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微寒的家里一直是有常備藥箱的。
此時，兩人挨著坐在沙發上。
宋微寒的右手被男人握在掌心里，傷口不算深，只是碘酒撒上去的時候，疼得很真實。
“嘶——輕點。”
“我還沒動?！?
傅濯云哼了一聲。
“別這么矯情，忍著點。發炎了不得了，當醫生的，手很重要?！?
“我……”
宋微寒往回縮了縮肩膀。
她沒有告訴傅濯云，自己不是手掌疼，是手腕疼。
無法恢復的筋骨傷，已經讓她徹底告別了手術臺。
又不是只有他說了，自己才知道手對醫生來說很重要……
“你還跟以前一樣?！?
傅濯云突然說，“臨考試前，2B鉛筆都削不來?！?
抬頭迎上傅濯云的雙眸，相對的視線纏繞著。
宋微寒眼眶發酸，別開了臉。
“說吧?！?
傅濯云放下手里的動作，“你要跟我談什么？”
“沒，什么?！?
宋微寒的情緒有點亂，說實話，現在的她真的不知道該怎么去把人生中最大的這份喜悅分享給傅濯云。
“你有事瞞著我。”
傅濯云嘆了口氣，“宋微寒，從你十六歲起數學不及格的時候，就已經瞞不了我了。”
宋微寒依然沉默，只是模糊的目光始終若有若無的。
她盯著茶幾上的這幅黑色眼鏡，傅濯云自然也注意到了。
他說：“你說過，我們之間缺少溝通。我希望這不是我一個人就能努力改善的結果。我再問你一次，你到我車上干什么了？”
拿起桌上的眼鏡，傅濯云目光如灼。
“這個眼鏡……”
宋微寒長長地吸了一口氣：“濯云，我……沒有不相信你，我只是在看到這個眼鏡的時候……”
雙手輕輕抓在膝蓋上，宋微寒下定決心抬起頭：“你要一定逼我說，那……我告訴你，這副黑框眼鏡是徐栩的。”
傅濯云臉色一變：“你說什么？”
但是下一秒，他的心中已經有了幾分答案。
徐栩的眼鏡在自己的車子上？
那么接觸過這輛車子的人……
“所以，你的結論呢？”
傅濯云薄唇輕啟。
宋微寒搖頭：“我沒有結論，濯云。我說過，我們之間最重要的是信任。我沒有對這件事下任何結論。但如果你……你愿意的話，可以告訴我，今天晚上八點到十點這段時間，你……在哪里啊……”
宋微寒的聲音越來越小，小到后來，連她自己都開始懷疑自己。
她明明也沒有做錯什么，可為什么就連抬起頭直視傅濯云雙眼的勇氣，都沒有？
久久沒有等到男人的回應，客廳里此起彼伏的呼吸聲，反而變成了一股無聲的博弈。
宋微寒繼續說：“那段時間，云舟一直在龍景花園，可是他始終沒有如實說明……你的去向?！?
“他說我在哪？”
傅濯云冷冷道。
“他騙我說你病重了。傅濯云，我真的不是不相信你，只是這件事真的太奇怪了……”
“夠了！”
傅濯云厲聲打斷宋微寒的話，猩紅的眸子里，有不甘的惱怒，當更多的是失望的冷意。
“宋微寒，你已經有結論了?！?
“不，我沒有……”
“你有。”
傅濯云站起身，冷冽的目光直直刺向宋微寒：“你口口聲聲說你相信我，其實你只是換了一個委婉柔和的方式來表達你的質疑。
你朋友出事了，你首先懷疑的是我。你懷疑我把云舟留在你身邊拖住你，然后給我自己騰出時間來作案？宋微寒，你腦子給驢踢了么？”
“我沒有！”
宋微寒急得眼圈泛紅：“我從來沒有那么想過！可是云舟他一個人跑來找我，我問他你去哪了，他沒有如實回答。只說給我看段視頻能證明你和楚靜知的清白。結果視頻里放的是一段毫無邏輯的卡通片?？杉词故沁@樣，我也沒有懷疑過你啊?！?
宋微寒的聲音顫抖著，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么跟傅濯云解釋。
懷疑是始于心和大腦的，但她已經很努力地去冷靜下來，她已經無數次地告誡自己，絕對不能沖動傷害。
因為她相信傅濯云，是絕對不會作出這種事的。
“我真的是無意中在車子里看到了徐栩的眼鏡，而你以前確實沒有開過這樣的一輛黑色商務車，上面甚至連牌照都沒有。我……我想要個解釋難道過分么？更何況——”
“更何況什么？”
傅濯云一步步走上前，眼中盡是熊熊如灼的怒焰。
可是更多的，是失望，是不可置信的失望。
“剛剛在樓下，我看到你掌心受傷，想要扔掉玻璃碎片的一瞬間。你有沒有想過，我是在故意銷毀證據？”
“濯云……”
“你說出抗拒的那一瞬間，已經給我定了罪。宋微寒，在你心里，我就像說的那樣，是一個不折不扣，自私自利不擇手段的卑鄙的人。是不是？”
“濯云……”
宋微寒撲上去，雙手緊緊攥住傅濯云的袖口。
“不是這樣的，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
“那你為什么不懷疑顧為止？”
傅濯云冷笑，“但凡有點腦子的，總該覺得他的嫌疑比我更大吧！”
“可是，顧為止沒有動機——”
“所以我有！”
傅濯云猛地甩開臂膀，宋微寒哪里扛頂得住男人失控下的力道。
她纖軟的腰身一下子裝在身后的電視墻上，整個人失控摔倒。
傅濯云心中鈍痛，卻終是不肯再回目光。
事到如今，還有什么好解釋的……
“宋微寒你聽著。我承認。你媽是我叫人打的，因為她拍了我和楚靜知上床的視頻敲詐勒索。你滿意了？姓徐的醫生也是我叫人綁架的，因為她不小心目擊了我在現場。像她這種出身平民人家，弄死她也不會惹一點麻煩。只不過后來我發現她好像什么都沒看到，所以也就收手了。你滿意了？
我今天叫云舟拖住你，然后自己開車動手。因為我知道你很聰明，不會相信有關我的不在場證據，畢竟，像我這樣的人，怎么會輕易親自動手？但我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你滿意了？宋微寒，所有的事都是我做的，你他媽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