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我來到趙夫人的房內，房內靜悄悄的，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夫人那胭脂花粉氣息。

梨白坐在床沿上獨自垂淚。見我來忙含淚笑了笑：“小少爺，你怎么來了？”

然后用手帕輕輕的拭了拭眼角淚，起身給我倒了一杯茶上，雙手遞給我，我接過茶杯，輕輕抿了一口，好像不抿一口，對不起她這份熱情。

便輕輕放下杯子，問：“柳綠呢？”

“小少爺，她去井臺邊洗東西去了。”

“你發現夫人什么時侯走的？”

“好像是老爺拜高堂時侯，府門外來了一輛馬車，我開始還以為是什么客人。”

“具體什么時間，你也不大清楚了。”

“是的，小少爺。”

我忙安慰道：“夫人己經走了，你倆也不必太傷心焦慮了。”

“小少爺，我有些不明白，既然夫了去當了尼姑，老爺為什么還留著我和柳綠干嗎？”

“老爺有老爺打算，萬一夫人想通了，還俗了，你們還不是照樣服侍夫人。”

“萬一夫人不還俗呢，那我倆總不能在這兒守一輩子空房呀？”

“梨白呀，不會的。”

“小少爺，你要是有空多往這兒走走，夫人走后，屋內少了人氣，太冷清了。”

我從椅子上站起來，慢慢的走到梨白面前，深深的看了梨白一眼，正如她名兒，她的皮膚像梨花一樣，忍不住使人想撫摸。

“有你倆在，不會冷清的。”然后伸出手，說：“你的皮膚真白真好看。”

梨白臉兒一紅，微微低下頭，看著腳尖，腳上是一雙銹花鞋。

“小少爺，難怪府上小丫環都說你風流。”

“人不風流枉少年，比如唐朝杜枚枚，宋朝的柳永，據說柳永死后，由于身無分文，還是那些青樓女子湊銀子，買了一副棺材，把他埋掉。”

“小少爺，你略坐一會兒，我去看看柳綠東西洗好了沒有？”

“梨白，你是不是怕我嗎？我又吃不了你？”

“小少爺，你和老爺一樣，見了丫頭，丫環總喜歡動手動腳，讓人心里不安。”

“是嗎？看來父子同心。”

“小少爺，這叫作有其父必有其子，或者說將門無犬子。”

梨白起身正要去，外面傳來細碎的腳步聲，柳綠回來了。柳綠聽見里面有說話聲問：“梨白，誰來了？”

梨白說：“是小少爺。”

“小少爺，你怎么來我們這兒？你怎么不去看戲呀？”

我說：“沒看頭。”

“是你相好的，小梅在唱戲，不是普通的戲子，小少爺，你不知道，她一上臺，臺下的戲迷就驚呼起來。”

又對梨白說：“小少爺，咱們一道去看戲吧。”

我們三人剛出來，迎面碰上李老爺，顯然他也來這兒。見我們去看戲，不再說什么，返身慢悠悠走了。

我站在戲臺下看了一會兒，便出來了，回到房內正準備休息。春香來了。

“小少爺，下午你去了那兒？”

“春香，你可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我去不去那兒你管得著嗎？”

“小少爺，我是為你好，你年紀輕，多讀圣賢書，將來考個功名什么的。”

又怯怯的看了我一眼，怯怯的說：“我們府上，別的少，就是狐貍精多了，老爺己經被迷昏了頭，小少爺，你千萬不要步老爺的后塵呀？！”

“春香，我來問你，你算不算狐貍精？”

“小少爺，你這是什么話？”

“大實話，我下午去了一下趙夫人的房內，見二個小丫環，失去了主子十分可憐，出于人道主義精神我安慰了幾句，這犯那門子忌？老爺都不說我什么，你倒聲東擊西，指桑罵槐。整個一直跟蹤在我后面，你究竟安得是什么心？你說，你不說出來，我決不輕饒你。”

“小少爺，小少爺，我沒有壞心眼，我只是擔心你，關心你。”

“有你這樣擔心，關心的嗎？像個幽靈似的跟著我，你是我丫環，是服侍我，不是來管教我的。”

“小少爺，小少爺，你完全誤會了，我怎么可能管教你？我怎敢管教了？我知道你想說什么？”

“掌嘴。”

“不，不，不，那多無趣，”我手輕輕一揮，”去站在外面的烈日下哂一個小時，這就是多管閑事的下場。”

“小少爺，那我不哂成黑炭了嗎？”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少爺叫小丫環曬太陽，丫環不得不曬。”

“那好吧。”春香說著假裝走到門外，忽兒回過頭，沖我嫣然一笑：“小少爺，我偏不曬太陽，你能我咋樣？”

說完飛一般的跑了。我氣得沖到門外一看，春香沒了蹤影。

等我準備回房時，春誓忽兒從近旁樟樹后面閃了出來，咯咯咯笑了，正當我撲過去時，她靈巧一閃，鳥一樣的飛遠了。

我呆立在那兒。耳邊隱隱聽到園內戲臺上唱戲聲：

誰說女子不好男？