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簡單的早飯后,藍橋去醫院看小寶。
宋微寒簡單梳洗了一下,覺得精神好多了。
年前一場病下來,人瘦了些回去。
不過胸圍和腰圍已經是肉眼可見地增長了一圈——
算算日子,孩子差不多有18周了。
手機上的日期提醒,后天又是產檢日。
她還沒想好要在要不要建卡,如果在瑞士一切順利的話,林岸棲提議她就在國外生產也好。孩子一出生就可以拿到那邊的國籍。
但宋微寒心里還是有些忐忑。
因為這次去瑞士,主要是兩件事。
進修其一,還有小叮當的手術其二。
即使已經安排好了合適的捐贈器官,但手術成功的概率也只有30%。
宋微寒深吸幾口氣,不想再讓自己沉浸在過分悲傷的糾結里。
看著藍橋留在桌子上的一張小卡片——
可不就像是叫鴨子的那種?
肖程,只是這名字實在太普通,普通得實在不像個偵探。
不過藍橋說,看不出才是精髓,難道做偵探的要走在街上讓人一眼便看出來他是個偵探?
叮咚一聲,門開了。
宋微寒以為是藍橋叫了外賣買菜之類的,沒多想便起身過去開門。
可是當她看著門外站著的傅濯云的時候,先是一愣,遂即沉默低下頭。
傅濯云看起來并不太好,臉上很紅,眼睛也是。
疲憊又沉重的黑眼圈,好像一夜沒睡的樣子。
他站在門口,沒動。
宋微寒也沒讓。
兩人就這么相互相對,僵了有半分鐘。
宋微寒淡淡道:“我以為,你說不再見了……指的是永遠。不是指……去年?”
誠然在見到傅濯云的一剎那,她的DNA還是在涌動。
她有快樂,也有心酸。
看到他似乎并不好,她有糾結,也有心疼。
可是成年人的世界,明知道是沒有結果的糾纏,是不該幼稚的愛和不舍來做借口的。
絕情的事,無論是她還是他,其實早就應該已經有過習慣了。
“你……你想想看,當年你走了,我也走了。”
宋微寒偏過頭,淡淡道:“五年時間,說不見就不見了,好像也沒有那么難……”
手心突然一冷,是男人冰冷的手拉住了她。
纖細的手掌翻過來,青紫色的兩根園釘痕跡清晰可鑒。
“你的手……”
傅濯云咬著牙擠出三個字,一開口,空氣灌進肺里,胸腔一陣悶痛。
“沒事了。”
宋微寒淡淡勾了下唇:“已經不疼了。”
“微微,為什么不告訴我?”
傅濯云攥緊宋微寒的手,拽到胸前。
可是下一秒,卻被女人硬生生拉扯回去。
“濯云,別這樣。”
宋微寒轉身,咬著嘴唇上的皮,口吻故作輕松道:“你就當我……只是意外么?反正你已經賠我很多錢了。我后半輩子就算不再去當醫生,也不會餓死的。”
身后是男人突然覆上來的溫度,帶著新年第一場雪花清冷的氣息,與他灼熱的呼吸形成雙重感受。
傅濯云從身后抱著宋微寒,下頜緊緊壓在宋微寒的肩胛上。
“對不起……是我沒能保護好你……讓你受了這么多苦。”
宋微寒被他抱得有些難以呼吸,所以她才會覺得喉嚨里一陣陣的窒息。
一定是他抱得太緊,所以眼淚才會控制不住地簌簌而下。
一滴滴落在傅濯云的手臂上,灼燙,卻叫他越發抱得更緊。
“濯云,別這樣……都過去了……”
宋微寒咬著唇,強壓下心中的哽咽:“我想,我們這樣分開也好。至少大家都有時間去考慮清楚,當初之所以在一起,究竟有沒有想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十五歲那年,驚艷一瞥地愛上他。
少女與老師之間,禁忌又美妙。
是不是曾經太美好,才會讓人錯覺了愛情?
宋微寒想,不管是與不是,她都不后悔。
可是人生還有那么長。
她不想再這樣辛苦捉摸,反復不定。
而傅濯云,也再不可能成為那個眼里心里只有她和作業題的單純傅老師。
十八歲那年的分水嶺,用沉重的現實和變故給宋微寒上了一節印象深刻的課。
親情友情都會變,愛情一樣會變……
“濯云,分開吧。”
宋微寒將雙手按在傅濯云的手腕上,慢慢的,一點一滴掙開:“我已經二十五歲了,不再是十五歲時那個不顧一切的小姑娘了。愛情雖然甜美,可是愛情不是只有甜美。”
她不忍再讓傅濯云為難。
無論是江令宜當年的一手遮天,還是后來做出的這些愚蠢的事。
她終究是傅濯云的母親。
而傅家,也不會沒有少奶奶,只不過這個名字,不一定非要是她宋微寒。
她依然愛,但這一刻,她是真想離開。
“微微,我放你走……對不起,我讓你對愛情,對婚姻……都失望了……”
傅濯云的手漸漸松開,脫離的身子卻好像不受控制一樣癱滑下去。
“濯云!”
宋微寒轉身將他抱住。熟悉的高熱的體溫,讓她輕而易舉就能判斷得出,他在發燒。
一整晚,在下雪的跨年夜,他醉著酒,一個人坐在車里。
宋微寒心疼地探了探他的額頭。
卻只是冷靜地將他扶起來,扶到自己的床上。
倒水,吃退燒藥,敷毛巾,一切都是那么的輕車熟路。
他是曾經的愛人,卻也是如今一個很平常很普通的病人。
宋微寒想,發燒應該沒什么了不起。
分手都是痛苦的。
她不是也發了三天三夜的燒么?
只不過男人要比女人冷靜理智,一開始好像都沒什么。過幾天,后勁兒就大了。
宋微寒坐在傅濯云的身邊,看著他昏睡的容顏。
她伸出一只手,沿著他深邃的輪廓,輕輕描畫下去。
這是她十五歲時最想做,卻一直不敢做的事。
那時候還小,一直以為長大以后還來得及。
可是長大以后的愛情,再也不是只靠著偷偷看他一眼,就能夠開心一整天的了。
宋微寒解開傅濯云的外套,想讓他躺著舒服些。
一不小心碰掉口袋里的一張小卡片。
翻開來一看,宋微寒的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是小叮當送她的賀卡。
只是,為什么會在傅濯云身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