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忍心……我不知道該怎么去跟林岸棲說。可佳佳是無辜的。”
“我知道……我不會讓你為難,我已經替你說了。”
“濯云……”
宋微寒就這樣抱在傅濯云的懷里,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周圍的天色暗了下去,路上的車子也已經開始密集擁堵。
她抬起頭,婆娑的淚眼里,男人的臉色疲憊又蒼白。
宋微寒低頭看了下手心淡淡的紅色,心頭驀然一窒!
推下男人的肩膀,她看到他西裝的襯衫里面一片洇紅的顏色。
“濯云!”
“沒事。”
傅濯云捏住宋微寒的雙手,搖頭:“一點皮外傷,無妨。”
“為什么你總是會弄的渾身傷病……”
宋微寒咬了咬唇,泠然一陣心痛。
“別去酒店了。”
傅濯云放開宋微寒,重新發動了車子,“我送你去林公館。”
宋微寒的眼眶一熱:“謝謝。”
傅濯云沒再說話,只是全神貫注地開著前方的路。
他想,或許宋微寒現在是很想陪陪那個孩子的。六年前,他能為她做的太少,即使拼盡全力也無法阻止悲劇。
現在至少能替她扛下更多一點的苦難,也好。
楚林沛坐在書房里,收盤的態勢令他很是滿意。
女傭上來敲門:“楚先生,顧先生來了。”
楚林沛合上電腦,從椅子上轉半個身子過來。
看到顧為止冷著一張臉,站在書房門口。
“每次過來,都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楚林沛撣了撣手上夾著的雪茄,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怎么?難道當初跟我合作的決定,是我用刀子架在你脖子上做的?”
顧為止偏過臉:“你少廢話,我是過來跟你說一聲。今天下午。林岸棲跟傅氏寰宇重新簽訂——”
“新聞上有,我不瞎。”
楚林沛勾了下唇,雙眼彎出一絲狡黠的弧度:“一切都在我們的掌握中,有林岸棲名下的那家子公司擋在前面,我有足夠的時間進行托轉套現。回頭在傅濯云神不知鬼不覺的時候殺個回馬槍,到時候,你顧二少——”
“我不會再幫你了。”
顧為止厲聲打斷他的話。
低低沉吟了一聲,顧為止閉了閉眼睛,似乎已經下定了很重的決心:“等把佳佳送走以后,我會陪著微微出國。”
“你特么瘋了吧!”
楚林沛呼地一聲站起來:“你要把那個小丫頭送走?你不怕林岸棲宰了你?別忘了我們為了這一刻籌劃了多少時間,你現在開始數良心了,顧為止。你真以為宋微寒會原諒你做過的那些事!她愛的人是傅濯云,這一點,你比誰都清楚。”
“是。”
顧為止淡淡道:“但我也知道,宋微寒不可能再跟傅濯云在一起了。”
“你有這個自信?”楚林沛冷笑:“顧為止,別太把自己當回事。有些東西,我們心知肚明紙里是包不住火的。難道你希望有天看到宋微寒對你橫眉冷對,發誓永不相見?”
“那是我的事。”
說完,顧為止轉身離去。
至于他要怎么解這個局,沒有必要告訴楚林沛。
因為,在顧為止看來。這個不可一世的楚家大少,已經是傅濯云的甕中之鱉了。
楚林沛站在陽臺上,看著顧為止的車開走。
他的臉上,漸漸露出一絲陰狠的顏色。
想要全身而退?開什么玩笑,姓顧的。
宋微寒給一頂喜當爹的帽子就不知道姓什么了?也不去問一問,跟他楚林沛謀過皮的,甭管是真老虎還是病貓,到最后有誰是能拍拍屁股走干凈的?
楚林沛拿起桌上的電話:“海藍路73號,獨棟別墅,把那個小女孩綁回來。”
林公館門口,宋微寒從傅濯云的車上下來。
“你……還進去么?”
她問。
“不了。”
傅濯云搖搖頭:“我還有別的事,你自己當心。”
“嗯。”
宋微寒點點頭,卻沒有馬上轉身。
傅濯云的方向盤打得有點僵,她越是這樣盯著,他越是有點無措。
最后,他深吸一口氣:“我跟林總說過,不到最后一刻不放棄希望,會調動一切可能幫孩子再找一個志愿者。真正的,合法捐贈的志愿者。”
宋微寒鄭重點頭:“嗯,我相信你。”
“進去吧,外面冷。”
傅濯云最后叮囑了一句,終于還是先一步把車開走了。
宋微寒在原地目送了好一陣,才抬手撫了撫滾燙的臉頰,轉身過去。
低下頭,她微笑著對自己的肚子說:“阿寶,別擔心,媽媽總覺得,或許等到你爸爸把事情解決完,把事情想明白以后……我們還會在一起的……你說是不是?”
“吳媽,我來看看叮當。”
聽到離間的大門輕輕推開,宋微寒微笑著上去跟女傭打招呼。
“是宋小姐啊,小少爺剛睡下,林先生在房間里陪著。”
聽到林岸棲也在,宋微寒的心臟驀然收了收。
她深吸了一口氣,提步往樓上走去。
輕輕推開兒童房的門,宋微寒看到林岸棲背對著她,坐在小叮當的身前。
孩子睡得正熟,小臉還是一如既往的蒼白。
“他現在的身體,甚至承擔不了日常生活的負荷。”
林岸棲沒有回頭,只是聽聲音就感覺得到是宋微寒。
“他現在平均每天的睡眠要在十六小時,有時候,連堅持一集電視劇看不行……我還總跟吳媽說,不讓他看那些亂七八糟的……”
后面幾個字,林岸棲的聲音明顯哽咽了。
他摘掉眼鏡,用手擦了擦眼睛。
然后才回過頭,沖宋微寒佯裝笑意:“坐吧微微,等會兒叮當醒了,你陪陪他……”
“林岸棲……我,剛才是濯云送我過來的。”
宋微寒試圖用極盡委婉的方式告訴林岸棲,自己也已經知道了。
林岸棲點點頭:“明白。”
宋微寒:“那你,還好么?”
林岸棲苦笑道:“肯定是會有些難以接受,但那又能怎么樣?難道殺了那個女孩子么?傅先生是我刺傷的,激動過后,總是會清醒。”
說著,林岸棲回過頭,慈愛的目光再次落在了男孩的臉上。
“我剛剛問他,說如果……有個女孩子能把自己的心臟送給他,讓他活下去……他說,他不愿意……他說,別人也有爸爸媽媽……”
說到這里,林岸棲已是泣不成聲。他將臉埋在雙手之間,整個人佝在孩子的小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