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外,韓奕從走廊過來,便看到蘇林遠照舊站在門口。
不用問,傅濯云不在公司不在家,就只能在“宋微寒”的病房里了。
“韓先生。”
蘇林遠恭恭敬敬地跟韓奕打了個招呼。
“嗯。”
韓奕點點頭,隔著門往病房里看了一眼:“老傅還是這樣……”
蘇林遠點點頭。
出事到現在快兩個月了,傅濯云每天雷打不動會在醫院陪伴幾個小時。
韓奕心中微有幾分唏噓,敲敲門,進去。
“你跟程善斌見過面了?”
傅濯云攥著女人滿是繃帶的手,頭也不回地說。
“嗯。”
韓奕點頭:“程總提出的合作項目概念新穎,我打算去歐洲市場先了解下情況。”
韓氏集團是做醫療器械和藥物研發的,程善斌的藥業集團這次主動入境與傅氏集團進行合作商談,主要也是為了一種新型生物制劑的開發。
“你安排就是。”
整個項目,傅濯云并沒有親自跟進,而是全權交給韓奕處理。
除了必須要自己把控的幾個大項目之外,傅濯云盡可能不把時間和精力浪費在瑣碎的公務上。
他只想多陪陪病床上的女人,哪怕每天多一分,多一秒都是好的。
“那,我可能三天后就準備動身。”
韓奕說。
“嗯。”
傅濯云點點頭,依然沒有多理會。
“我這次,準備把傅恒帶過去。你沒意見吧?”
自從陳敏出事后,傅恒就提前結束了研究生的學業。
他來到傅氏集團,申請了基層崗位。
但是傅濯云并沒有刻意對他進行安排歷練,只是讓蘇林遠去張羅。
只要不是CEO,他想做什么都行。
然而傅恒卻很懂事地挑了一個市場部初級業務員的職位,他說當初傅濯云回傅家,也是從這個崗位做起。
短短半年時間,他就憑一己之力,把整個華東區市場全都吃了進去。
“傅恒之前沒出過國,他母親在世的時候比較寵愛他。怕他出國吃不慣,水土不服。”
韓奕說,“所以,他這次是主動申請想要跟我一塊去做市場調研的。”
“嗯,隨你。”
傅濯云依然沒有特別的反應。
韓奕有些難受:“老傅,你好歹……或者,我聽說瑞士皇室研究所好像有一種治療燙傷的新藥。我們第一站先去瑞士,到時候幫你問一下——”
“你說真的?”
傅濯云凜然回頭,疲憊的雙眼中除了血絲,還有一絲激動的光!
韓奕咬咬牙:“你總算有點反映了。”
傅濯云轉過臉,低頭在太陽穴上按了按:“如果你只會讓我失望,就不要再給我希望。我已經做好了一輩子這樣守著她的準備。”
韓奕唉了一聲,站起身,拍了拍傅濯云的肩膀。
其實他很明白自己現在說什么都沒用的。此時的傅濯云,眼里心里就只有這僅剩的一絲信念了。
“對了,老傅。程先生想過來看看宋微寒,你覺得……”
傅濯云頓了一下,轉臉看向韓奕:“程善斌?”
“嗯,他和他的義子就在樓下等著。讓我先上來問問你的意思。”
韓奕點頭,解釋道:“你知道的,程善斌是宋巖生前的好友。他也曾供宋微寒去國外念書。知道她出事了,他心里也不好受。所以特意跟我說,想再回國之前,看看她。”
“嗯。”
傅濯云站起身,“叫他上來吧。”
韓奕轉身出去,打了個電話。
幾分鐘后,病房門被敲響。
傅濯云看到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走進來,穿著簡單卻十分得體的灰色商務裝,戴著斯文的金絲邊眼鏡。
雖然有了些年紀,但人看起來保養的不錯。
“你好,傅先生吧?”
程善斌主動伸出手,跟傅濯云握了一下。
“久仰,程先生。”
傅濯云淡淡客套了一句,點點頭。
看著病床上纏滿繃帶的女人,程善斌紅了下眼圈,然后抬手摘掉眼鏡,擦著上面的霧氣。
“唉,可憐微微竟然遇到這樣的事……她父親在天之靈,還不得心疼死啊。”
傅濯云轉開臉,沒有說話。
程善斌繼續道:“我跟老宋是二十幾年的朋友了,后來雖然因為經營理念有不同,大家不再一起共事,但一直都是肝膽相照的朋友。當年他出了那樣的事,我真后悔無能為力。還好后來微微很爭氣,一個人在異國他鄉求學,吃了很多苦,卻一直非常堅強。后來我聽說她結婚了,原本還想幫她準備一份嫁妝的。后來,海外市場在變革,事情層出不窮。一直也沒有機會在回國跟她敘敘舊。沒想到……再一見,就已經是……”
說到這里,程善斌的聲音哽咽了。
他走到病床前,俯下身:“微微,我是你程叔啊,你能聽得見么?我來看你了。”
傅濯云沒再說什么,推開病房,獨自出去。
走到門口的時候,看到程驍站在外面。
高大,挺拔,雙眼深寒,眸色嗜血。
“程公子。”
傅濯云頓了頓:“好久不見。”
“確實。”
程驍凜然轉過臉,眸子一動不動盯著他:“有十五年了。”
“我不關心你為什么會成為程善斌的義子。”
傅濯云淡淡道:“但是,在卡莎島的海上,我知道是你跟宋微寒在一起的。”
程驍不言語。
宋微寒失蹤了七天七月,但對于那段時間發生的一切,她只用自己漂流到一個島上,給村民們治了幾天病來搪塞。
她不說,傅濯云便也沒有再多問。
但事實上,當他讓云舟查到宋微寒打過來的那個電話是程驍的那一刻起,傅濯云就已經明白了。
“你不說話,證明我猜對了。”
傅濯云道。
程驍冷冷抬眸:“傅少爺,你還像當年在少年特訓軍團的時候一樣,這么容易盲目自信。”
傅濯云:“你說的對,微微今天變成這個樣子,的確是因為我盲目自信。但是,這并不表示我不想追究那七天到底發生了什么?”
“你不會想知道的。”
程驍正說著,程善斌已經從病房里出來了。
“阿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