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春風(fēng)撫柳
- 夢里有座不周山
- 李沅昊
- 2339字
- 2021-12-06 12:00:00
陳平安說得沒錯,升職的機會并沒有讓趙豐年等得太久。
恰趕在四月中旬的某天午后,吏部天官從朝歌來到了晉州。
“大周懿文太后制曰:朕聞褒有德,賞至材,蘊塵司寧州百戶所司法總旗趙豐年,刑名忠正,宣德明恩,守節(jié)乘誼,以安社稷,朕甚嘉之……
其加封卿以晉州百戶,重開司府……欽此!”
空蕩蕩的清律司內(nèi),趙豐年借著謝恩起身的機會湊近了宣旨天官的身邊,一臉賊笑著,借著寒暄的機會,他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兩張嶄新百兩大鈔塞進了人家的袖子里。
如此,賓主雙方皆大歡喜!
“是時候在大城市買套宅子了!”
等到老王十分負責(zé)的將天官一行人引去了隔壁的州府衙門里吃茶,趙豐年落得個清閑,隨即扭過頭來斜眼看著嚴春霖道:“老嚴,你有相熟的牙子嘛?”
“牙子?”嚴春霖原本正在走神,突然聽到了趙豐年的問話,他有些沒轉(zhuǎn)過彎來,不由得好奇道:“你找牙子作甚?”
“找牙子當(dāng)然是為了買房啦,靳小樓這不都把游俠兒們撤走了嘛,我再繼續(xù)待在清律司住著也不太方便!”
趙豐年負手笑了笑,強自壓住了心頭的雀躍,硬是裝出了一副風(fēng)輕云淡的樣子道:“再說了,咱們蘊塵司準備在晉州重新開府,我作為新任的百戶官,該有的牌面還是得有的!”
嚴春霖臉上陪著笑意,心里卻是一陣酸溜溜的。
起先,他作為清律司駐派到晉州的司正,面對著官職僅是正七品總旗的趙豐年還是有點小小的優(yōu)越感的,哪怕這個總旗是來自于赫赫有名的蘊塵司。
可是隨著宣旨天官語帶抑揚頓挫的讀完了太后的懿旨,嚴春霖頓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說不嫉妒那是假話,趙豐年堪堪才十八歲啊!
十八歲的正六品朝廷命官,縱然是放眼整個九州近萬年的歷史,那可都是鳳毛麟角般的存在!
更何況,趙豐年這個正六品所屬的“單位”還是東陸最大的特務(wù)機構(gòu)——辦案時期見官大三級的蘊塵司,權(quán)力大到?jīng)]邊了好吧!
真真是,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回爐哇!
“棲鳳城里的宅子可不便宜,你想買在哪兒?”
“我之前聽千戶大人說,蘊塵司衙門準備安在通政坊里……”
趙豐年抱著肩膀,一手揉搓著下巴上或有或無的胡茬,面帶詢問道:“可以的話,我想買在離通政坊近一點的地方!”
“東城?”
嚴春霖聞言稍加思索了片刻,遂抬腳走近了趙豐年幾步道:“離通政坊最近的便是南邊的神木坊……里邊兒有條春風(fēng)巷挺出名的,就臨靠在隕仙湖邊,環(huán)境宜人,出門也方便,城里的達官貴人大都是住在那里!”
“就是楊文廣住的那條巷子?”
得見嚴春霖點頭,趙豐年當(dāng)即就“PASS”掉了這個選擇。
當(dāng)然,這與迷信無關(guān),小趙同志就是單純的不想和發(fā)生過滅門慘案的宅子做鄰居,太膈應(yīng)人了……
“除此之外,還有一條撫柳巷也在神木坊內(nèi)!”
似乎是感受到了趙豐年心中的抗拒,嚴春霖不疑有他,繼續(xù)提供消息道:“只不過,那里住的大多數(shù)都是平民!”
“是因為沒有臨湖的緣故嗎?”
“哪能啊!”嚴春霖搖了搖頭,接著說道:“春風(fēng)撫柳嘛,光聽名字你就該知道它倆是連在一起的,都緊挨著隕仙湖……唯一的區(qū)別就是,春風(fēng)巷地勢更高,能觀賞到的風(fēng)景更好,撫柳巷嘛,剛好被棲鳳山擋住了一點視線,又恰巧處在了靠近棲鳳城東門的位置,相比之下,倒是沒那么安靜宜居!”
“能陪我去看看嘛?”
想了想,趙豐年還是決定先去實地考察一番,再做定奪。
“可以!沒問題!”
嚴春霖答應(yīng)得十分爽快,反正今天也沒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去做,閑著也是閑著,倒不如出去走走。
離開清律司以后,兩人很快就走出了通政坊。
再橫穿過百鳥大街轉(zhuǎn)道一路向南,便到了神木坊的地界。
神木坊內(nèi)有一棵碩大無比的樟樹,估摸著得有上千年的歷史了。
尋常三五個壯漢圍在一起才能將那棵樟樹抱圓。
逢年過節(jié),亦或是遇到了什么人力無法解決的事情,百姓們都喜歡來到這里,燃一縷檀香,虔誠祈福……
人云亦云之下,大樟樹不得已便成為了“神”,飄紅的系帶日積月累著掛滿了它所有的枝干,神木坊以此得名!
興許是臨近傍晚的緣故,神木坊內(nèi)此時并不熱鬧,該回家的大概都回家了,好不容易有幾個四處閑逛的懶漢正待無聊著想找點樂子耍耍,甫一見到嚴春霖的身影,便如同那老鼠見到了貓兒,一溜煙的躲開了好遠。
街面上逐漸清凈了下來。
風(fēng)兒卷起了樟樹的香味,令人不由自主的放緩了腳步。
如騷客筆下的春風(fēng)撫柳,趙豐年腦海中瞬間浮現(xiàn)出來的畫面,盡是漁舟唱晚,和飛鳥歸林……
“這地方好!”
良久,趙豐年走到大樟樹下仰起了腦袋,望著頭頂那如傘如蓋的枝繁葉茂,他不由得微微瞇起了眼睛,滿臉享受道:“大樹底下好乘涼!”
“喜歡的話,我給你安排牙子!”
嚴春霖站在趙豐年的身后,幽幽嘆道:“蘊塵司可真有錢,你這剛到晉州沒幾天,都開始買房了,哎!”
“以前在寧州的時候,我做過一段時間的生意,賺了點小錢而已!”
趙豐年可不敢告訴嚴春霖說自己加入蘊塵司還不到半年,否則,光憑這坐火箭般的升遷速度就得讓“好朋友”嫉妒到原地爆炸。
遂故作懵懂的反問了一句道:“你就別在這兒裝腔作勢了,堂堂清律司司正,莫非還買不起棲鳳城的房子?這又不是在朝歌,哪那么夸張!”
“不瞞你說,我還真是買不起棲鳳城里的宅子!”
說著,嚴春霖邁開了腳步,走到與趙豐年并肩的位置站定,面帶羨慕道:“司正的俸祿,包括冰敬炭敬在內(nèi)不過是每年一百三四十兩,拋開一家人的吃喝拉撒,外加人情往來,我這一年到頭的根本剩不了幾個銀子……”
“呵呵!”趙豐年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同是執(zhí)法部門,有些貓膩還是不要當(dāng)面點穿得好。
“你還別不信咯!”嚴春霖敏銳的察覺到了趙豐年面上一閃而過的不屑,當(dāng)即沒好氣道:“就說這神木坊吧,春風(fēng)巷的宅子三千兩起!撫柳巷的宅子稍微次一點兒,一千兩起!我這司正才當(dāng)了不到兩年,銀子從哪兒搞去?”
“我剛才看到有好多閑漢在坊外游蕩,難不成,他們買得起?”
“他們是旁邊景星坊的,與神木坊隔著一道河灣,里頭都是些船上人家,那兒的宅子便宜,百八十兩就可以搞定……可是像咱們這種吃皇糧的朝廷命官,能住那兒去?”
“……”
趙豐年撇了撇嘴,隨即順著樹下的路牌徑直走向了撫柳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