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佳佳跑開的身影，顧為止眉頭深鎖：“這個女孩，未免太早熟了一些。知道的太多，到時候會不會有問題？”

“你想多了?！?

楚林沛抿著茶，目光清冷幽深。

“小孩子再早熟，所看所想也不過是些單純美好的東西。而成年人的世界，永遠是超乎他們想象的殘忍和糟糕?！?

“是，你對她那么好，她做夢也想不到，你要的是她那顆鮮活的心臟?！?

“說得好像你沒有在參與一樣?！?

楚林沛勾唇冷笑。

“說說吧，林岸棲現在是什么態度？”

“他喜歡宋微寒，他的兒子更是依賴宋微寒。移植的事情我有跟他提過一次，他有疑慮，但是基本上還是相信我的?！?

為人父母，在孩子生死的抉擇面前，本來就沒有多少路可選。

顧為止頓了頓，又繼續說，“另外，宋微寒懷孕了。但是不出意料的話，你妹妹靜知，應該已經下手了?！?

楚林沛站起身，慢慢踱到窗前。

“林家和傅家達成的戰略，在整個江洲將會是無人可以撼動的銅墻鐵壁。如果不將他們從內部瓦解開，你，我，都沒有容身之地。更何況，你忘了你母親你妹妹，都是怎么死的了？”

“我當然沒忘！”

楚林沛冷笑道：“你沒忘就好。所以先從林家下手，再動傅濯云。到時候，我們五五分賬。”

“林家那一份，我不要?！?

顧為止沉吟一聲。

“明白，你只要宋微寒嘛。”

楚林沛揮揮手，上樓。

“佳佳，你顧叔叔要走了，你不下去送送他？”

“來啦！”

看著佳佳像一只快樂的小鳥一樣從樓上沖下來，有那么一瞬間，顧為止的心像被什么狠狠扯動了一樣。

他妹妹出事的時候，差不多也就像佳佳這么大吧……

***

病房里，聽完了宋微寒的話，小叮當一臉茫然又失落地看著她：“宋阿姨，這么說，你是真的不能跟我爸爸在一起了是么？”

宋微寒認真地點頭：“嗯。”

“是因為你已經嫁給那個兇巴巴的傅叔叔了？”

“也不完全是因為這個?！?

宋微寒想了想，更加認真地說：“因為我愛傅叔叔啊。就算沒有嫁給他，我的心里也只有他一個，不會再愛任何人了?！?

“啊，那你是什么時候愛上他的??？”

“很早很早吧。”

宋微寒回憶著。

與傅濯云有關的回憶，大都是算算的，而今天，在一個單純孩子的面前，她敞開心扉去承認這段感情，回憶才變得甜甜的。

“那你喜歡他什么啊？他看起來，沒有我爸爸溫柔啊?！?

“這不一樣的，小叮當。喜歡一個人，如果知道是因為什么，那就不是真的喜歡。而是有所圖了?！?

宋微寒笑著搖搖頭，“我認識他的時候，也就才十幾歲。那會兒，他也很溫柔。對我很耐心，從來不兇。后來，我們因為一些事情錯過了，再后來，又重新在一起了?？墒窍矚g就是喜歡，不會因為任何意外，離別，甚至誤會和傷害，而變得不喜歡。就算生死……”

“那我明白了?！?

小叮當點點頭：“就像我爸爸，他對我媽媽一心一意，本來很幸福很快樂的。后來生了我，我媽媽死了。爸爸把她的照片放在枕頭下面，一直都在懷念他。我想，爸爸也是真的喜歡媽媽的對么？”

“當然啊?！?

宋微寒聽著心里酸酸的，林岸棲這樣的男人確實是非?？少F的。

一個人撐著那么大的家業，懷念著亡妻，帶著生病的兒子。

多年以來潔身自好，還能保持著對人對事溫和謙卑，又熱心正直的心態。

這么好的男人，他應該有個特別好的歸宿。

應該有個特別好的女孩，全心全意地愛著他。

“好吧，那我明白了。你不喜歡我爸爸，不是因為他不如那個人好。而是因為，你喜歡那個人，就認定那個人了。”

小叮當像個小大人一樣，皺著眉頭，看著自己手掌上的紗布：“早知道，我就不做傻事了。對不起宋阿姨，我還以為這樣做，我就能留住你了。”

聞言，宋微寒幾乎倒吸了一大口涼氣：“你，小叮當，你這傷難道是？”

難怪當時她包扎的時候，就覺得不太對勁？

傷口在孩子左邊手掌的外側，從外到內切開由深到淺的豁口。

這個姿勢，根本不太像是孩子貪玩誤傷，倒是很像右手拿著剪刀，故意剪開了左手的樣子！

一時間，宋微寒真是又震驚，又心疼：“叮當，以后不許這樣了！你知不知道，你的身體跟別的孩子不同，一點點小小的傷口都會有危險的。還好這次血漿夠用，否則阿姨還要幫你獻血的?！?

“宋阿姨，那……雖然你不跟我爸爸在一起。那，你上次都已經幫我捐過血了。我的身體里，等于說是流著你的血，對不對？”

小叮當的邏輯簡直讓宋微寒哭笑不得。

不過，好像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的。

“宋阿姨，那我認你做干媽行么？咱們兩個，以后就是親人了?！?

“這……”

宋微寒覺得還是有點唐突，但看著孩子如此期待的眼神，那種對母愛的真誠的渴望，讓自己這個剛剛失去孩子，失去做母親資格的人，確實沒有辦法抵御。

“你不用跟你爸爸商量下么？”

“你是我的干媽，又不是他的干媽，跟他有什么關系啊！”

“呵呵，那好吧?！?

宋微寒笑著摸了摸孩子的頭：“那小叮當，你要聽干媽的話，知道么？以后，絕對不可以再做這些傷害自己的，危險的事。相信你爸爸，也相信干媽，我們一定能找到辦法治好你的病，讓你開開心心的，跟別的小朋友一樣，早日回到學校?！?

“好！”

小叮當伸出手指，一本正經對宋微寒說：“那，等干媽你生了寶寶以后，我就是哥哥了。不管是小弟弟還是小妹妹，我都會好好保護它。”

宋微寒的手指伸在半空，聽到小叮當提及寶寶的一瞬間，眼淚再也忍不住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