排斥宋微寒。
如今所有的誤會都已經解開了,宋微寒就是米雪兒的孿生姐姐。那么在這種情況下她又帶回來了一個名正言順的子孫,江令宜還有什么理由對她不滿呢?
“媽,微微大人不計小人過,但是你當時做的那些過分的事情總要一一說清楚。”
江令宜有些尷尬,但是兒子發話了,她又不敢不從,于是她扭扭捏捏面帶難色的對宋微寒說:”真的對不起,薇薇,我……我之前做了很多傷害你的事情。”
見狀,宋微寒只是搖搖頭:“都過去了,以后,希望一家人可以都開開心心的。”
“媽,還有當初高考偷換名額的事。”
“算了。”
宋微寒推了推傅濯云:“不要再提了,都已經過去了。”
宋微寒這幾天多少還是有點擔心,因為阿寶六個多月了,開始去做基因篩查。
她怕孩子也有哮喘,不過幾天后,結果出來還是很讓人安心的。
阿寶一切正常,健健康康的。
傅濯云在育兒這件事情上,充分顯示了直男沒有耐心的狀態。
有時候宋微寒總是說他,這樣的性子,當年裝什么老師啊?
可惜,他這一生所有的溫柔都給了那三年時間里的宋微寒。
往后余生,或許還能繼續。
但是,臭小子不配爭寵。
阿寶一歲的時候,傅濯云兌現了那場盛大的婚禮。
米雪兒和艾爾莎分別組成了宋微寒的伴娘團。
至于艾爾莎,是不是混進了奇怪的東西,他自己倒是并不介意。
小叮當和佳佳做花童。
傅濯云的幾個兄弟做他們的伴郎。
之前沒有人告訴宋微寒,林培軒來了。
在父親挽著女兒的手嫁出去的那個環節,終于彌補了當年隱婚的遺憾。
傅老爺子因為年事已高,在監獄里保外就醫,半年前去世了。
臨終前,他把傅氏集團正式交到了傅濯云的手里。
并告訴他,這一生,他認為自己唯一沒有遺憾的,就是培養了他這個繼承人。
婚后,宋微寒回到瑞士繼續進修。
傅濯云把這邊的生意交給傅恒,陪著老婆孩子在歐洲考察市場。
每個人的生活似乎都進入了正軌,只是偶爾在看到一些物是人非的東西的時候,會想到一些以前的人或事。
無論是A大校園里永遠斑駁的陽光和綠蔭,還是阿爾卑斯上的雪山。
又或者是,遙遠的烏云島上,那一付焦土與亡靈。
幾年過去了,烏云島被一個不知名的商人買了下來。
重新植被,改造,擴建。
建了學校,教堂,醫療設施,還有最適合光照的熱帶植物與棚戶花。
島上就像原始社會一樣,生活作息規律,貼近自然。
一個雙腿截癱的男人,和渾身燒傷的女人,總是會在日落的時候坐在海灘邊上。
其實人生的意義,如果只是想要好好活著,那是不是大多數的人,都算是很成功呢?
或許,這樣的日子會持續很多很多年。
直到楚林沛也好,楚靜知也好……
統統忘記了當年自己愚蠢行為下的一切。
只是活著,而已。
顧為止坐在島上最高的一處小山峰,望向北方……
宋微寒偶爾會寄來明信片,有時候是阿寶在上面涂鴉,有時候是小迷糊的口水。
小迷糊是宋微寒跟傅濯云婚后第三年生下的女兒。
宋微寒寫信說,她依然希望,顧為止能成為女兒的教父。
有種守護,一生不變。
再后來,島上來了一個女醫生。
三十歲年紀,比前些年看著成熟又有韻味。
她學會了化妝,衣品也變好了許多。
摘下黑框眼鏡,眼神很吸引人了。
其實徐栩從來沒有忘記過顧為止,只是相愛如果要來,一定是大家都成為剛好的人的那一天。
再后來,宋微寒給女兒講故事的時候,一直會說,所有的幸福,其實都是從互相原諒開始。
故事,就會改寫成另外一個模樣。
窗外有陽光,傅濯云從院子外面回來。
他手里拿著給孩子們帶回來的繪本,恍惚間,讓宋微寒誤以為又一次回到了十六歲的夏天——
他的傅老師,永遠會堆給她做不完的練習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