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微寒小心翼翼跟過去,只躲在走廊靠近前廳拐角的地方,借著這邊人多相對安全的環境,她沒敢直接往里走。
可是過了好一陣,她都沒見那個男人再從里面走出來。
難道,他的房間就在最里面?
就在這時,宋微寒突然聽到撲通一聲!
是什么倒在地上了?!
接著一陣稀里嘩啦的,叮當作響。
宋微寒感覺那聲音挺熟悉的,就好像是急救室里不小心打翻了器械臺!
是從那個男人房間里傳來的?
又是一股熟悉的碘酒氣息,夾雜著血腥彌散飄了出來。
宋微寒并不是個愛多管閑事的人,但她首先是個醫生。
做了一番心里掙扎后,她最終還是決定上前一看究竟。
畢竟一樓旁邊就是大堂,這會兒大白天的常有人經過。
萬一狀況不對,呼救也來得及。
想到這里,她便也不覺得有什么好怕的了。
如果那個人昨天就要對她動手,那她現在早就沒命呆在這兒了。
而且這會兒正好有兩個保潔人員在打掃隔壁的房間,宋微寒壯著膽子跟過去。
先是故作隨意路過的樣子經過,目光從那扇虛掩的門口一瞄而過。
就看到地上一灘新鮮的血。
走到前面,再轉身換個角度路過。
一只手橫在地毯上,地上還有一把銀色的鑷子,像是醫藥箱里比較常見的款式。
一個虛弱的聲音從里面傳出來:“要進就進,不要以為你再外面磨蹭,我就不知道你是誰。”
宋微寒渾身一凜!
隔壁的兩個保潔工人并沒有任何反應。
那男人說的是中文,除了說給自己聽,還能說給誰?
宋微寒深吸一口氣,硬著頭皮推開門。
男人靠在洗手間的門上,臉色白得嚇人。
臺子上的醫藥箱似乎是被打翻的,藥品和器具散落一地。
“門關上。”
他喘了一聲,又咳嗽幾聲。
昨天天色昏暗,宋微寒只記得他的肩胛處有一處傷。
可是依稀記得他咳嗽見血,這會兒看到他整個人壓著門板,殷紅的血色沿著門板一路滑落,在身下的地毯上洇濕了整整一大片。
看起來,那傷多半已經觸及肺腑。
如果再不加以包扎與急救措施,這個男人很可能就……
管不了那么多了,醫者父母心,宋微寒不可能見死不救的。
即便他是個那么危險的不明分子,但如果他真是個窮兇極惡之徒,昨天就不會放過她了。
宋微寒咬咬牙,關上了門。
男人一愣——
要知道,這個女人關門的一瞬間,就等同于把自己的生命再一次交付到危險的境地上了。
她到底是多么愚蠢,多么一根筋的人?
傅家的長孫長媳,傅濯云的女人——
哼!竟然是個這么有個性的奇葩么?
男人的目光落在宋微寒的手指上。
此時她正跪坐在自己面前,將那些散落在地的醫療器械快速收拾起來。
手指上的鉆戒,熠熠生輝。
男人看得出神,等到宋微寒拿著把剪刀湊到自己面前的時候,他才收回目光,立刻換上一副警戒。
“你別緊張。”
宋微寒單手揪住對方已經被血浸透的衣衫。
“你的傷情不容樂觀,我要幫你先把衣服剪開。”
男人皺皺眉,目光稍斂幾分,將臉轉向一邊。
宋微寒無意中瞥到他的脖頸兒——
竟是一只蝎子狀的紋身!
“你是真的不知死活么?”
男人的聲音似一道裂谷冰霜,沉沉灌入宋微寒的耳膜。
她趕緊回過神,專注手里的手術剪。
一點點割開那男人的襯衫,暴露的傷口令她頓覺一陣心驚。
槍傷!
她是醫生,自然認得出這樣特別的創口。
“子彈……”
她猶豫了一下,開口吐出兩個字。
男人哼了一聲:“在里面。”
子彈還在身體里面?
那他背上——
宋微寒趕緊搬開他的肩膀,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那是一條近二十厘米的血口,看不出來是怎么弄的,但看樣子是傷及肺腑了。
這個男人到底是不是人啊。
即便拖著這個樣子的身子,還能從昨晚撐到現在?
“看夠了沒有?”
男人輕哼一聲,接著又是一陣極其劇烈的咳嗽。
宋微寒趕緊回過神:“我想先幫你取子彈,但是你背上的傷很深,如何過不先處理好的話,等下我擔心你忍不住疼,再崩裂了。”
然而對方只是輕蔑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在用畫外音告訴她——
你的擔心很多余。
接著,他抓起一邊的毛巾,塞入口中。
狼一樣犀利的雙眼布滿血絲,剛韌的目光,讓宋微寒心有竊竊。
“那你忍一下。”
宋微寒握住手術刀,另一手攥著紗布的止血棉。
啪嗒一聲,金屬制的子彈頭被挑出血肉,落在光滑的瓷磚上。
男人緊咬著毛巾,直咬的牙齦邊緣滲出粉紅的血色,卻始終未曾發出一聲。
宋微寒拿起縫合包,用了大約半小時的時間,將對方的兩處傷口做了緊急的縫合處理。
樣子挺難看的,但總算是暫時止血了。
“技術不怎么樣。”
男人吐掉毛巾,看了眼胸前的縫合線,下一秒,整個人就如山一樣傾斜滑倒。
“唉!”
宋微寒嚇壞了,原本是想反駁一句,自己是醫生又不是護士,縫合傷口這種事一般都不是醫生來做的好么!
但見對方這會兒好像已經撐到極限了,她一時心急,趕緊將他抱扶起來。
“先生,你,你這個樣子不行的。還是要去醫院做專業處理!”
開什么玩笑?這么嚴重的創傷,難道就依靠酒店這里就地能取到的醫藥箱,糊弄糊弄就可以萬事大吉的?
可是,這個男人神神秘秘,肯定有不少不可告人的機密在身。他又怎么可能同意去醫院呢?
就在這時,宋微寒發現對方似乎把什么塞進了自己的手心里。
懷著滿心的疑惑,宋微寒低下頭,看著掌心里一塊小小的鐵牌。
“這是——”
“把這個掛在我門口的把手上。然后,離開。”
“哦。”
宋微寒不敢拒絕,將這男人扶到臥室的大床上躺下,然后轉身就要走。
“記得。”
對方突然開口,叫住她。
雙目如炬,口吻嚴厲而威懾:“敢對任何人多說一個字,等不到你回江州,我的人就會徹底滅了傅家寰宇。”
宋微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